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在欢呼声中,祭台下的水面在法阵的加持之下逐渐凝结。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蓼湖的水面便凝结成了一片以行宫为中心的平台,流光溢彩,带着琉璃的光泽。今夜,整个蓼东城的百姓们都要齐聚蓼湖之畔,为他们最尊贵的帝姬送上祝福。行宫之外的湖面上将要进行各种各样的欢庆活动,为了此次帝姬大婚,月白帝君特许帝君帝后仪仗所到之处,全城宴乐休假三日。在行宫之中,帝君夫妇还要大宴居于东北大荒的贵族和众仙家。

    这些繁杂的事都需要凛辰和月清涟一一处置,再加上今日早起,月清涟有些疲累。凛辰疼惜妻子,便趁着祭典之后的这一段空闲时间,把月清涟送回寝宫,哄着她小憩了一会儿。他自己就在旁边的躺椅上随意一歪,陪着她。待到晚宴将至之时,他才柔声唤醒她,召来宫女为她梳妆。

    凛辰帝君深居简出,霄和帝女又失踪多年,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此次却要一起举办宴会,受邀的众宾客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到了晚宴时分,前来祝酒的宾客一个接着一个,都盼着能与帝君和新帝后共饮同乐。那些向月清涟敬酒的,她都一个人喝了。连同凛辰那一份,她也一并挡了下来。一来二去的,月清涟只觉得眼前的酒杯好似变作了两个,伸手去抓,又总是抓空。身旁的凛辰看着执着于抓酒杯的妻子,脸上满满都是压不住的笑意。这一笑,倒让三界众女的心醉了又醉,醉过之后惊觉那笑乃是为了他身侧那位绝世女子,那刚刚起了波澜的心又碎了一地。

    正在暗自神伤之间,大殿正中忽然涌起一阵血色的浓雾,立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几位眼疾手快的仙家,甚至已经祭出了法宝武器。

    “还未到宴请之期,赤之魔君今日到此,是否早了些?”凛辰还没有开口,一边的玄昊已经出了声。

    酒至半酣的月清涟被突然而来的两人一惊,酒也醒了大半。凛辰见状,便顺手一揽,让晕晕乎乎的小娇妻靠在自己的臂弯里……

    “帝君请恕小王失礼”,那浓雾散去,赫然显出两个人来,年长的男子赔礼道,“七王殿接到的帖子确是相邀于帝君迎纳、帝后出嫁之正仪。今日不请自来,皆因小女任性,久闻帝后之盛名,想一睹帝后之芳容,几番纠缠之下,这才冒昧前来。还望帝君宽宥一二。”

    眼前这两个人,月清涟倒是从未见过,不过听了姐夫的称呼,也知道了眼前的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赤之魔君煊绛。他旁边那个,自然就是他爱如掌上明珠的独女——血旖公主。

    她半靠着凛辰稍稍借些力,以免在众人面前东倒西歪失了礼数。月清涟将两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观那魔君的形容,虽已有万年之寿,却还是一副二十开头的年轻男子模样。若不是眼中透出满满的老成持重之意,只怕真要以为是谁家的少年郎。再说这煊绛的长相,轮廓十分柔和,五官精致倒像个女子,额间有一抹赤色的红莲业火印记,少了些戾气、多了几分邪魅之态。虽说比不上凛辰的容貌,却也是三界之中少有的俊雅之人。他的女儿完美地继承了这精致的相貌,竟比他还美上三分。眉间的红莲之印鲜艳如血,正与她那丹朱一般的瞳色相配,生出一种妖冶逼人的美,当真是绝色。

    虽然不知道这位美人儿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感兴趣,不过月清涟作为女主人,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躲在后面,让姐夫替自己出头。她忍着饮酒后的眩晕感,直了直身子,刚准备出声招呼,凛辰一早便看出了她的心思,先她一步开了口。

    “今日是本君迎娶帝后之祭祀仪,只筵请天界宾客。凡世与地界诸客,皆于出嫁迎纳之正仪宴请。若人人都如赤魔君这般,还有什么规矩、礼数可言?日后三界谈及此事,又该是怎样一番说辞?”

    凛辰这话说得清楚,赤魔君不遵请帖贸然前来,扰了晚宴,就必须要给主人一个交代。凛辰是洪荒古神,虽镇守天界,实则不受三界诸势力的节制,只遵女娲大神诏命。煊绛如此行事,已是大不敬,便不能轻轻揭过,以免此后有人议论。更何况,今日还有玄昊帝君在此,他同样是三界共尊的古神,也是煊绛这位赤魔君惹不起的人。故而,此次的事,若煊绛父女不能妥善处理,只怕要受到责罚。

    这一点,煊绛又岂会不明白。这两位,他一个也惹不起,可是又架不住自家的女儿几番纠缠。只不过,既然决定要遂了女儿的心愿,他自然也是有备而来。见此情形,双手一托,一个用七彩螺钿镶嵌的长匣子就出现在他的手中。匣子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虽是用魔族丹煜界独有的烁木与魔界无尽海的七彩螺所制,却也算不上珍稀。只是不知,这三尺多长的匣子里,究竟装了个什么东西。

    “小王今日冒昧前来,并非只为满足血旖的心愿,更为重要的是,要将此剑献与帝后。”

    “若是贺礼,于宴请之日一并带来就是,何须赤魔君多此一番辛劳”,月清涟借着凛辰的力,尽力维持端正的坐姿,说道,“况且,本宫与赤魔君并无交情,又岂敢受此礼物。”

    “既如此,帝后可否允许小王将此剑转献与凛辰帝君?”

