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养学习

    由于当下并没有战事,一行人便在昭都城安顿了下来,江月浓和贺骁、李玄策一起,住在李玄仁的一个小院子里。李玄仁和他的两名副将,每月的上半个月随军驻扎在月河关的军队中,下半个月回昭都的院落里,江月浓也想随他们去军营,但不被允许。

    这天,李玄仁回来后,带着一名郎中。“前段时间你刚追上来,就晕过去那次,给你诊脉的郎中说,你身体虚弱,亏得厉害。当时时间紧迫,条件又不方便,就没能仔细料理,现在左右闲下来了,你不妨就调养调养身子,如何?”

    这是江月浓第一次在无病无灾的时候让郎中诊治,往日她无论是跌打损伤,还是头疼发热,都要自己硬抗,现下并无不适,居然要看郎中,她生出几分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李玄仁要照顾她,那她却之不恭,乖乖地让检查身体就是了。

    那郎中诊完脉,又看了面色舌苔,问了她过往经历,月事周期,最后的结论也算意料之中。不过是气血两虚,全身湿寒,不易受孕云云。

    不易受孕?江月浓蓦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意识这个问题,此刻才意识到,女人好像都是要生孩子的,那自己也算女的,难道自己也要生孩子?怎么生?就像得病一样,某天吃撑了,肚子里就逐渐形成了一个胎儿吗?那反正她也不想要,随缘吧。

    但李玄仁都特地把郎中请来了,她总不能拂了这番好意,便也努力配合着:“那需要怎么治疗调养吗?”

    “无妨,老夫开个房子,将养三个月,或可初见成效。”说着便拿过纸笔,写了起来,“只是服药期间,不可受孕,否则身体元气不足,便要伤了根本。”

    江月浓心想,万一胎儿就像那瘟疫,不知不觉就出现了,那她也拦不住啊。

    那边老郎中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看姑娘身体底子还可以,顺利的话,服药半年后,怀孕就应当无碍了,只是饮食休息还是要仔细些。”

    “那要怎样才能确保不怀孕呢?”江月浓问,并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恰到好处的笑容。

    老郎中写药方的手顿住了,似是在斟酌措辞,站在角落的李玄策和贺骁也都偏过头。老郎中抬头看了站在身后的李玄仁一眼,似是有几分恼怒地说:“将军平日里还是要节制些。”

    这话江月浓听懂了,不仅听懂,还让人尴尬。

    可她不明白,李将军节制,和自己不怀孕有什么关系,这老郎中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本着不让李玄仁的银子白花,以及化解尴尬转移话题的目的,她又坚持不懈地问:“我刚才问您的是,怎样才能确保不怀孕呢?”

    老郎中明白了,眼前的姑娘是真的不懂,而身后那三个脸已经红到脖子根的男子,也都没有解释的打算。

    江月浓看着眼前奇怪的气氛,终于明白自己什么地方说错话了。一直沉默的李玄仁终于开口了:“大夫,我们和江姑娘相识不久,还不太了解她的情况,家里也确实没有女眷。江姑娘身子健康为重,倘若她身体有恙,您直说就好。”

    那郎中本以为江月浓是这府里深居简出的夫人,原来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便也放松了几分,本着医者仁心、悬壶济世的原则,终于开口解释道:“姑娘可知孕胎从何而来?”

    江月浓犹豫着摇摇头。

    “孕育子嗣,和那播种收割粮食是一样的。女子的身体便如那土地,月事周期便是那四时节气,需男子在特定的时候播种耕耘,方可将种子埋入土地。再经历十月怀胎,才能瓜熟蒂落,结出果实。”

    这话文绉绉的,但也不难理解,江月浓还想再问,特定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如何播种耕耘,如何埋入体内,如何判断瓜熟蒂落,如何选择结果的时间……

    然而话没出口,她联想到郎中刚才劝李玄仁节制的话,忽然福至心灵,理解了孕育一事。

    她想大概是自己活得太久了,还能听到这样的事情,原来女子怀胎竟是这样来的?眼前这一帮人为什么好像都明白这些事?那就是半年不能同房就行呗?李玄仁应该愿意配合吧?那以前军营里那些女子是不是因为害怕怀孕,所以甘愿赴死?那自己过去和薛城在一起的一年里没有怀孕,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如此竟是因祸得福?

