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位悦晴帝姬在尝到厉害之后便会收手，看样子，倒是月清涟低估了她的蛮横。不过简单地僵持过后，她又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伏淑婉手中的双刀合二为一，在身前一横，脚下的脚步加快，刀锋横斩，直奔月清涟的腰腹而来。月清涟右脚向后半步，向后微微旋身，堪堪避过。借着旋身的惯性，月清涟精准地抓住了伏淑婉的右手腕，微微用力一扯，伏淑婉整个人就因为重心不稳被带了出去，摔在地上。不过，伏淑婉并没有认输，顺势在地上一滚，又借力站起身来。她没有半分迟疑，双膝微屈，刀锋早已自下而上斜斫而过，意在趁月清涟立足未稳，攻其下盘。月清涟丝毫没有慌乱，足尖轻点，身形立刻腾至半空。伏淑婉又一刀落空，正准备收刀，月清涟却好像故意的一样，一双玉足恰好落在她的刀背之上，整个人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诛心。

    显然，伏淑婉不可能容忍月清涟这样的挑衅。她猛地把刀一抽，又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月清涟连出了好几刀。她的速度不慢，但是落在月清涟的眼里，却根本不够看。月清涟自小学习和修炼就十分刻苦，在凡世流连的这几百年又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若论武艺招式的纯熟程度，恐怕没有几个同龄人能够讨到便宜……寒霖扇的锋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寒芒，随着几声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伏淑婉的进攻再次落空。全程，月清涟都没有主动进攻过，只是在被动格挡，似乎是有意在让着这位骄横的帝姬。

    “去死吧！”伏淑婉跃到半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地上的月清涟重重地劈了下去……

    “铿”地一声，月清涟将手中的寒霖扇合上，迎着对手的刀锋用力这么一推，破坏了伏淑婉攻击的势头。全身重心都压在锋刃上的伏淑婉，随着刀锋的偏转，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直接从空中跌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这一下似乎是摔得狠了，她在地上趴了好久，才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看这势头也差不多了，月清涟也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她出来见伏淑婉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陪她松筋骨的。

    “悦晴帝姬，你到我月陌来闹事，我不与你计较。你想要与我比试武艺，我也让了你几个回合，现在……”，月清涟手中的折扇“锵”地一声打开，身形早已掠至伏淑婉的身后，扇子的锋刃对着伏淑婉的左肩迅速斩去……

    伏淑婉没有想到月清涟的身法竟是如此高深，她甚至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清晰的疼痛就已经从左肩传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向右旋身，躲避月清涟的进攻。月清涟却仿佛早就知道了她的意图一般，还没等她站稳，扇锋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直冲她的面门而来。伏淑婉心里一惊，急忙俯身，勉强避过锋芒，头上的发髻却被斩得散落开来……寸寸青丝飘落，被风吹散，像极了，她那些一厢情愿的胡闹。

    “认输吗？”还没等伏淑婉抬起头来，月清涟手中的折扇已经合上，颇有几分威胁性地搭在了伏淑婉的肩头。

    不料，伏淑婉周身的仙力一振，立时便化作一条蟠龙，身长四丈，龙鳞泛着青黑色的金属光泽……不好！月清涟心下一惊，瞬间便显露出雪凰真身，如离弦的箭一般倏地飞出老远……龙口中喷薄而出的毒箭几乎是擦着她的羽毛过去的……月清涟也被伏淑婉激怒了，直接一声长唳，俯冲而下，龙首之上立刻便多了几道腥红可怖的血痕。伏淑婉痛极，又变回人身，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忽地，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向着月清涟射出一支毒箭……锵！

    “啊！”伏淑婉应声倒地，似乎是被法力反震得狠了，在地上趴了许久，才颤颤巍巍地用手勉强把身子撑了起来，却还是站不起来。

    “悦晴帝姬想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现在，你已经输了”，月清涟收住身形，背对着伏淑婉，“暗箭伤人，世所不齿！”

    “为什么？即使这样，也赢不了吗？”

    “帝姬究竟想赢什么？是不可一世的荣耀，还是……？”月清涟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寒意，开口却还是极尽克制。她甚至都没有说出“爱”这个字来，仿佛在此时说出这个字，是对她和凛辰的不尊重。

    “我想赢……”，伏淑婉一怔，思索了好一会儿，却始终答不上来，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虽然武艺比不过你，可是论其他，我又有哪一点比不过你？”

