第十八章炼丹

    “你说你是在坠入陷阱昏迷的过程中,做的这些预知梦?”苏母侃然正色道。

    魏玉颔首:“我一共做过两次梦,一次是昏迷,一次便是昨晚,从这两次做的梦来看,一次比一次清晰,我猜测是因为离事情发生的时间越来越近梦就会越来越清晰。”

    苏父喃喃道:“这般看来,真是福祸相依啊。”

    苏昭宁已对魏玉的预知梦坚信不疑,他内心十分焦急:“既然咱们知道了会发生什么,那一定得做出改变,楚慈还那么小,总不能叫他进宫白白送命。”

    苏父目光悲悯:“其实哪家孩子不是父母的掌心肉,这童男童女是非要不可么?”

    苏母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沉吟半晌,她嗓音略哑:“我今日与大姐商讨此事,魏玉说的没错,听说他们已经找到灵崆道长坐镇此次挑选,还拿出了户籍册,将适龄孩童都勾选了出来,楚慈应该也在册,届时挨个上门领人。”

    门口处传来奔跑声,已有两日未归家的苏青荔匆忙赶了回来,她额间的碎发被吹起,此刻正大口喘着粗气。

    苏父又是递手帕又是递水,心疼得不行:“你没坐轿子吗?怎么跑出一头的汗。”

    苏青荔喝了口水,总算把气喘匀了:“我刚从山里出来,就听说家中有急事,便一路跑回来了。”她看向苏母那张已经黑得像包青天的脸,“娘,发生什么事了?”

    苏昭宁只好复述了一番事情的缘由。

    苏青荔气得拍桌子:“真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啊,什么十全大补丸,不过吃的是些壮阳药罢了,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几天人就得噶。”

    苏昭宁在一旁悄悄给魏玉解释:“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了,但话糙理不糙,咱们将就着听。”

    魏玉礼貌笑笑,没说话。

    苏青荔又一脸狐疑地看了魏玉一眼,她对魏玉所说的预知梦一半怀疑一半好奇,问:“你说你能做预知梦,可梦里的这些事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偏偏做预知我们家的梦?”

    魏玉回视她,同样疑惑道:“我也是头次做这样的梦,你这些问题我也想过,那梦境又是如何能够控制的呢?若是非要思考其中的关联性,或许是因为我与昭宁已经订婚,都说夫妻一体,苏家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梦中对苏家不利也同样是对我不利。”

    苏昭宁努力按压着飞扬的唇角,他闻到空气中沁香甜蜜的桂香,舒畅地眯起眼,只觉自己浑身都甜丝丝的。

    魏玉考虑到未来的几年中苏家甚至整个江南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灾难,如果她就这么直白地将这些灾难说了出来,能有几个人信呢。

    梦对于迷信鬼神的江南人来说可以断吉凶,皇宫中也设有占梦这个官职,群书中对于解梦的书籍也是浩如烟海,可以说这是个极好的借口了。

    苏父想到自己曾听到的话本和一些真实经历,帮着解释道:“魏玉的梦有预知作用也并非毫无道理,你娘去汇州后,我有次午睡做梦,梦到你娘回来时带了只白生生的小猫儿,哪知她回来时真带了只波斯猫。”

    苏昭宁神色有些不自在,他回想起自己曾无数次梦见的女子,梦中的自己只能目及女子的背影,直到遇见魏玉后,那女子的脸才逐渐清晰,还梦见她光着身子......

    那样香艳难堪的画面又浮现在苏昭宁脑海,红晕悄然爬至他的脸颊,他慌张地垂下头,试图将自己莫名的情绪掩盖下去。

    魏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他微抿着唇,双颊通红,红晕一直洇染至白皙修长的颈间,耳尖也像是初春绽开的樱花,一抹淡粉攀附在花瓣边缘,惹人采撷。

    她发现这位小郎君总爱莫名脸红,不知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

    魏玉觉得喉咙有些涩紧发痒,轻咳一声喝了口茶,略微扫了堂中一眼,问:“不知楚慈在何处。”

    苏父答:“孩子奶奶稀罕他,这两日便让他陪在奶奶身边。”

    魏玉正色道:“楚慈已经在童男名册上,看上去木已成舟,若想避开此次挑选,我的建议是将他许下婚配。”

    她又继续:“童男童女实则上就是未曾婚配的男孩女孩,若是将楚慈的婚事定下来,或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昭宁抬起头,他脸上的红晕消退了些,眸光潋滟地看着她:“对呀,咱们将楚慈的婚事定下来他不就是有婚配的男孩了么,这,这应该就不算童男了吧。”

    苏光意却不以为然:“你这属于钻字眼,你我都知道这童男童女的真正含义,哪里仅仅是未曾婚配这样简单。”

    碍于儿子在此,她没将话说得过于直白。

    魏玉当然知道:“所以我说的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苏青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抱胸道:“你继续说。”