    实在太稀奇了。

    只听李玄仁又说到:“我们遇到江姑娘的时候,她已连续奔波多日,晕了过去,不知可还有其他隐疾。”说完,又对江月浓道:“江姑娘,你平日里可有其他身体不适的地方,可一道与大夫说了。”

    江月浓想想,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吃嘛嘛香,身体比长公主身边那些侍女不知好出多少。那郎中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保暖、饮食清单云云,便离开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郎中,第一次喝药,事实上,这段时间她在李玄仁身边经历了很多个“第一次。”第一次睡这么柔软的床,第一次喝肉粥,第一次主动献身惨遭拒绝……

    她还是想随李玄仁去军营,看到贺骁和李玄策每次都随行,自己只能待在家里等着,便觉得食不知味。但李玄仁还是拒绝:“这里不比城西营,燕家军一直纪律严明,我必须以身作则,怎能把家眷带去参观,影响士气。”又或者“燕大将军本就在朝中如履薄冰,若是被有心人发现有女子在军营,难免大做文章,凭空惹出许多麻烦”。李玄仁说的确实有理,自己身无所长,去了大概是要给别人添麻烦。

    权衡再三后,江月浓改了注意,告诉自己心急不得,得先让自己变得有用些。这天,待李玄仁回来后,她殷勤地斟茶倒水,捶背捏腿,小心翼翼地开口:“月浓今天今天在外面新学了个词,叫‘红袖添香’,话本上说,是读书时有美人相伴的意思。月浓知道自己粗陋,什么都不懂,将军,月浓也想读书,日后更好地陪伴将军,可好?”

    李玄仁很是惊讶,自己已经许诺江月浓吃喝不愁,生活无忧,外面的街上虽不比长安城繁华,但也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但眼前的江月浓似乎全无兴致,先是一心一意的要去军营,被自己严词拒绝后,如今又要读书,这个请求,自己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他开口问道:“月浓想读什么?”诗书礼义,《大学》《中庸》也不是不行。

    “燕大将军和您心系国家安危,如今西戎多次挑衅,昭都的百姓不堪其扰,月浓也想学兵法和骑射,为将军分忧。”

    “哈哈哈,好,好!”

    第二天,小院子里便来了一位教书先生,手里捧着几本书。

    李玄告诉她,“既要读书,只学兵法也是不够的,四书五经也要有所涉猎。另外,想学武艺强身健体也是好事,便自己先从跑步、扎马步开始练习吧。”

    如此,江月浓的日子总算忙碌了起来,她上午跟着先生咿咿呀呀地读书,有时是《孙子兵法》和《春秋》,有时是《吴起兵法》和《战国策》,她恨不得把书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的问,先生说从未见过她这么一问到底的学生。上午埋头苦读,如饥似渴,下午便一口气跑到几十里外的农庄,在那里再背几篇文章,晚上再跑回来。

    忙碌的日子总是飞快,当先生满意地告诉李玄仁她读书的成果的时候,那郎中的最后一副药她也吃完了。

    这天,李玄仁抓住了一伙西戎流窜过来的匪徒,便在家里庆祝,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回了屋。江月浓从背后搂住了李玄仁:“将军,让月浓服侍您吧?”

    “别,月浓,我……”李玄仁似乎又要拒绝。

    “将军,您曾说过,我像您的一位心上人,您现在不要我,是又觉得月浓不像她了吗?”

    “……很像,骑马的时候像,读书的样子更像。”

    “那今晚,您可以把月浓当成她吗?”

    江月浓并不觉得这样说有什么问题,更不会委屈,李玄仁给了她,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她总得努力回报一二。

    这晚烛光明灭,锦帐摇曳,李玄仁不像曾经城西营那些人,他很温柔,江月浓想。

    第二天,江月浓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旁的李玄仁已经醒了。李玄仁发现身旁的人动了,便将她拥入怀中。良久,她开口道:“月浓,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对不起。”

    想要的?江月浓一时不知道李玄仁指的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亏欠李玄仁太多,想要尽心报答,哪敢妄想其他东西。

    李玄仁自顾自道:“我家中已有婚约,注定给不了你名分的。”

    名分,江月浓知道,教书先生讲过,名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可是这些对于自己都太遥远,像天上的神话,是自己从未设想过的生活。

    “月浓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将军,只盼能在军营里做将军麾下的战士,像贺骁一样为将军冲锋陷阵,如此便心满意足。”

    说完以后,她也觉得此情此景,旖旎风光,讲这些实在煞风景。李玄仁看着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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