    “这就要问问帝姬你自己了”，月清涟的情绪没有一丝波澜，语气无比平和，“身居帝姬之位，可曾做过真正的帝姬？

    “你什么意思”，伏淑婉有些恼怒，“我堂堂龙族帝姬，出身高贵、血统纯正，怎么就不是真正的帝姬了？”

    “真正的帝姬，会不顾身份颜面，如市井妇人一般，在我碧穹宫口吐粗鄙之语？”

    “你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亲事，还说……”

    “若真是属于你的亲事，旁人又如何能抢走”，月清涟甚至都懒得转身看她一眼，“悦晴帝姬，你身为龙族帝姬，却罔顾礼法，肆意羞辱我凤凰神族。两族情谊、两国邦交，你竟然随意践踏，帝姬的责任、子民的安泰，你半分也没有放在心上，又何来的脸面一口一个龙族帝姬？”

    “你竟敢……”

    “你言行无度、性情乖僻，又无帝姬之风范气度，有什么长处值得凛辰侧目？”

    “我出身高贵……”

    “出身高贵？”月清涟丝毫没有把伏淑婉放在眼里，“你不过是龙族庶出的帝姬，因年纪小而得到宠爱罢了。你有什么依凭，敢公然在月陌的皇宫辱骂凤凰神族的帝姬？”

    伏淑婉被月清涟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地瞪着月清涟。月清涟也懒得与她再多说，吩咐跟随伏淑婉而来的随从们，“悦晴帝姬想必累了，你们伺候她回苍云宫吧。方才的事，前因后果，金羽卫已经用溯光珀记下了，稍后我便会让金羽卫统领云洛送到伏远帝君的案前。今日之后，雪岭、月陌，都不容悦晴帝姬再踏足。”

    “姓月的，你凭什么决定雪岭的事！”伏淑婉气愤地吼道。

    “我已经应允了婚事，便是凛辰的妻子，不周长生大帝的帝后，雪岭的女主人”，月清涟有意把所有的事都说得明明白白，“雪岭的事，我当然可以做主。”

    “我不信……这不可能！凛辰帝君多年不近女色，怎么可能会娶你？”

    “既然如此”，月清涟叹了一口气，“凛辰此刻就在碧穹宫中，不妨请他亲自来向悦晴帝姬解释一番，如何？”

    “你竟敢……”，伏淑婉气极，只觉得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只是，我若真的将凛辰请了出来，他心里又会作何感想？帝姬又是否受得起他这一番解释”，月清涟继续加大对伏淑婉的精神攻势，“你当着他的面羞辱他的妻族，与当众羞辱他有什么分别？他是上古神尊，你如此冒犯，若是真的惹来雷霆之怒，就是你的父君来了，只怕也保不了你……”

    “你……你……”，伏淑婉知道月清涟说的话句句属实，并没有假意恫吓的意思，脸色变得煞白。

    “悦晴帝姬，今日之事如果到此为止，便是你我之间的私事。从此你不踏足雪岭和月陌，也不再给我们夫妇惹麻烦，便不会有人与你计较”，月清涟依旧不慌不忙，淡淡地说，“但若是你执意要在我碧穹宫搅闹……我凤凰神族也必不会善罢甘休。若真是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不知又该如何收场？”

    “好，我走。”伏淑婉虽然骄纵，却不是愚妄之辈，她听明白了月清涟话里的意思。她今天跑到这里来闹事，原本只是不甘心自己看上的东西被人夺走，平素里又有飞扬跋扈、任性而为的习惯，便想羞辱、教训一下月清涟，好让她知难而退。更多的，是她并不相信冷若冰霜的凛辰帝君会娶妻。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现在月清涟有意不与她计较，这件事就算了结了。但要是她继续纠缠这件事，惹怒了凛辰，他必定会亲自过问。她得不到凛辰的青睐也就算了，要是逼得他动手处置她，那可就是比丢脸还丢脸的事了。

    想到这里，伏淑婉只得叹了一口气，把手搭在侍女的肩上，借着侍女的力，有些不太顺畅地迈开步子。往回走了三五步，侍卫合力施展腾云之术，费了好大劲才带着受伤的伏淑婉踏上云端，回了苍云宫。

    看着这群乌合之众走远了，月清涟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还算是圆满解决。手里的寒霖扇又变成了绒羽团扇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回过头，恰好看到金羽桥上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