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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嘉兴盐政案(十)

    第章嘉兴盐政案

    十月初五的嘉兴夜晚,虽然月明星稀,夜空清朗,可在所有的官道之上,却呼啸着风雷。

    夜深,海盐县南门,守门的盐兵正在不断地点头,打着瞌睡。

    城上负责值守了望的盐兵也在眼皮打架。

    忽然,远处火光乍现,马蹄声犹如百鼓齐擂。

    值守的十几个盐兵俱是瞬间清醒,揉搓着眼睛,望向了远处。

    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五百骑兵停在了城门外。

    军容整肃,甲械精良,动如掣电,不动如山。

    城上的盐兵都看傻了,如果不是认得那是明军的衣甲,他们还以为是鞑子来了。

    这时,城下的领兵之将上前,冲着城头喊道:“京营公干,速速开城!”

    雄厚的声音十分具有威慑力,在这夜晚,更是令盐兵们为之胆怯。

    听到下面的兵马是京营,亦是让他们震惊不已。

    何谓京营,乃是拱卫中枢的精锐之师,曾经的京营那都是选九边精锐整编而成。

    现在京营的兵马出现在了城下,值守的盐兵们再没见识,也都知道出大事了,要变了。

    京营寻常不轻动,动则是崩地裂的大事,或是外出平叛,或是随驾亲征。

    值守的盐兵们没敢多犹豫,匆忙打开了南城门,引京营骑兵入城。

    望着席卷入内的精锐骑兵,守门的盐兵们皆是瑟瑟发抖,束手而立,不敢稍动。

    很快,海盐县署被团团围住,一时间,灯火如昼。

    本在熟睡的许成奉听到了动静,差人去看,却迟迟没有回报,于是决定亲自往外视之。

    结果,当他走出县署大门的那一刻,便愣住了。

    旋即就是一声苦笑,没有紧张与害怕,只有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叹。

    京营把总策马上前,威严问道:“汝便是许成奉?”

    “正是。”

    “来人,拿下!”

    没有多的废话,许成奉被京营当场捉拿。

    随后,京营又遣人按照许成奉所的住址,前去捉拿户房典吏杨吉苗与工房典吏于柏谷。

    一炷香后,杨吉苗被捉拿归案,但于柏谷的家中却是空空如也,早已不知去向。

    那京营把总当即上前,猝不及防地朝着许成奉腹就是狠狠一拳,打的许成奉当场呕出了酸水。

    “人呢?”

    “某着实不知。”

    许成奉也很惊讶,于柏谷难不成提前得了什么消息?

    京营把总见许成奉模样不像是假话,于是便冷着脸,下令封锁四门,全城搜捕。

    ......

    与此同时,在桐乡城下,京营叫开了城门,急速入城。

    城中范家宅邸,跨街连路,有半城之势,可谓豪气。

    京营带队的把总率兵兜兜转转,这才找到了正门。

    他只有五百兵,想要围住范家宅子,有些困难,于是便决定直接突入,擒贼先擒王。

    院墙外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范家的人。

    宅子内,各方的烛火全部亮起,下人们早已汇聚在院子中,惊疑不定的窃窃私语。

    上房的房门打开,一个披着锦绣道袍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下人端着水盆上前伺候,却被他挥手屏退。

    他,就是范德善,前应知府,桐乡首善。

    久经官场的他,什么大风大浪都已经见过。

    虽然年纪大了,但他已经耳聪目明,院外的动静与亮光,令他忽然心生感慨。

    “唉,还是来了。”

    没等他感慨完,就见三个年纪不同的男子匆匆赶来。

    这是范德善的三个儿子,老大今年已经四十有五,目前家业都在他的操持之下。

    “爹,莫怕,应当不是什么大事,许是那什么三法司的人搞鬼,儿子有死士三百,足以应对。”

    长子范洪一边扣着衣裳的纽扣,一边从容地道。

    范德善呵呵一笑,轻轻摇头,他这个儿子,不懂官场,更不懂朝政,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今夜这样的场景,范德善早就心中有所料想了。

    “你怕吗?”

    “这有何好怕?朝廷又能如何?敢动咱们,朝廷就不怕士林的唾沫淹没他们?”

    听到长子这样的回答,范德善忽然沉默了。

    范洪贩卖私盐他是知道的,可他一直没有阻止,是因为范洪同样也大行善事,常常设立粥棚救济百姓。

    可现在,范德善忽然觉得,自己在官场上精明了一辈子,可在儿子身上犯了致命的糊涂。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夜晚,缇骑四出,大捕东林,当时爹也是这样站在院中,凛然不惧。”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潞王也非先帝,洪儿,打开府门吧。”

    范德善语重心长的对着长子范洪道,脸上平静如水。

    其他两个儿子听后,也是沉默不语的向着大哥点零头。

    范洪见状,面色阴沉起来,眼中俱是桀骜不驯之情。

    他就是不信邪,三法司又如何?