    “我在梦中还梦到一件事,当今秉笔宫女的管家赵合此次下江南只为两件事,一是童男童女,二是为凤君寻观音,若是伯母主动将观音送上,相当于卖了一个人情,也表了苏家的忠心,再在赵合面前美言几句,旁敲侧击将楚慈一事说出,这对于赵合来说不过是挥挥手的事,她不至于揪着一个男童不放。”

    “而我提议的让您给楚慈许门婚事,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在明面上有个说辞罢了,也是为以后有人查起来不留下把柄。”

    魏玉对赵合此人虽然不算了解,但她知道这些所谓权贵府中的管家行事的大致风格。不过是一个听差做事的,此行又是奉圣上口谕私密行事,于情于理都不会过于明目张胆的得罪更多的人,最多是言行嚣张了些。

    听了魏玉的一番话,苏光意沉默许久,此女确非池中物,她此刻有些庆幸魏玉是入赘的他们家。

    “对了,此次让你前来,便是与你商量观音像的事宜。”说罢,苏父便解释了一番观音像的去处。

    魏玉没想到观音像竟然辗转到了自己父亲手里,当时她并未查看堆满屋子的礼品,一切都是她父亲在整理。

    苏昭宁主动道:“你腿脚不便,让我去趟清河县吧,正巧伯父还没见过我,我去拜访一下。”

    苏父深感欣慰,儿子婚事定下后肉眼可见的懂事了许多。

    这并非大事,魏玉知道王氏性子软好说话,更换一樽观音像而已,随便派人就能将此事办下来。

    苏父却有些不好意思,他对苏昭宁嘱咐了一番,又找出布匹等赔礼让他带着前去。

    魏玉:“伯母最好尽早在赵合面前主动提及观音像,若是被他人调查出此像在苏家,那这便是个把柄。”

    苏家如今的主要产业不在酒楼而在盐业,但对于结成家族或宗族群体的徽商来说,苏家只能算是新起之秀,且苏家人丁单薄,要想在成州扎根,还得多多打点人际关系。

    近日苏母多地奔波,都为了正仪镇这个重新划属于成州的小镇,因为它位于大运河一条支流与长江的汇合之处,是个比成州更适合成为长江口岸的地带,绕过成州到正仪的盐务监掣去,直接向盐运使购买许可证,并获得一纸票据,有权在盐场购盐。

    魏玉对成州的盐业运营略有了解,也知道曹家作为徽商在成州的影响,加上曹家人任职两淮都转盐运副使,简单来说曹家几乎掌握了成州六成的盐业生意,苏家要想分一杯羹,还得与曹家处好关系。

    可此前得罪了曹舜华,此人睚眦必报,必然会在观音像一事上做文章,魏玉此举便是未雨绸缪。

    观音像一事暂且处理妥当,事情又回到童男一事。

    苏父采纳了婚配的建议,但他忧虑道:“可哪里去给慈儿找现成的定亲对象呢?”

    魏玉修长白净的手在红木桌上轻轻敲动,眸光锁定在苏青荔身上。

    其余人的目光也纷纷投向苏青荔。

    魏玉缓缓开口:“听闻坊间都说楚慈是苏家的童养夫......”

    苏父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放,情绪激动:“简直一派胡言。”随后他又反应过来似的,看向苏青荔欲言又止。

    苏昭宁直截了当地说:“你是说将传闻坐实,让青荔与楚慈定下婚约。”

    苏青荔原本事不关己地坐着,哪知此时战火莫名其妙引到自己身上,她一时间有些愕然:“让我娶一个小屁孩?”

    魏玉嗯了一声:“签下定亲文书,届时将文书拿给赵合看。”

    苏父私心里觉得这样亲上加亲是更好,但他向来更关心孩子的想法,他对苏青荔说:“只是先将婚事定下来,等过两年楚慈大些再结亲也不迟。”

    苏青荔想到楚慈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就有些烦躁,又想到事关他的性命,饶是她再无情,也不会罔顾生命,这是她作为医者的职责,她皱眉道:“此次婚约只是应急,待风头过后便作废。”

    苏母道:“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苏父站起身喊来下人,吩咐道:“去荷花巷将赵花找来,就说有要事相商。”他催促着苏青荔,“走走走,去书房。”

    苏青荔在众目睽睽下勉强写下聘书,又绞尽脑汁万分尴尬社死地写出自己对楚慈的倾慕之情。

    最后带有情绪地重重落笔,脸色沉沉地出了苏府。

    没想到她一个现代高知女性穿越到女尊国来就这么把婚事给解决了,对象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比她原本年龄小了足足二十岁,这岁数都可以当她儿子了。

    她上辈子是猝死在手术台上的,穿越来到女尊国后颇为舒爽,只因这里的女性地位极高,她想这可能是对她上辈子努力工作的回报,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真是封建迷信害死人!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处封建社会当中,不管女性的地位再高,她们同样被裹挟在封建礼教之下,统治阶级可以任意剥削劳苦大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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