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老唐头回到了自家鱼片煲粥店里,怎么回事?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正兀自摸不着头脑,身旁一桌客人喊了句“老板!”,下意识就应了一声,即刻转身,忘了自己刚才在纠结什么。
——“老板,你家的招牌菜是这个鲜活鱼煲吗?两个人够不够吃啊?” 看来是一对新来的食客,男客人举着手机里的菜单,想在下单前、核实一些信息。
——“是的,是的,本地头号美食!很大盆,够吃的。” 老唐头扭头发现,正当饭点、怎么平日满满当当的店里,只剩下这一桌客人了!
想找个点了鱼煲的餐桌,指给新客人看看,炫耀一下自家实惠量大的砂锅美食、都做不到。
奇也怪哉!
——“哦,那鱼肉新鲜吗?不是污染区产的海鱼吧!” 这桌客人对外食很谨慎。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开了这么多年餐厅,老唐头是很知道食客心里忌讳什么的,“我家的鱼打那以后,都从西北无污染纯净大棚里进货,急速物流三天一送,新鲜的很!”
老唐头眼珠子咕噜一转,偷偷瞄了瞄女客人清秀的脸庞和白皙的脖颈皮肤,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新鲜的就像你女朋友的脸蛋子一样,水嫩嫩、鲜灵灵…”
虽然是夸奖比喻,但谁听起来都觉得怪怪的。
男食客不悦地皱眉,抬眸审视眼前的餐厅老板。
意识到自己讲了瞎话,老唐头瞬间闭嘴,小心地后退一步,眼前的男客人身量不小、看坐姿就不好惹,怎么回事?这老嘴今天没有把门的了,怎么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了!
担心僵持起来会起冲突,老唐头脸皮上堆叠起笑容,“你们慢慢点,我去后厨片鱼…”
说着,飞也似地撤退去了厨房,也不管前厅没有人照看。
心不在焉地切了一盘鱼肉,见餐厨系统出现了刚才那桌的订单,老唐头急跳的心才平稳下来。
——“嘘!好险,刚才的客人眼看着就要揍人。还以为他们不会点单,得走了呢。”
一边麻利地烫熟鱼肉、加热砂锅,一边心里后怕,店里就他一个人,要是遇到蛮横的客人,沾不上便宜不说,搞不好还得挨揍。
没过很久,戴上厚厚的棉手套,老唐头嘴里吆喝着,奉上鱼煲。
鱼片细细嫩嫩、带一点新鲜肉质的淡粉色,看着确实令人食欲大振。
老唐头悄悄观察客人脸色,看起来事情好像过去了,没有再追究之前“失言”的意思,也有意和缓一下气氛,还指望新客人给个五星好评呢。
他再次张口夸耀,“趁热蘸料吃!这是本地美食招牌菜,我们家的鱼肉,真的鲜嫩,两位慢用。”
不敢多言,转身退步。
食客没有搭理他,但是动筷吃饭,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在账台偷偷观察的老唐头,心头暗想,“没事,还好!没有影响餐厅生意,自家吃饭的营生可不能丢了。”
坐在特意改制过的收账椅子上,他的视线慢慢滑向女客人的裙摆,这矮凳让他几乎能隐身在账台后,但是眼神通过台面缝隙、刚好能扫视比正常餐台略高两寸的视线位置。
——嘿嘿!看见了!
脾气大、难伺候又怎么样,还不是“沦陷”在他精心设计过的套路里。
——“老板,拿一瓶冰啤!” 男客吆喝一声,打断了老唐头猥琐的思绪。
——“哎,来了!” 爬出账台,老唐头颠颠地跑腿,有“美景”、有钱挣,还能不开心嘛!
从冰柜送饮料去餐桌的时候,看见女客人拿了两只空杯,他又忽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开了脏口,“这是冰啤!这位小姐可别喝了,你现在不是不方便嘛。”
——嘿嘿!
——啊!!!
前两个字是老唐头的口头语,后一句是他被男客掀了砂锅、惊吓得一激灵!
——“你这老头!猥琐至极!刚才就忍你了,现在还敢造次!” 男客已经站起,高壮的身躯颇有气势,吓得老唐头两股颤颤,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上说了什么蠢话。
他再想解释,自己也是语塞,本来就是龌龊心思,还能怎么辩解。
眼看要挨揍,好在女客人比较冷静,她虽然目光也露着鄙视,但还是拉住了男客人,先动手的人占劣势,可别被这老淫、棍倒打一耙!
现在餐食也打翻了,火气也上来了,再想好好吃饭是不能够的。
女客人对老公使了个眼色,男人立刻淡定了下来,松开了拎起老唐头衣领子的手掌,又往他眼前比划了两下,吓得他闭眼叫天、才意犹未尽的收手。
自然也没有结账一说了,两人甩手走了。
自以为躲过一劫的老唐头,扶着桌子缓了很久,再看四下还是无人,这才又感发泄一点被惊扰到的怒气。
他冲着大门、食客离去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哀叹着、蹲下来收拾残局。
鱼片粥还好说,一份上好的紫山砂锅,可是不便宜,又心疼起财物损失来。
——今日脑子不好使,管不住这嘴了。老唐头自顾自总结,可能是昨晚夜猫子叫、没有休息好,反正也没有顾客,不如早点关店家去。
正在琢磨早点关店的想法,自家老婆子怒火冲冲出现在了前厅,拎起老唐头的耳朵就是一顿输出。
——“你个贱老头子!心眼又花了吧,看看你干的好事!”
