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线

    秦固轻轻擦去南时额头的汗水,淡淡的血腥味也搅动着他五脏六腑,安抚的话不知怎么开口只留了盏灯放下帘子转身离开。

    南时拿起药瓶摸索半晌终究还是放在一旁生生扛着。

    秦固忙完又抱了床新被褥在外间仔细烤暖才轻手轻脚进了屋,对上里面那澄澈的目光不由得怔了一下忙将东西放好:“我还以为你睡着,没吃药?”

    南时裹紧被子笑了笑:“不妨事,这会儿好多了。”

    “嘴硬,又犯的什么傻?”

    “这几日总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疼一疼反倒清醒。”

    “想好怎么做了?能狠得下心吗?”

    “嗯!”

    秦固心绪繁杂不敢看他的眼睛,起身倒了碗水:“想明白就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将军!北境急报!”

    南时忙打起精神坐正,接过碗叫他安心:“快去吧。”

    “我去去就回!”

    一出门叶高云穿戴整齐捉刀守在门口,秦固也安心不少:“来了?”

    “昨夜当值,刚醒就听闻殿下病了,怎么样?”

    “不是大事,殿下病着见不得风,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是!将军,属下记下了!”

    刚到正堂马鑫也匆匆赶来:“将军,金城急报!”

    秦固将两份文书摊开报文内容相差无几,众将急的团团转:“这都不动手?桓王还真沉得住气,不怕玩脱了自己的名头被人夺了去?”

    “不知该说周埙胆大还是愚蠢,他莫不是真以为林老头会辅他为君?我们边军也得各各奉命?”

    “林相何其精明怎会让他知道桓王在世,他见先帝只剩南时殿下一个女儿,我们又打着复国的旗号便仗着身份有恃无恐发号施令。”

    秦固摆手示意众人落座:“东军重建不易,不能让这几万人连自己为何而战的不知道就送了命,眼下我们又动不得他,只能靠南时殿下。咱们先敲定路线,待殿下好些再商议动身时间。”

    刘端先开了口:“末将以为,从绕道北境乘船直下最为稳妥,只是耗时太久。”

    马鑫立马打断:“既然决定要去那就宜早不宜迟,向西南夺海口走水路最近。”

    徐全蹙眉:“借道西羌?忘了上次他们帮楚军围城了?这群人不可轻信,除非将军能一刻不离盯着,再者万一真打起来牵扯兵力不说,让楚军有所察觉反倒不利。”

    秦固深吸一口气打定了主意,拿起一面小旗利落的插在沙盘上:“既然大伙都觉得水路好,那不如试试南疆!等殿下好些我想先过去探路,老袁随我去。对了,先别告诉殿下。”

    如果可行那就是最快最安全的线路,众人点头称是,心里有了底不免调笑起来:“别忘了小周爷可是南疆大祭司的亲孙女婿,成不成就看他的了!”

    “只要他把婆娘哄好,一切好说!”

    秦固压着笑意拔掉旗子将沙土复原:“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我走这些日子,你们得盯好西羌。

    上次城西匆匆一见姜舆待我如常,可我看着他似乎已被他那个好外甥架空了,我有意点明,可他似乎精力不济无心政事故意把话岔过去。一旦姜舆出事,零昌弋掌权免不得一场争斗,早做防范总是好的。”

    “是!末将谨记!”

    路过校场看新兵学变阵又耽搁了大半个时辰,交代好一切匆匆赶回小屋,屋子很暖血腥气散了不少,南时已经换了被褥正安稳的睡着。

    走近也不见她有一丝反应,秦固一颗心又跟着提了起来,忙摸了摸南时的额头凉的吓人看得出是失血过多所致,打开药瓶果然一粒未动,刚想喊人,南时嗯了一声躲开他的手:“我再睡会儿……再睡会……。”

    “高云!速去请卢医官!”秦固忙将人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醒醒!南时,不能睡!不想去东境了?”

    “去!”南时强撑着靠着墙坐好:“有点渴了。”

    秦固不大懂医术却有些经验:“忍一下,你流了太多血这时候喝水会要命的。”

    好在卢岱有所准备一碗药下去又将南时的小命拉了回来:“看来那药还是下重了,是臣臣之过……”

    南时忙打断他:“先生早对我说明是我非要吃的您无需自责,我这不是好了吗?还要多谢先生。敢问先生我多久才能出门?”

    “按理说该养上个把月,臣知道东境万急殿下忧心,怎么也得再休养三五日”

    南时还想说些什么,秦固一颗糖将她嘴堵上:“去东境可不是小事,我还要与他们详细商定路线确保殿下安全,这几日你该做的就是听医官的话好好调养身体,要是误了行程小心我反悔。”

    “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想得到更好的办法早就反悔了!”

    “殿下看起来精神多了,卢兄,我看该再开贴药让殿下好生休息。”

    卢岱紧忙收拾药箱:“我就不掺和了,晚些再来送药。”

    “送先生!”

    秦固送人回来又填了些柴,一转身南时正拄着下巴一瞬不瞬看着他:“坐那干嘛,还不躺下。”

    “我想听听将军是如何安排的。”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睡吧!少劳心,养好神,身子才能好得快。我得出去几日,等我!”

    “是,将军!”

    秦固带着袁柏和一队亲兵连夜出城,奔袭两夜一日赶到红丰却不见周矩的人影:“说吧,人哪去了?”

    众将支支吾吾,熊柯知道瞒不过去只能老实交代:“南、南疆。”

    “去几天了?”

    “昨、前天夜里才去的。”

    秦固算了下时间:“这小子知道轻重不敢走太久,等天亮之前怎么也该回来了。我就守在这,把我旗收了,所有人不得给他通风报信。”

    将军是真动怒了,众人不免为周矩捏了把汗,小爷您自求多福吧:“是!”

    果然天不亮一块令牌扔上城头:“我是周矩,开门!”

    “身为主将擅离职守该如何处置?”

    周矩闻声心凉了半截:“红丰事毕,末将正想着上报将军告假北上,不想将军竟先来了,末将知罪甘愿领罚!”

    秦固也没想真要他的命:“念你有功,重杖一百以儆效尤,叫所有人的过来观刑,领完军法再来找我回话。”

    行刑士兵犹豫片刻,耐不住秦固的威慑:“周爷,得罪了!”

    “我应得的,来!”说着脱了棉衣,往雪地里一跪一声不响的受着。

    几杖下去血肉翻飞,一百下打完周矩背上的单薄的衣料早破的不成样子,直起身子回头看向行刑士兵:“一百了,我数着呢,多了我可不认。”

    要不是地上有血,谁敢信这是血肉之躯啊。两个士兵声音都跟着颤抖:“完……完了。”

    众将想去扶他,周矩却自己站了起来:“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在众人惊愕的神情和无数声惊叹下捡起长袄走回了屋,门关上那一刻终于放下面子甩了破衣衫埋头往被子上一趴:“将军几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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