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红颜

    只要燕凛死了,那么这趟荒唐的旅程就可以结束了,她就可以回家,继续当她的玩偶医生,不用给谁做饭,不用看燕凛的脸色,不用提心吊胆。

    可是燕凛要是死了,她真的会开心吗?

    还是说,她真的会心甘情愿的回去吗?

    段辞雪想过了,她不会,至少现在,她不想看着燕凛去死,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

    在远远的可以看清楚盛源的马匹后,段辞雪继续加了点速度,最后来到了苍鹭山。

    苍鹭山地形错落有致,大致呈现凹型,而燕肆的军队现在正处在凹处,敌对魏炤的军队恰巧处在两边的高处,正好将他们围了住,退也退不了,进也进不得。

    原本燕盛二人仅是在周围查看,却不曾遭受袭击,有一些新兵在混乱中走散,盛源也因此受伤。燕肆在看到他的伤口后,执意要他回去,盛源本不想丢下她,可燕肆却说自己会马上跟来。

    而现在,这个局面,倒是让盛源心里憋着火了。

    他注意到了身后跟来的马匹,但来不及深究,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有那个被围住的燕肆。

    听闻镇国侯的女儿模样倾国倾城,而自家这个爹身为大将军,一直想着和隔壁镇国侯结个亲,一直有意无意的戳盛源,可盛源毫不在意,男儿志在建功立业,怎么可能困于一些儿女情长。

    可当他见过燕肆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话就是废话。

    一个女子竟可以活的如此光鲜,如此的热烈,张狂。初见那日,燕肆一席红衣劲装,正在演武场上练剑,她的动作轻盈,却又处处露出锋芒,好似一瞬之间,就能斩断敌人的咽喉。

    盛源找借口与她比武,刀剑交错之下,他却处处想着该怎么和燕肆聊天,一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连在演武场上,都丝毫掩饰不了,耳间攀上的绯红。

    那时的燕肆模样稚嫩,言行举止间却有了几分领导者的气势,“你这样,怎么上得了战场!”

    盛源不知如何回答,挠了挠脑袋后,只是腼腆的低头笑了一声,全然没了日常里的那分随意模样。

    他原本不信什么是一见钟情,但那些话本里演的,那些说书先生说的,他在见过燕肆后,他都信了,而且坚信不疑。

    可两人的婚事还未定下,这场战争便毫无准备的打了起来。

    皇帝说,两人都是大楚的将军,理应担负重任。于是,婚书尚写了个开头,还没来得及补充,就被草草搁置在了一旁,两人也无法抗命的前往了战场。

    而敌对的人,正是执掌钱财的户部尚书魏炤,大臣里上凑弹劾他的人不少,可皇帝并未理会,就算每次上朝时,大臣口头上奏都不会得到皇帝多一分的防备,皇帝依旧放任魏炤揽财,处理反对自己的党派。

    仅仅用了五年时间,魏炤就私藏军火,招揽人才,他以皇帝胡乱征税,毫不作为,不恤民生为由,团结了一众被迫害的百姓,举旗造反,势要推翻这个荒唐的统治。

    “福天下,利万民”这是魏炤给部下画下的蓝图,只要此战胜利,所有的人都会封功加爵。

    *

    段辞雪来到苍鹭山外,她能清楚的看到被盛源放在山脚的马匹,一条悠长的道路通向山里,岩石两侧矗立,将这条路正好包了住。

    她并未走多久,远远的就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站在两侧的高处,被围住的人数不多,却很有秩序的列阵站着,而阵中站着的,是一些受伤了的士兵,还有一席红衣铠甲的燕肆。

    段辞雪找了一番,却没有找到燕凛在哪,而且那个快自己一步进来的盛源也没了踪影。

    “燕将军,你考虑好了没有,我在这里可是吹了两个时辰的风了。”堵在燕肆军队正前方的军队里,领头魏炤说道。

    “不管你等多久,我绝不会退让!”燕肆冷眸看了一眼魏炤,周身的气焰依旧强烈。

    魏炤挑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事啊,大不了,你们都死在这里。”

    他的话随意,好似开玩笑一般,但他的眼里却带着浓稠的阴郁气息,死死的盯着燕肆。

    而此时周围的士兵也将弓箭架好,只等魏炤下令,满天飞剪必会倾泻而下,将底下的人都捅个对穿。

    燕肆:“魏炤,你好歹也放过言,许诺给百姓们一个好的归宿,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如今这般弑杀,你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

    “几分真假?这就取决于你们的态度了,只要你们投降,我必会以诚相待,何必动刀动箭伤了和气。”魏炤嘴角擒着笑,却仍旧以胜利者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燕肆,“你当真以为你的一腔孤勇能够救下这一群人?”

    “……”燕肆没有把握,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就连她自己,她都不能保证能够走出去,更别说这群带着伤员的士兵。

    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子里的光亮流转,临月城,这座她守了将近两月的城池,终于还是保不住了吗?

    沉默良久,好像内心的挣扎与煎熬终于决出了一个胜负,她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向了魏炤,“我跟你走,你放他们回去。”

    此话一出,围住燕肆的士兵都震惊的看着她。

    “将军,这怎么行!”