    今日动了他们范家,他们连桐乡都走不出去。

    桐乡的百姓,可都是心向范家的!

    这些年,他范洪广行善事,那可不是白白浪费银子和粮食的。

    范洪咬咬牙,愤然转身,命府中死士集结,又遣人悄悄离府,鼓动城中百姓,准备和来人对抗。

    见长子如此刚愎,范德善垂睫哀叹,神情怜悯的对着另外两个儿子道:“日后三堂会审,你二人只消将罪责都推脱到为父身上便可。”

    “咱们范家不能无后啊。”

    两个儿子听罢,面色哀赡点点头,他们都是精明之人,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

    范洪还在集结死士,但忽然一声爆响,将院中所有人都镇住,站在了原地惊愕万分。

    只见,府门已经被崩成了碎屑,渣滓散落了一地。

    弥漫的烟尘很快消散,范府的人这才看清,门外,一门炮正冒着白烟。

    这一炮,彻底将范府所有的人吓傻,除了范德善。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大概已经猜到,来的不是三法司的人。

    京营兵卒没有冲入范府,只是在门外静静站着,无数双坚定而又杀气盎然的眼睛齐齐看着院内。

    范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起来,是军队!

    来的是军队!根本不是什么三法司的人!

    院中的死士已经集结完毕,正等待着范洪的命令。

    这三百人,都是他豢养已久的,也都有些拳脚。

    范洪回头看了看远处的老父与兄弟,他自知范家要完了,可他心有不甘。

    既然反不反,都是一死,干脆一搏,不得能杀出去。

    于是,范洪大手一挥,三百范家死士挥刀杀了出去。

    门外带队的把总见状,冷漠无情的道:“开炮。”

    两门型佛郎机被架在了府门之外,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里面。

    只听两声炮响,想从大门杀出的死士瞬间被弹丸崩碎,化成了肉泥血水。

    这等场面,直接吓坏了范府的下人,纷纷尖叫着抱头闭眼,开始乱窜。

    炮声不绝,震撼桐乡全城。

    正在京营绞杀范府死士之时,四面的街上,有百姓涌来。

    察觉不对,那把总分兵阻截。

    不明真相的百姓呼喝起来,想要冲破京营士卒的阻拦。

    “何故欺压范大善人?”

    “范大善人有何罪责,朝廷如此对待?”

    范洪派去的人在人群中鼓动着百姓,引得一时人声鼎罚

    京营把总毫不理会,他只是执行军令,在他那不屑与冷酷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京营可以踏平一切的气势与决心。

    几番炮轰,就算是死士,也终究是扛不住这样的打击,三百人转眼间,能站着的已经寥寥无几。

    范洪更是被对方可怖的战力所震撼,原本做困兽之斗的决心彻底动摇。

    这真的是大明的兵马?不像啊,实在是太不像了!

    听到外面有百姓的声援,范洪心生一计,他命人取白银一千两,抬出至府门外。

    他提着心胆向外走去,京营把总骑在马上,看见了正在走出来的范洪,两眼一眯,心知此人定然要耍花招,于是高呼道:“我乃京营把总杜登春,奉潞王之命,捉拿不法!”

    “桐乡范氏,行伪善之举,掩不法之实,贩售私盐,哄抬盐价,走私敌虏,压榨百姓,罪大恶极!”

    “敬告桐乡父老,范氏之罪已被查实,莫要被其假仁假义所诓骗。”

    “潞王威,朝廷之命,不容反抗!”

    “干犯国法者,杀无赦!”

    把总杜登春,正是陈子龙的学生,夏完淳的好友。

    在夏完淳就任舟山定海知县后,他也被陈子龙送进了京营任职历练。

    原本被委任为郑遵谦麾下的一名哨长,前番随郑遵谦出征,因护民断后有功升为把总,统帅郑遵谦营骑兵五百。

    杜登春的先声高呼,令不明真相被鼓动的百姓忽然气势一沮。

    什么?范氏竟然犯了国法??

    或许别的听不懂,但是百姓们听到了杜登春话中的哄抬盐价与走私鞑虏,这可都是大罪啊。

    于是百姓们渐渐安静下来,开始静观其变。

    范洪安排的人见状,也是无计可施,百姓们畏官,是骨子里的,即便范氏对他们再好也没有用。

    听见杜登春的喊话,范洪这才知道,来的竟然是京营的兵马,心中瞬间凉透。() ()

    下人将银子抬到了外面,杜登春骑在马上轻蔑一笑,大概猜到对方要做什么。

    范洪站在门槛外,向杜登春拱手行礼道:“杜把总,在下范洪,这是白银一千两,请您高抬贵手,带着弟兄们往城中喝酒快活,给我范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可好?”

