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镖局

    两日后,苏昭宁醒了过来,大家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午时进餐,席间苏母询问道:“原本定的你二人十月初五成亲,如今还剩不到二十天,可月珩的腿需要时日休养,昭宁的身子也需再调理,我看若不然将婚礼推迟。”

    “不行!”

    “不必。”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昭宁急得脸上发红,他几乎是立马拒绝,只因一提到要延迟婚事,心中的不安便陡然丛生。

    魏玉更是觉得宜早不宜迟,眼看着江南暗藏的危机快要来临,她想两人成亲了便是一体,一些事宜也好商量些。

    苏父抿唇笑了笑,对自家妻主道:“你瞧这两孩子,还未成亲便是同心了,我看呐,还是早早成全他俩吧,以免夜长梦多。”

    苏母想到观音像与炼丹二事,觉得苏父说得对,点头道:“也是,不过月珩腿脚不便,拜堂是个麻烦。”

    苏昭宁道:“那有何难,就叫她在轮椅上拜也是一样的。”

    魏玉看向苏昭宁,他今日穿得素淡,或许是因为才病愈,脸上还有些憔悴,两人自他醒来后还未私下讲过话,魏玉蹙眉,往日两人每次相见,他都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今日说起来两人连个正经的对视都没有。

    苏父欢快地拍手:“咱们家多久没这么大的喜事啦,上次还是大姐家女儿娶亲时大办了一场吧,那都是在三年前了呢。我跟你娘商量了的,到时月珩就从柳叶巷的那个宅院里策马一路行至清园,将昭宁接到后再在城中游街一圈,这就相当于接亲啦。”

    他紧接着又说:“虽说咱们步骤上从简,但该有的场面与派头不能少,好在我前两年便把昭宁的嫁妆给准备好了,花轿是成州老师傅花了四年制成的,雕花拔步床用的是上乘金丝楠木,子孙宝桶、梳妆台、雕花樟木箱这些房中家具过两日便可搬进房中,届时你们就住月瑰院,那个院子里种了许多昭宁喜欢的玫瑰花,不过这会儿谢得差不多了,等到明年初夏时便能瞧见......还有迎亲队伍一共八十八人,会少吗?”

    苏昭宁十分乖巧:“一切听您安排。”

    魏玉却蹙眉道:“伯父,人员精简些比较好。”

    “为何?”儿子一辈子也就一次的婚礼,他自然想越隆重越好。

    魏玉往苏昭宁看去,见他认真地盯着自己,睫毛轻颤,抿唇道:“昨夜我做了个梦,梦里一身华服的江南富商被一众粗布衣裳的奴仆打伤在地。”

    众人一怔,反应过来魏玉这是做预示梦了。

    苏母诧异:“奴仆殴打主子?”

    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听说。

    魏玉颔首:“梦里被殴打的主人我不认识,但在梦中我看到她成日呼奴使婢,且她对下人常常手不留情,稍有犯错,轻则断腿断手,重则殴打至死,残暴不堪,所以奴仆才聚集起来在大街上将她殴打了一番。”

    苏父对深宅一时稍有了解,蹙眉道:“其实这样的主子不算少见,他们没把下人当人,心情不好了辱骂鞭打也是常事。”

    苏昭宁问:“你这梦......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

    魏玉注视着他,慢慢开口:“梦中虽没提到苏府,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事情发生在整个江南地区,而且我认为这些奴仆殴打主子不仅是因为主子的虐待,还是因为江南一带商业发展,奴仆也不似以往那般愚昧无知,他们有的开窍生智,便组织起来反抗,向主人索要卖身契。”

    她想了下,为了让自己的梦更加有说服力:“或许是这次影响大,预示梦做得比较早,所以目前还没有提到苏家。”

    有了上次预示童男童女梦的成功,众人不再质疑。

    苏父勉强答应:“那就精简成六十六人吧,再不能少了,这算是咱们城中商人里规格最一般的人数了。”他又想到自己对待奴仆的态度,十分坦然,“我对这些下人从未拳打脚踢,想必外头就算造起反来也不会殃及到咱们家。”

    这些事全权交给苏父打理,苏母很少过问,她对此没甚意见。

    饭后苏父又拉着苏昭宁确认了一番婚礼事宜,魏玉在院子里等了会儿想到待会儿苏昭宁要午睡,便没再打扰回了柳叶巷。

    细柳这两日在成护卫的帮助下将父亲落葬,又把自己的细软收拾好搬进小院中,入住厢房一侧的耳房。

    听到马车的声音,她早早在门边候着。

    魏玉下轿后一眼看到她,看到她如此卑躬屈膝,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她收留细柳不是没有原因的,谁能想到十年后叱咤江湖,威震四海的隆昌镖局镖头沈明意竟然是个年少弑父的小可怜呢。

    那日初见时她便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后在苏府再见时便在心中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原来沈明意此时还叫细柳,她只知道隆昌镖局的镖头深得行意拳精髓,镖走大江南北,威震大兴朝,彼时魏玉因病假回到成州休假,当时她与沈明意有些缘分,她在回清河县的路上经过一处密林,遇到一众山贼将她银两抢了去,沈明意恰巧路过此处,帮她解了围追回了银两。

    说来魏玉确实欠沈明意一个人情,上世没机会还,这辈子便在她微末之时帮她一次。

    魏玉听她说完落葬事宜,道:“我看你身手矫健,你这一身功夫从何而来?”

