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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争风

    当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她高傲是错,谦卑是错;刻薄是错,宽容是错;争风是错,淡泊是错;愚笨是错,聪明是错……甚至连呼吸,也是错的。

    但皇后本人,是绝对不懂这些大道理的。她只知道,很多时候皇帝都对她很客套,客套里带着冰冷和淡漠;而更多的时候,干脆就是无视。其实她也不爱皇帝。只是皇太后姑母命令她嫁给他,她就嫁了,仅此而已。因此她也不会知道,她最开始的冷漠态度,把自己仅存的一点获得爱情的希望给浇灭了。以后再想弥补,已经来不及。

    每当黑夜来临,寂寞总是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寂寞和这宫殿里的夜一样漫长而没有尽头。

    她养成了趁皇帝不在时偷偷去养心殿后殿寝宫的习惯。因为她是皇后,内殿太监们不敢拦她。

    皇帝寝宫的紫檀木床上方悬挂着“又日新”匾额,床上挂着蓝色丝罗帐幔,帐幔上又挂有数个香囊荷包和数块美玉,美得像一个令人不忍醒来的梦。不知有多少位皇帝和他们的妃嫔在这张床上死去活来过;而如今,这张床是属于他,和他的珍嫔的。她把脸贴在床单上,贪婪地嗅着——她想知道,上面是否还残留着他和她的味道?某种曾经有过,现在却不常得到的奇异感觉从她的身体袭上心头。

    这一年的千秋节,皇后过得很不舒坦。

    皇太后自有自己的乐子,瑾嫔因病告假了。因此,畅音阁俨然成了皇帝和珍嫔的二人世界。两人干脆坐到了一起。不知道他和她说了什么,珍嫔伏在他的肩头低低笑着。

    皇后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简直一秒钟都坐不下去了,于是起身告假。戏台上锣鼓喧天,皇帝又和珍嫔说笑得正专心致志,她喊了两遍他才把视线转移过来。

    “奴才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宫了。”

    “没事吧?”他倒略带关切地问道。

    “没有大碍,不过是方才多喝了两杯酒。”

    “那好,你回去休息吧。”

    最后在她脑海中定格的,是珍嫔娇俏的笑颜。不远处,二人似乎笑得更响了。在她听来,这笑声无异于在向她示威。

    前脚刚进屋,后脚就有太监过来通传:“皇后主子,老佛爷让您去坐坐。”

    “不怪珍嫔更讨皇帝的喜欢。他向来喜欢聪明活泼、言谈爽利的人;最厌榆木疙瘩——就像你这种。”

    “言谈爽利?我看是花言巧语吧。”皇后嘟囔着。

    “我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慈禧太后瞪了她一眼,接着说道,“皇帝的脾气倔得很,而且吃软不吃硬。就算是平民百姓,做妻子的在自己男人面前示个弱、服个软儿又不丢人,何况他是皇帝!拿镜子照照你那副又臭又硬的样子,茅厕里的石头似的,如果我不是你的亲姑姑,连我都不会待见你!”

    皇太后这番话说得很重了。皇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过,”她话锋一转,“毕竟你是我娘家人,我不会不向着你。本来在相貌上已经吃亏了,你就要想想别的法子。性子别这么不讨喜。对皇帝态度和软些,对妃嫔则要拿出皇后的派头来。”

    慈禧太后心血来潮,说他们母子婆媳五人还没有共坐一桌吃过饭,把皇帝、皇后、瑾嫔和珍嫔都召到了储秀宫。

    “都别拘束着,像在自己宫里一样,想吃什么就自己夹。”

    珍嫔笑道:“老祖宗这里的菜就是好吃。尤其是鱼翅,做得真好,赶明儿奴才让他们也学学。”

    “鱼翅是万岁爷爱吃的,你给他留点儿。”皇后尖利的声音像一把刀,划破了珍嫔的笑容。她有一种魔力——每一句话,哪怕是关心的话,都能被她表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珍嫔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青玉镶赤金箸,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太后,面露尴尬之色。

    皇帝见状,亲自又给珍嫔盛了一匙。他淡淡地说:“难为皇后还记着。只是一盅鱼翅能值什么?来人,叫膳房再多做两盅。”

    这下轮到皇后尴尬了。但她脸上仍是一副呆滞的、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

    慈禧太后笑呵呵地说:“既这么说,就再多做四盅。两盅给皇帝和珍嫔,两盅给皇后和瑾嫔。”

    新做好的鱼翅被端上桌,可谁都没有再吃。

    “僧多粥少可不是容易打架么。但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什么东西太少了不好,太盛了也不好,得平均着来。”她把目光转向皇帝,“你说是吧,皇帝?”

    这话的弦外之音,在场的人岂会听不出来?

    他只好回答:“是。”

    “你真是不争气!想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蹄子上。也只好受这个毛丫头的气!”等到其他人都告退了,慈禧太后怒气冲冲地对皇后说。

    “那我有什么办法啊?您刚才也看到了,他一心都在景仁宫那位身上,就算我挑出她的错处,他也会护着她的……”皇后很委屈。

    慈禧太后冷笑道:“那珍嫔算是个什么东西,身份、血统哪一点配和你争?”

    为什么皇太后一提起皇帝和珍嫔的事就如此失态?简直比自己还激动。迥异于她平日里说话习惯只说一半,剩下那一半留给别人猜的高深莫测之态。皇后不明白。

    发泄了一通怒气之后,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皇后,筹划着不远的未来。

    皇帝进景仁宫照例没有让任何人通传,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她,再腾出一只手蒙住她的眼睛。每次他这样做她都会咯咯地笑,一百次了还是会笑,然后转身扑进他怀里。这是他屡试不爽的招数。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你?是谁惹我们的小哭包不高兴了?”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看到珍嫔双眼微红,脸上似有泪痕未干,皇帝方才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

    “您赏赐给奴才的那件珍珠衫,被老佛爷没收,然后拆了。她还说‘连我都没舍得用这么多珍珠串珠袍,你一个嫔位竟敢这样做,想当皇后是怎么着?谁封的?皇帝也太宠你了!’都是我不好,不但惹得老佛爷生气,还连累着您也被捎带上了。我应该吸取上次的教训,不该穿着它出去的。”说着又落下泪来。

    原来,前几个月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事。他赏了珍嫔一顶逾制的八人抬的大轿,她第一次乘轿出去就被皇太后撞见了。皇太后非常不悦,当场命人将这顶轿子摔毁了。

    “别哭了。”他伸出手给她擦了擦眼泪,“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我再赏你一件更贵重、更漂亮的,好不好?”

    “好!”珍嫔破涕为笑。

    “那你怎么谢我呢?”

    珍嫔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俏皮地说:“看我心情罢了。”说完抿着嘴笑。

    “越发没大没小了!”他努力板起脸来装严肃。

    “奴才这样,”她用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娇声说,“还不都是万岁爷惯的。”她知道他不会真的生气。

    皇帝顺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拣了一小串紫水晶似的龙眼葡萄,开玩笑说:“呐,赏你串葡萄吃吧。”

    “不是您喂给我的,我不吃。”

    于是他故意抬高了手臂,她就仰起头半张着嘴去够。他高一下低一下地引逗着她,偏不教她吃到这串葡萄。

    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想象得到,她这样子有种清纯与妩媚兼具的性感。

    “你欺负人,不玩了。”她忽然决定不抢了,从桌上又拿起了一粒葡萄——只有一粒,用嘴送到他嘴里,然后笑着跑开了。

    “吃吧,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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