不由分说塞过来一个手机,上面是热门的社会新闻报道,“今日记者接到举报,有本地著名美食店,发生言语骚扰顾客事件,以下是当事人的举证……”
接着,就是一个角度刁钻的拍摄视角,好似别在谁的衣领上,聚光处对着餐桌、但边边角角的拍摄范围里,总能恰到好处出现老唐头那幽暗不明、暗藏龌龊的眼神。
热门视频并没有过度剪辑或者拼贴,只是快速还原了在餐厅里发生的事实。
老唐头听到记者与举报人对谈,一位冷静的变音女声,“一进门就觉得不舒服,老板的视线一直在扫视我,但是已经游逛了挺久、也累了,就还是坐下来吃饭…他只要一靠近,目光就会瞄我的胸口、裙摆……等上菜了,好不容易他不在附近了,以为可以安心吃饭呢。结果我忽然发现,他目光从收账台的缝隙里,还在盯着人看,很隐蔽的、吓死人了……”
配合着当事人的话音,视频中各个实证片段、被截屏后放大,这时候,老唐头几乎已经拿不住手机了,手掌和心口一起颤抖!
——那对客人,他们,他们没安好心!就是冲着他来的!
是不是美食街尾的那家鱼煲店买通的帮手?
也可能是上个月被他“挤兑”走的美甲店柳老板?
虽然不想看,但手机评论区的留言,还是呈现在他的眼前。
——哎呦,隔夜饭呕出来,这么老不修的色鬼!
——还是那句名言,坏人没有死,他们只是变老了,成为了老不死。
——这家店在哪里啊?曝光他!上女性避雷地图!
——不仅是女性避雷地图,普通食客也要避雷,这么脏的老板,不信他的厨房会干净。
啪一下,老唐头扔掉手机,他心慌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不好了,那些人,他们要毁了这家店,这家经营了八年的老店,他辛辛苦苦半辈子的心血!
没有看着手机,可好像这条社会新闻的热度,就在他眼前,不断攀升!
工商局、安全岗亭警备队、连消防巡查都开始重点关注他的店铺,不时盘查!
来围观丑闻的游客变多了,美食街里其他商铺游人如织,可是他的店,就好像设立了结界一般,客人们都绕开走,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啊!他偷偷藏藏半辈子的阴暗心思,和他兢兢业业勉力维持半辈子的营生,同时毁于一旦了!
——啊!老唐头崩溃的大叫一声,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就站在美食街丁字入口处,周围路过的商铺员工、奇怪地打量他两眼,又忙自己的工作去了。
——对哦,今天是工作日,明天才是游客汇聚的周末。
他怎么站在这里呢?
几个瞬息的恍惚间,老唐头又忘记了很多梦境细节。
泽先仙君并不避讳地、把玩着从老唐头身上“拔除”的欲念,虽然这团浊气呈现极端浓黄之色,让莫琳嫌弃的不愿多看。
——“你早上还说严重迟到,导致小店经营困难,怎么又不要他开设体验账号的费用了。”
——莫霖翻个白眼、撇了撇嘴,“钱也许不是脏的,但他整个人都是,我看着都倒胃口。” 才不要收他的钱呢!
智脑屏幕上,还显示着最近一次的“造梦”体验指令,“因好色贪念在公众视野里暴露,而导致店铺经营惨淡。”
就这么简单,她早就看穿了那个□□薰心的老头,有色心没色胆,才让他“隐藏、狡辩”了这么久。
仙君不置可否,在他看来,凡俗世间的钱财也好、爱恨纠缠也罢,都只是供他驱使的一种道具罢了。
虽然刚才收到的浊气全是滥情好色之欲念,但不影响他补充消耗的势能,又可以积累试探此界天道法则的经验,一举多得。
是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运行自身功法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此处天道法则,甚至还在青天白日的大街上,就施行了一次“迷幻功法”,将那名周身被好□□念围绕的男子,引入了店内。
看起来,除了强力排斥异界来客之外,此地法则对已经“融入”的生灵,相当宽厚,甚至允许他们运行自身功法,这对泽先来说,可算是节省了不少时间呢。
今日的动静已经够了,其他事情,还是徐徐图之。
泽先盘点了一下目前收拢的精魂欲念,总量不足但进度很快,遂打发门仆离开楼下隔间,自己又研习起了《入门智脑语言,你必须要学会的100个知识点》。
——等他回复三成法力,挣运营费之类的,都是芝麻小事。
莫霖乖乖地回到二楼空间,今日她得出一口恶气,心情舒畅了不少。
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很快自然入梦。
又和昨夜一样,她沉入灵台混沌之中,只见头顶星空乍泄,悬浮着巨大的北斗七星。
只是指向方位,看起来不像是地理课本上呈现的状态,倒像是倒挂的一把漏勺,飘飘荡荡、与她的视线缓慢靠近。
又是昨夜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莫霖感叹一声,她倒不是没有休息好。
只是自从仙君把七星阵映射入她的脑海,她就会在睡梦中自动来到这里,只能十分清醒的休息。
是的,清醒!
连现在放在床边的手机屏幕是不是还亮着,屋外的天光有没有变化,她在灵台混沌中全部感受的到。
当然,也包括今晨。
“仙君”控制了她的躯体,尝试启动智脑,但是失败未果。
要不是她驱动仅存的意识,选择了声音识别,又任由五音不全的自己,随意发挥。
那她现在,搞不好已经弄清楚,这位“仙君”,到底有什么图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