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门儿媳

    会考成绩还有一两个月才揭晓,盛明珠借口探望亲戚,回了薛忍冬的竹林里住了,但是平时还是会与那些科举的学子们见见面,也正是在这段时间,几十个女人一下子处出了战友一般的情谊,每回出街都一帮人一道出门。

    “老板,这桂花糕怎么卖?”

    摊主笑眯眯地说道:“称斤卖!十文钱一斤!可香甜了,早上刚做好,新鲜的很!客官来一斤?”

    “诶,老板,那这个大石榴怎么卖?”

    摊主指着那一颗颗石榴,开始夸:“我这石榴方圆十里没有一家摊子比得上!又大又甜,论个卖,五个十文钱!”

    李媛文摸着那硕大的石榴,迟疑一会,最终还是选了容易均分的桂花糕。“老板,给我来三斤桂花糕。”

    摊主望着这帮面善的书生,应了一声:“好嘞!”之后便抄起刀开始称桂花糕。

    “这不对吧?”李媛文拿着包装好的一包糕点,总觉得这一斤糕点未免有些少。于是她冲着身后叫了一声:“纪姐姐,你过来看看呗!”

    “嗨,有什么奇怪的?这就是一斤!”老板见状,立马改变了态度,板起脸来为自己解释:“我在这里做生意那么多年,从未缺斤少两!不信,你们四处问问。”

    她可不怕这帮初来乍到的穷书生,除了官府拿人,她可什么都不怕。

    老板看着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材修长、气度不凡的女子,身上虽然也穿着粗衣破布,但是气质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这人当然就是盛明珠了。

    盛明珠走过去,提起这桂花糕掂量,说:“老板在这里卖糕点点心这么多年,怎么会骗人呢?”

    老板已经做好了破口大骂、没理搅三分的准备,却没先到对方竟然这么说,顿时怔了一怔,方说道:“那可不?我可是老实人!”

    “不如这样吧,”盛明珠指着那大石榴,说:“这石榴是五个十文钱,我们跟你换,同样是十文钱,如何?”

    老板听了,脸色大变!“那不行!”

    李媛文:“怎么不行啊?都是十文钱,难道你的桂花糕,就不值十文钱,还是说你这桂花糕很难吃,卖不出去啊?”

    老板:“买卖买卖!我又不是强买强卖,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好,那我们去问官府的公称。”

    “诶诶诶,”老板急了,赶紧掬起笑容将她们拦住:“这种事麻烦官府作甚?你们不就是要换吗?我换、我换!”

    盛明珠却是拿着一个石榴打量来打量去:“你这石榴要是不好吃,那你可要赔我一斤桂花糕。”

    老板一听,这怎么能行呢?可是那边的李媛文已经啃了一口,这一口下去,没把她酸死,还啃出一只虫子来。“呸呸!这什么味道啊,真难吃,跟啃树皮一样,又干又涩,还有虫子!”

    老板哎呀一声,只好认栽!

    就这么着,一行人花了十文钱,拎着石榴和桂花糕走了。

    “纪姐姐,这石榴都不好吃,咱们是不是亏了呀?”李淼有些无精打采地说。

    李冰玉笑着说:“石榴不好吃,不还有足斤的桂花糕嘛?刚刚你是没看见,纪姐姐亲自监督着那老板帮我们打称的,纪姐姐这双手,一掂量就知道足不足称,放心吧,绝不会亏!”

    李媛文好奇:“说起来,纪姐姐,刚刚你为何要私下与那老板打称?”盛明珠刚刚让那老板“借一步说话”,二人你来我往说了两句话,那老板便一转态度,特别好脾气。

    盛明珠:“我和她说,此事我们也不报官府了,知道她们做生意的也不容易,但是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只要这次足斤足两地称好给我们,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这些小摊们所赚的钱,都在这些缺斤少两的点点滴滴里头,要是砸了她们的饭碗,轻则毁了一个家,重则将这些赚辛苦钱的平民百姓逼上梁山。

    李媛文无比羡慕地说:“纪姐姐,你可真厉害!那手轻轻一提,就知道东西有多少斤。”

    “何止啊,纪姐姐上次与我们一同去容龄家里做客,我们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他们家了,折回去找,愣是找不到是哪间屋子,哪知纪姐姐带着我们一下子就找到那间屋子了,她一眼扫过去,出来就说得出花瓶里插着几朵花,屋子里的方砖铺了几块。”

    盛明珠看见人群中一撇紫色闪过,她思考一阵,对李媛文等人说道:“姐妹几个,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办,要先走一趟,你们自己回去?”

    书生们面面相觑,盛明珠一走,她们顿时觉得这街逛起来也没多大意思,于是与盛明珠告别之后,一同回醉仙楼歇息去了。

    等那些人走远了,盛明珠慢慢走到一处摊子,慢不经心地拿起一个面具仔细端详:“老板,你这面具挂脸上,什么时候可以拿下来呢?”

    那摊贩本是拿着一本书覆脸上来着,一听她这话,立马掀开书,露出一张带着流苏面纱的真面目。

    盛明珠把怀里那本记载得密密麻麻的人物册子丢给她,说了句:“圆满完成任务!”云焕要的科举考生的资料,清清楚楚地记载在册子里了,凭借盛明珠出色的观察力,这些不过是小菜一碟。

    云焕抱着手臂站起来,他高大的身姿站在阳光下,影子将盛明珠笼罩。“你知道试卷让人烧了吗?”

    盛明珠与他一道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一面走一面说:“刚听人说起,你干的?”这消息是沈清秋透露给她的。

    云焕毫不犹豫:“不是。”

    盛明珠:“有趣!这事还有人盯着,可见此次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不少。”

    云焕抱着手臂:“这事还待查清,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你觉得雷家怎么样?”