    “范洪,在下恩师陈子龙,你可听闻否?”杜登春直言笑道。

    范洪话头一顿,将想要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南才子陈子龙在江南那可是鼎鼎有名,他自然也是听过的。

    陈子龙乃复社魁首之一,素闻清廉忠正,才高八斗,有王佐之风。

    他的学生,定然也不会是什么蝇营狗苟之辈。

    “既然恩师是陈卧子,为何你却任了军职,还是个的把总,看来你这学生,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某非良才,乃愚钝之辈,自然不过如此,我复社中人,国之所需,便我所求,无甚名利之欲,亦不分文武。”

    杜登春一番慷慨之言,的范洪无言以对。

    片刻,他忽然疯笑起来,狠狠将门前装银子的皮箱全部推翻在地,白花花的银子滚落在了血水肉泥之中,令人唏嘘。

    围观的百姓一片沉寂,那些沾染了血的银子,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

    这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范氏对他们好,对于他们来或许是大恩大德,可对于范氏来,就像是放了个屁那么简单。

    有些头脑清楚的人,目光已经开始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范府院中,范德善也听见了杜登春的话,令人振聋发聩。

    从外面这个投笔从戎的陈卧子的学生话中,范德善仿佛看到了如今朝堂上的景象。

    “呼~还真是令人向往。”

    “只可惜糊涂一时,再难挽回。”

    范德善自言自语地着,缓缓迈步向外走去。

    两个儿子也左右跟在身边,一起出府。

    杜登春见范府首要已经拿住,于是命人封锁范府,等候朝廷处置。

    他押着范氏父子四人,火速回转嘉兴府城。

    而此时,嘉兴府城中,京营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踏破了潘府,将家主潘朗从睡梦中拿下。

    在府衙当值的曾樱得报之时,兴奋地从榻上跳了下来。

    这是收网的信号,是他们与巡盐御史朱之瑜早就约定好的。

    先劫盐打草惊蛇,使对方自乱阵脚,再突袭盐场,拿下韩琪,从抓起。

    曾樱、严起恒以及赖垓都是用来吸引对方目光与注意力的,整个行动的核心人物其实是朱之瑜。

    打死对方也没想到,朱之瑜敢混入盐场扮做苦力。

    就算是他们得到了消息,也不知道朱之瑜人在何处。

    想要弄点意外身亡的事故,都是无从下手。

    被拿下的潘朗迅速被解往了嘉兴府衙审理,丝毫没有耽误。

    曾樱是大理寺丞,严起恒是刑部主事,虽然不是三司会审,但也没有任何问题。

    朱之瑜是巡盐御史,他举证揭发,京营奉王命抓人,再交由刑部审理,最后大理寺复核。

    这一条龙,可谓是环环相扣,样样不差,早已准备就绪,丝毫不给对方操作反应的机会。

    连夜抓,连夜审,连夜定罪,甚至都不用槛送杭州。

    已经完全吓醒的潘朗一脸莫名其妙的跪在了府衙堂郑

    左右站着威武的京营壮卒,堂上当中坐着大理寺左丞曾樱,左右分坐刑部主事严起恒与旁听的吏部主事赖垓。

    赖垓甚至取来了笔墨,准备亲自全程记录。

    潘朗见这架势,额头上冷汗连连,大脑在飞速运转,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位堂官目光灼灼,就像是火眼金睛一般,盯的潘朗毛骨悚然,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他心中明白,既然敢对他动手,就明对方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但他有些奇怪,这三人一直在城中馆驿居住,也没有什么动作,怎么会突然行动。

    等等,陶明怎么不见陶明?

    陶明可是嘉兴府推官,他竟然不在,难道是......

    潘朗觉得陶明可能是被拿下了,然后将自己拉下了水。

    曾樱三人就这么看着潘朗,也不问话,弄得潘朗跪在那里,越发的心中发毛。

    他好歹是也是潘氏家主,大场面也经历过,可现在这种情况,换谁来,都会慌了神。

    潘朗的脑中难以自制的开始胡思乱想,越想,他越害怕。

    与韩琪沆瀣一气,贩卖私盐,自盐铁专营以来,这两块就是朝廷的禁脔,谁敢动,谁就得身死族灭。

    坚硬的地面让潘朗的膝盖饱受折磨,压抑肃穆的气氛更是让他觉得胸闷气短。

    忽然,堂外传来了动静。

    一队士卒走来,潘朗不敢动弹,只能拼命用余光去看。

    “末将京营把总杜登春,奉命缉拿桐乡范氏到案!”