    细柳垂着头支支吾吾半天不愿说。

    魏玉曾听沈明意提起过自己的师娘,是江湖有名的拳师,但她不知事情的细枝末节,所以只能猜测细柳此刻已经初学功夫,但不知师从何处。

    魏玉声线偏冷:“这便是你说的任我差遣?”

    细柳犹豫半晌,还是说:“说来这也不算什么功夫,只是在话本上学的一些防身拳脚罢了。”

    魏玉手肘撑着扶手,下巴搭在掌心,偏头看她:“哦?你既学了防身术,你父亲虐打你时为何不还手,却选了那日将他脖子抹了。还是说,那日并未有什么曹府的人通风报信,不过是你计谋中的一部分。”

    细柳小脸煞白,自知瞒不住,便自觉交待:“是一位在码头上当脚娘的阿婶,平日里挣些苦力钱。我有一日瞧见她在家中打拳练功,便偷摸着学了招式,后被阿婶发现了,她没责骂我还从头到底摸了我全身骨骼,说我适合习武,自此后她便在闲空时教我练习。”

    魏玉问:“她叫什么名字?”

    细柳又不愿答话了,她敬阿婶为师傅,不仅传授她功夫,还疼爱关怀她,让她感受到从未有的母爱,所以她绝不可能将阿婶报出来。

    魏玉见她这般谨慎,轻笑道:“你不说我便会不知道?到离你家近的码头一问,一个拳脚功夫好的女人,想必不难找出来吧。”

    细柳猛地看向她,咬了咬牙,眼里有泪:“姑娘,您问她作甚?”

    魏玉宽慰她道:“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半晌,细柳才说出了阿婶的名字。

    婚前的这十来日,两人私下相处的时机极少,苏昭宁随苏父忙着处理婚礼准备事宜,魏玉下学后到苏府进了午饭又需得到医馆复诊,好在她如今年纪轻,身子骨恢复得快,再需调养半月便可下地行走。

    这日饭后,魏玉邀苏母书房谈事。

    “伯母可知近日绫缎庄山贼越货一事。”

    苏光意背手站在窗前侍弄兰花,随口一答:“略有耳闻,张家的绫缎庄前面好几次的货物在运送至青州时,不是遇到山贼就是遇到水鬼,上好的绸缎被越货,损失了大笔的银钱,但偏偏还拿这些贼人无可奈何,报了官也是无济于事。”

    “近段时日山贼水鬼猖獗,再加上我梦中未来有奴仆造反一事。我从前往返成州清河之间,也曾遇到过这些草莽之徒,不过见我一介穷书生便放了我一马,咱们江南一带贸易往来发达,虽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伏莽丛生,旅途不靖,前段时间有位巡抚告老还乡,在路上也遭强盗洗劫。”

    苏光意自然也知道巡抚被抢劫一事,摇头叹息道:“我看这天下如今便是有钱的有钱,没钱的四处游荡,成天想些歪门邪道,不务正业。这类事近日屡见不鲜,我们家产业如今虽主要在盐业走漕运,但也涉猎些茶叶丝绸,虽说货量不大损失小,但这些贼人确实人神共愤,商会的各位老板早已深恶痛绝。”

    魏玉:“我从那日我领回去的丫头细柳口中所知,她家邻居有位擅拳脚功夫的女人,昔年曾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虎拳沈青竹,如今却沦落到码头当下苦力的脚娘。细柳机缘巧合拜师于她,习得拳法一二。我前两日曾去拜访过沈青竹,心中忽有了个主意,可联络起这些江湖侠士成立一个组织,专程为有运送货物需求的商家押送货物。”

    苏光意眼光一亮,点头道:“你这主意不错。往后每一次运货,特别是要过一些山林小道的路程,都得需要江湖侠士来护送,一来能对抗强盗,二来也可用侠名起到震慑作用。我们商会也都愿意聘请专人押送货物。只需去官府登记,同商家谈妥押送资金、路程等问题,这些侠士只要保证将我们的货物运送到指定地点便可。”

    魏玉见谈得差不多,便作揖道:“那晚辈这就去联络沈青竹,想必她混迹江湖多年,广交天下侠士,若是都聚集起来,那便是双赢的好事。”

    苏母赞同:“嗯,侠士古道热肠,想必未来也能压一压那些造反奴仆的气焰。”

    魏玉笑着应下。

    筹办镖局一事,魏玉一直忙到婚前,一直到十月初五,她与苏昭宁已有三日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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