    “我们怎么可能丢下将军不管!”

    “将军,你不能答应他,这种贼子怎么能得偿所愿!”

    “我们杀出去!保护将军!”

    “对!我们誓死保护将军,我们送将军出去!”

    “绝对不让贼人得逞!”

    “送将军出去!”

    ……

    呼声越来越高,几乎响彻了整个山谷,原本垂下的剑又被士兵举了起来,直直的指向了魏炤。

    肉眼可见的,魏炤脸上的笑脸渐渐淡了下去,眼底的戾气翻涌而上,他一把抢过身边人手上的弓箭,只见长弓拉满,“嗖”的一声,一支箭就划破空气,径直朝着人群飞去,不偏不倚的射中了呼声最大的士兵。

    这一箭,力道极中,硬生生射穿了铠甲,整个箭头连着三分之二的箭身都嵌进了肉里,仅一瞬,士兵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愣愣的朝后倒去,没了生机。

    “真的吵呢。”魏炤勾唇笑着,可他眸子里却不及半分笑意,看的人毛骨悚然。

    这变化来的突然,燕肆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士兵就被魏炤一箭夺去了生命,而其他的士兵面面相觑后,也都禁了声。

    “燕肆,你听不懂我的要求吗?我说的是打开城门,投降。”魏炤嗤笑一声,“你跟我走?我要你一个女人有什么用?我不缺将军,还是说,你想成为我的妾室?”

    紧接着,站在魏炤身边的人便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利箭一样,直戳戳的朝着燕肆袭来,羞耻感翻涌,她垂下头,紧抿着嘴唇。

    突然,不知从何方射出的箭,电光火石之间,射中了魏炤身下的马匹,马儿当即受惊嘶鸣,不受控制的,背着魏炤四处乱窜着,他的随从对于这种变故也明显的慌了神,所有的关注点都放在了魏炤的身上。

    混乱与无序之间,燕肆冷静的抓住了机会,下令让士兵分为两路,一路带着伤员离开,一路跟着自己向前冲。

    魏炤并未因马受惊而受影响,只见他腾身一跃,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安稳的落在了另外一匹准备的马背上。

    “可以了,一个都别留。”他沉着声音,心情格外愤怒。

    一时间,箭矢如雨落下,密密麻麻的朝着山谷中的军队飞去,空气被箭划破的声音刺耳惊心,犹如死神低吟。

    燕肆招架不住,被伤了手臂,她紧咬牙关,尽力躲着每一只射来的长箭,可对方的火力太大,他们又正好处在风暴中心,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燕肆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时,盛源夺过刚刚经过身边的士兵的马匹,不顾一切的穿进了箭雨之中,“燕肆!”

    这马速极快,几乎是毫无顾忌的往前冲着,马背上的盛源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燕肆的方向,耳边的箭雨纷飞,却丝毫没有影响他前进的步子。

    盛源挥动长戟,玄铁相碰的一瞬,宛若惊雷乍起。

    “肆儿,拉住我的手!”盛源来到燕肆身边,伸出手一把将燕肆拉上马背,这混乱之中,魏炤的脸上却带着戏谑之意。

    只见魏炤重新取了一只箭,搭上长弓后缓缓拉开,三点一线的终点,正是还在箭雨里穿梭的燕肆。

    箭在弦上,仅是瞬息,就朝着两人飞去。

    原本必定射中燕肆的箭矢,不知怎的,突然被另外飞来的箭给射偏了方向,堪堪嵌进了黄土里。

    魏炤有些惊讶,他挑眉看向了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人身着月色白衣,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全然看不出样貌。

    他挥手,侍从们的弓箭便全都对准了那人,不用分秒,箭雨就变换了方向,段辞雪看着,心里的慌乱一时让他冲了出去。

    “燕凛!小心!”

    这话刚说出口,整个空间都如同鬼魅一般停了下来,原本明亮的天空登时拢上了一层黑压压的云层,所有的光线都被压下,最终风暴骤起,箭矢转向,士兵们脑袋旋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整个眼睛漆黑的盯着二人,在确定方位后,没有半分犹豫,全都朝着两人袭了过来。

    “我靠!”段辞雪看着这阵仗,心道不妙,可身上带着的唯一有点攻击力的,除了自己这双手,就只有一把针锥了。

    段辞雪就像个活靶子,所有的箭矢都朝着她飞来,没有半分的迟疑,眼看自己就要被捅成马蜂窝,段辞雪直接蹲了下去,抱头等死。

    可预料的疼痛没有传来,当段辞雪慢慢睁开眼后,只见燕凛正挡在她的身前,所有的箭矢瞬息定格在面前,被强制停下的箭矢,余威依旧掀起了风,吹动着燕凛的月白色长袍,也吹动了段辞雪的长发。

    银色丝线不知从何而来,却织成了一张巨大银网,无一放过的将所有的人都缠了起来,被缠住的人不能前进,只能发出挣扎的声音。

    “燕公子……”段辞雪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发颤,眼睛很是酸涩,眼底湿意渐起。

    “闭嘴,谁叫你喊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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