    云焕:“医药世家,百世一系,还不错。这要看你想问哪一方面。”

    盛明珠:“我看见公告栏四处张贴着招募名医的告示,你知道是谁贴的吗?”

    “不就是炎丞相咯?”云焕一边磕花生米,一边说道:“据说炎相有多年的偏头风,时常健忘,所以才四处找名医。”

    至于消息是不是真的,谁也不好说。

    “据说雷家的祖上,有治偏头风的秘术,只不过,不知为何,雷家并不愿意出面诊治,据说是因为雷家家主与炎相有误会。”盛明珠说起这件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个矛盾,她碰巧是当事人,只不过在她看来,那些陈芝麻烂豆子的事情,计较到现在,又是何必?

    “我还是听不太懂,这又有什么关系?”云焕说道。

    盛明珠:“我打算上雷家做上门儿媳。”

    “什么?!”云焕闻言,转过头瞪着她,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盛明珠侧过头看她:“逢场作戏而已。”

    云焕却是面色阴寒,一言不发。

    逢场作戏,便是让你去做人家上门儿媳?你这做法,确实挺妙的!

    莫名其妙的妙!

    盛明珠:“我怎么觉得你……很愤怒?”

    云焕浑身散发着不对劲的气场:“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招数吗?”

    什么当雷家的儿媳!这种馊主意究竟是谁给她出的?难不成借势就必须要给人当上门儿媳?!

    盛明珠却浑不在意,拍了拍他肩头:“你是担心我会失败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放心吧!”

    可是她不明白,云焕心里头有多不畅快!将盛明珠送到竹楼,云焕又折返回醉仙楼。

    不凑巧,他一跳进六楼窗户,便看见玄衣人背对着自己喝着茶。

    “师傅,”云焕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拿起茶壶郁闷地为自己也斟了一杯。“您怎么来了?不是说有大事要干吗?”

    盛长宁确实有大事要干,从前,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离开这个阴阳颠倒的扭曲世界,可是,现在他则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改变这个扭曲世界。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盛长宁冰冷着眼神,阴测测地看着他:“不然,我交代给你的任务……为何一点动静全无?”

    云焕:“您要独霸武林,也不是三两日能够做到的,总要一步一步来。您说是不是?”

    盛长宁又抿了一口茶:“行,我再给你一段时日,不过,我的耐心很有限!别忘记眼前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云焕站起来,恭敬地说:“师傅的恩情,莫不敢忘!”

    盛长宁:“身体怎么样了?”

    云焕假装云淡风轻:“好多了,我现在外出三四个时辰,一声咳嗽也没有了!”

    盛长宁点点头:“嗯,玄机阁和九阳会的事务你也不必一直亲力亲为,你身边不是有许多狗腿子吗?让她们帮你处理便可。按理说,我教给你的功夫,都有护心延年的功效,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

    云焕轻轻看了一眼旁边的男子,盛长宁此人十分冷酷,他的冷酷,不比盛明珠的外冷内热,而是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云焕曾经认为,无论盛长宁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变成一个好人。

    盛长宁也发觉了他的目光不对,于是有些不自在的说:“沈馥贞梦里还念叨你的病,吃个饭也不好好吃,你身体好了,和她说一说,省得她老是来烦我!”

    云焕忍俊不禁:“哦。”

    他也想不到,姐姐竟然能把一块大冰块给捂热乎了。哈,还说他异想天开呢!

    云焕:“师傅,您说考科举当官,难道真有必要给人上门当儿媳吗?”

    盛长宁沉默一会,喝了口茶:“身为男人给人当上门女婿的话,简直就是侮辱!”

    云焕似乎与他说的是同一个话题,但是又像是完全不同维度的话题。“就是!而且、而且她还一点儿都不喜欢人家,也不知道心里尽想些什么……”

    盛长宁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人不喜欢对方?”

    云焕张了张嘴,失魂落魄地说:“我知道她心里装着一个深爱的人,她的一切,我清清楚楚。只是我不懂,为什么她要上另外一户人家的比武招亲。”

    盛长宁:“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云焕那手指指了指自己,冲他扬扬眉。

    盛长宁:“她喜欢便好,那你在烦什么?”

    云焕:“她口口声声说她爱我,可是又说她最不喜欢矫情的男子。”

    盛长宁:“脑子是正常的吧?”

    云焕:“……”

    盛长宁:“她真的稀罕你,就不该是你一心想着她,一个人待你好不好,爱不爱你,不能光听她说一些什么,要看看她愿意为你做出什么,光做还没有用,还要看看她愿不愿意为你打破她的原则,须知,爱是不断为对方打破底线,因为爱本就是利他的,而非利己。

    “如果一个人她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只是为了让你帮她生个孩子,那么这不是什么爱不爱,不过是需要,因为除了你,她还有很多选择,你不过是刚好凑她最近。”

    盛长宁继续说:“爱的本质是一心为你,忘记了自己。如果做不到,就是浅尝即止,就是犹豫。”

    云焕点点头,眼里一抹失望:“我明白了。”他在想,自己的原则是否也如此容易为对方打破。至于她,谁能看透呢?

    盛长宁站起来,打算要走:“大丈夫永不言败,放弃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喜欢的女人就要抓到手,后面就算是自己腻了,也可以潇洒地走,这才叫风流。”

    云焕:“可是,不放弃会被人视为作践自己吧,明知道对方可能……根本不在乎!”

    盛长宁:“如果像你这般别扭造作的性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相信自己,多看看她为你做了什么,才是明智之举。还有,爱人并不是作践自己,只有强迫别人接受她不要的东西,才是作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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