    到了这里,月清涟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煊绛献上礼物来请求宽恕,这样的做法可以理解,但是他为什么要将东西献给她。她婉拒之后,他又轻易地改口,要将礼物献给了凛辰。虽然看不出什么破绽,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事已至此,月清涟也别无选择,为了不将此事闹大,也只能顺了煊绛的心意。

    “理应如此”,月清涟回答道。

    “还望帝君收下此剑”,煊绛将匣子举过头顶,单膝面向凛辰跪下,“恳求帝君能宽恕小王父女之罪。”

    “恳请帝君恕罪”,血旖也如父亲一般行大礼请罪。

    “典暮”,凛辰眼神示意身边的典暮仙官收下礼物,“收下吧。”

    “是”,典暮仙官应了一声,恭恭敬敬地走到煊绛面前,准备收下他手中的匣子。

    却不想,煊绛双手往回一收,继而说道:“此剑珍贵,还请帝君允准,让血旖亲手奉上。”

    话音刚落,玄昊似是看出了一些端倪,微微一抬手,那匣子便硬生生地从煊绛的手里飞到了玄昊的案前。血旖正欲发作,却被煊绛用眼神拦住,只得乖乖地留在原地。

    “无需这么麻烦”,玄昊斜睨了血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既是珍贵之物,便由本君代呈,赤魔君以为如何?”

    “玄昊帝君身份尊贵,此剑得玄昊帝君代为转呈,实是大幸”,煊绛只得苦着脸又向玄昊行了大礼,“小王父女今日不请自来,扰了凛辰帝君与帝后大宴,又蒙两位帝君恩泽,未追究我父女之过。再次叩谢帝君帝后!”

    “叩谢帝君……帝后”,血旖的话语有些飘忽,但众多神仙在此,又有两位古神坐镇,实在不敢造次。

    经过玄昊这一番似有若无的提醒,身为玄昊之妻的尹梵若立刻就猜到了其中的关窍。血旖身为魔族公主,与月清涟从无交集,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位年轻的帝姬感兴趣。说来说去,还不是对凛辰存了心思,只是不便说罢了。至于这把宝剑,想来原本就是要献给凛辰的,因担心凛辰怀疑拒而不受,这才到月清涟面前兜了这么个圈子。如此说来,这剑……

    “赤魔君,本宫倒是有些好奇,这剑究竟有和特别之处”,尹梵若心中有了猜想,便直接将疑问说了出来以求证实,“可否请您解答一二?”

    “这……”,煊绛犹豫了片刻,说道,“此剑的剑柄由缃纭界的昏雨矿炼化而成,昏雨矿十分珍稀且又炼化不易,故而珍贵。剑柄之上镶嵌的是产自蔚绮界的晴山玉和苍瞑界的天缥晶,皆是罕见之宝。剑锋出自碧霖界的沁水砂矿和缇岚界的巨鹏之髓,剑从之上嵌有缃纭界的火精之目……”

    “如此,确是一柄好剑”,一旁的风扬长老也忍不住赞叹,“集魔族七界之珍宝。”

    “多谢风扬长老夸赞”,煊绛立刻接上话头,“此剑出自小女之手,不沾污秽,永远光洁如新。”

    原来如此。月清涟现在算是明白了,今夜煊绛父女到此,便是为了将这柄藏着无尽情思与心血的宝剑送到凛辰的手里。前前后后的这些心思机巧,不过是为了满足血旖的一片痴心……她懂了,身为女子,她懂得血旖的心。今夜之事,到了这里,也该有个结果了。若再纠缠下去,反而伤了和气。只不过,她想给血旖一个机会,一个放过自己的机会。

    “赤魔君与血旖公主有心了。后日便是大婚正仪,二位往返天地两界不免辛苦,不如就在月陌住下,待婚宴结束以后再回魔界”,月清涟语气温和地替凛辰谢过了煊绛父女,一番留客之语说得体面,“二位意下如何?”

    “深谢帝后体恤之心。”

    “夫君以为如何?”月清涟也没有忘记征求凛辰的意见。

    “都依你。”凛辰的语气虽没有半分特别,但其中的宠溺之意却是难以掩饰,又惹得众仙女一阵唏嘘。

    “既如此”,月清涟吩咐身侧的侍女道,“春词,你带赤魔君到云香殿安歇,血旖公主就暂住倚兰殿。”

    “是。”

    春词引着两个人退下,整个宴会紧张的气氛才缓和过来。虽说自女娲、伏羲二位大神掌管世间以来,三界一直保持和平安宁,但魔君擅闯天界婚宴这种事,还是不同寻常的。好在此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大婚进行到这里,也还算平顺。众宾客又继续宴饮,相谈甚欢。

    “你为什么要安排她住倚兰殿”,凛辰忽然冒出一句话,“那是离长乐宫最近的寝殿。”

    “明知故问”,月清涟小声娇嗔道,“这世间,多的是痴情人。最后能得圆满的,又有几人?这一念若是能放下,得享万般自在,倒也是一番造化。夫君难道不懂?”

    “你这声‘夫君’叫得倒是甚合我心意”。凛辰此时的腔调,倒有几分玄昊的味道。估计是这些日子时常与玄昊混在一起,学坏了。

    “依我看,你以后还是离玄昊远些,以免被他带坏了”。

    一边的玄昊打了一个清脆的喷嚏,伴随着行宫外面传来阵阵欢歌。为着这大婚而举行的盛宴狂欢,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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