    完,就见京营的士卒押着范氏父子四人来到堂上。

    范德善是致仕官员,有功名在身,可以不跪而受审,所以站在了潘朗身边。

    范洪与两个弟弟则是跪在了一旁。

    潘朗脑中一道霹雳,范氏,也没了!

    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周身蔓延开来。

    曾樱依旧是没有话,只是点点头,杜登春便拱手退下。

    堂中静极了,潘朗甚至能听见身旁之饶呼吸声。

    他此刻,脑中已经一片混乱,不断的擦着额头的汗珠。

    就这样,堂官不问话,就这么硬生生耗着。

    范德善想主动开口,可是他没有脸面话。

    范洪垂头丧气,眼神无光,其余二子则低着头,各有心思。

    曾樱也不着急,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上两口,润润干燥的嘴皮。

    大约快半个时辰后,海盐县的许成奉等人也被押到,跪在了堂外的院子中候审。

    那把总汇报了情况,海盐县工房典吏于柏谷消失,全城搜捕亦无收获。

    曾樱与严起恒对视一眼,两人都起了疑心。

    这次行动,是出自朱之瑜的指挥调度,而且是自秦驻山盐场开始,按理来,不可能有走漏消息一。

    于柏谷是碰巧不在海盐县,还是提前得知了风声?

    如果是提前预知,那这风声,是从何而来?

    赖垓也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虽然于柏谷只是个工房典吏,有无他都可,但是他消失的背后,或许还有什么蹊跷。

    许成奉跪在院中,面无表情,十分平静。

    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曾陪着陶明在这里渡过了好几年的时间。

    那会儿还是崇祯年,陶明在这里治理刑狱,日日操劳,废寝忘食,他常常陪其熬到夜深人静之时。

    时光,还真是不饶人,这一晃,快十年了。

    跪在许成奉侧后的杨吉苗就没有这般淡定了,浑身抖成了筛子,就像是刚出窝的鸡仔一般。

    许成奉瞥见,不屑地笑了笑,仰头望向了无垠的星空。

    现在,就剩嘉善与平湖两处的人犯到案了。

    曾樱喝着茶,算着时辰,这两处距离嘉兴城都差不多远,差不多也该到了。

    刚放下茶杯,门外就传来了动静。

    三人都看向了衙门大门,只见,两个身穿绯红官袍的人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名官吏。

    曾樱一看,便知道是驻在嘉善县的蒋阁老与盐运使方以智来了,于是立刻起身,下堂迎接。

    “下官曾樱,拜见蒋阁老,方运使!”

    赖垓与严起恒也纷纷行礼问候,只见那绣着锦鸡补服的红袍官员,伸手虚扶三人,笑道:“几位果然是朝廷干才,短短几日,便将地方蛇鼠一网打尽!”

    “阁老谬赞,此间功绩,可不在我三人之身。”

    “哦?那是何人手笔,竟如此犀利!”

    “回阁老,一切皆是巡盐御史朱之瑜之谋划,下官不过是依计行事。”

    蒋德璟面上一喜,没想到破局的竟然是个御史,心中开始对朱之瑜好奇起来。

    “朱御史何在?”

    “回阁老,朱御史尚在秦驻山盐场坐镇。”

    蒋德璟点点头,扫视了一下堂中跪着的诸犯,长长出了一口心中的闷气。

    自他到了嘉兴以来,就是这些人联手令他寸步难校

    他是阁老,很多事情不能亲自下场与他们较量,而运使方以智手中又无兵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动不了他们。

    所以两人只能暂驻嘉善,在知县李陈玉的庇护下,等待朝廷支援。

    现在好了,朱之瑜一举打破了这嘉善的大网,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站在蒋德璟身旁的,就是浙江都盐转运使方以智,年轻的他现在和蒋德璟一个心情,所有的憋屈总算得到了释放。

    他本来还满怀一腔抱负,准备在嘉兴为潞王梳理革新盐政。

    结果没想到地方官府糜烂败坏到了这种地步,他到嘉兴城的第一,就被来了个下马威。

    即便是提前发去了牌票,可也没有人搭理他。

    推官陶明以没有知府为由,不愿配合方以智。

    想要重新开设盐运使衙门,结果被各种阻挠,潘家甚至还宴请方以智,明里暗里包含了威胁利诱之意。

    方以智愤怒不已,可也看透了嘉兴官府已经烂透,不堪使用,于是在禀报蒋德璟之后,两人便决定先保全自己,向朝廷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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