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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关于齐碧流的名分和尊号这件事,萧御的圣旨很快就送到了函城。待到宣旨的太监读完了圣旨,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却都傻了眼。和亲公主的名分和尊号,竟然不是皇帝恩赐,而是由她的丈夫定夺,这不仅不合规矩,而且从未有过先例。

    就连萧翊自己,也不明白萧御此举用意何在。

    “陛下,实不相瞒”,萧御身边的李内官大着胆子把这个疑惑问出了口,“老奴跟随您多年,您这一道圣旨……老奴却也看不明白了。”

    “李福荣呀”,萧御笑着拍了拍李内官的肩,“你最早跟随先母,又是从小看着朕长大的。在这宫中,朕最信任的便是你。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

    “陛下如此说,倒是折煞老奴了”,李福荣欠了欠身子,苍白的头发便从肩头滑落,“那老奴可要好好听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以理解之处。二弟野心颇大,秋韵澄为他谋划多年,他的权势增长极快,此事已经是朝野皆知。此番千盛国的长公主又执意要嫁与他,如此一来,他得了千盛的助力,更是如虎添翼。故而,朕不得不制约于他。”

    “可是,一道圣旨,又如何能到伤他呢?”

    “他现下最大的两个助力,一为秋韵澄,二为齐碧流。这两人都是女子,而且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是人尽皆知的未婚恋人。和亲这一出戏,势必会让秋韵澄与萧翊生出嫌隙。但是这嫌隙究竟是大是小,却是值得推敲一番的。”

    “哎哟,陛下这么说,可把老奴听糊涂了”,李福荣机敏一笑,“这女子惯爱争风吃醋的,怎么这嫌隙……还可大可小了呢?”

    “李福荣呀,你可真是个老狐狸”,萧御看了他一眼,笑着揶揄道,“明明心里门儿清,还在朕面前装糊涂。”

    李福荣“嘿嘿”一笑,继续说:“陛下可别嘲笑老奴了,您继续往下说,也叫老奴知道,老奴猜的和陛下想的是不是一样。”

    “好,那朕继续说”,萧御继续往下说,“齐碧流的名分和尊号,若是由朕来定夺,那么二弟必然会对秋韵澄摆出一副君命难违的样子。到那时,坚强隐忍如秋韵澄,就此忍了这一口气,继续与二弟同心协力也未可知……”

    说到这里,萧御意味深长地对李福荣笑了笑。李福荣心领神会,接下了他的话茬儿:“但若是这名分尊号皆是由凌王爷定夺,那他可必然是要得罪一位美人儿的。”

    “没错”,萧御点点头,“不过朕还有一个用意。”

    “这老奴可就是真的猜不透了。”

    “当初千盛国送来和亲国书之际,朕并未许诺要赐予齐碧流何等尊号和名分。是以,齐雍原本应该赐予她的爵位,最终并没有给她。朕这样做,一是想看看这位长公主在千盛朝堂的地位如何,二是要限制她带来的助力”,萧御说到这里,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又继续说,“这是一记险招,用两国邦交作赌,未免太过冒险。不过结局倒是出乎朕的意料。这位长公主虽然有一个战功赫赫的弟弟,但是她自己却是出身卑微又身无寸功,齐雍会拿她来换取半个塔莫干湖区,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萧御这一席话虽然说得十分清楚直白,但是一向了解他的李福荣还是从中听出了他的另一个用意——秋韵澄。萧御的做法看似是给萧翊留了余地,但是实则只会有一种结果。萧翊的性子,萧御太过了解了,他知道萧翊在这一场利弊权衡中必然会选择齐碧流和她背后的千盛,所以才敢放心大胆地把这个选择权扔给萧翊。那么,他借此机会迫使萧翊放弃秋韵澄的原因,也就不言自明了。英雄自古爱江山胜过美人,但是如萧御这般已经坐拥江山的人,又怎会放过秋韵澄那般人间绝色……

    出乎萧御意料的是,不过三日时间,萧翊上书请封齐碧流为凌王正妃的折子就递到了他的御案前。他本以为萧翊面对如此抉择,怎么着也得思虑几日,却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位好弟弟取舍之间竟是如此干脆利落。面对秋韵澄这般才貌双绝的奇女子,萧翊痛痛快快便舍了,倒是令他刮目相看。

    “李福荣,着礼部拟旨”,萧御想了想,继续说,“表彰齐碧流为两国邦交远嫁玉华之功,封凌亲王正妃,赐正二品衔,按亲王娶妻例行赏。再表其随夫镇守边关之功,赐从一品衔……”

    说到这里,萧御停下了,他看了看手头堆积如山的奏折,暗自叹了一口气,对李福荣说:“如何赏赐,你去办吧,毕竟是先帝嫡出的亲王,娶的又是邻国的公主,你知道该怎么办。”

    “诺。”

    “朕只有一个要求”,萧御的手摩挲着案上的金印,“不得超出其他亲王的定例。”

    “老奴明白。”

    李福荣应声退下,萧御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们兄弟之间的博弈,这一回合总算是结束了……

    礼部很快就准备停当,将赐予萧翊夫妇的赏赐都封了箱。萧御又特地跑到内库中,从众多珍奇古玩中挑了一对嵌金乌漆的妆盒、一个金丝楠木螺钿的衣柜放进赏赐之中。除此之外,还替自己的继母皇太后送了一对老坑料糯种弥勒、观音吊坠。其中,妆盒乃是前代流传下来的古物,乃是群雄纷争之时,出自天下第一名匠海落云之手。整棵金丝楠木配上螺钿工艺制作的衣柜,无论是开是合,通体木纹皆是严丝合缝,亦是世所罕见。而第三件赏赐,则是采自老坑玉矿的上等玉料,两个吊坠皆用同一块璞玉雕刻而成,又经数代润养,彼此已然灵气相通,称得上是玉中精品。仅是这几件东西,便提升了所有赏赐的规格。

    以至于当齐碧流看到这些赏赐的时候,心中因品衔只是从一品而产生的不满也尽数消减。她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些赏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恰好今日月清涟应邀入府商议军事,齐碧流便有意邀请她一同“欣赏”这些来自京城的赏赐。仔细夸耀了一番过后,她又从中选了几件女儿家用的饰物送给月清涟,以宣示自己王府女主人的地位。

    对于齐碧流的这一系列动作,月清涟倒是没有很在意。真正伤害到她的,是萧翊。

    月清涟进府的时候,萧翊正在书房研究行军地图。她便将齐碧流“赏赐”的物什都扔给愿儿,自己则随着引路的小厮进了萧翊的书房。萧翊抬头见她进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复杂起来,却并没有做声。

    “王爷万安”,月清涟见他如此,便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万福礼,也有几分赌气的意味。

    “如何?你与那位……”,萧翊有意在此顿了顿,着重强调了凛辰的存在,“高人。对柔然的动向有何看法?”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吃醋的意味,但更多的,则是一种别人碰了自己的女人之后的愤怒。如此明显的情绪,月清涟又怎会听不明白。可笑的是,分明是他先娶了旁人,却依旧觉得是她对不起他。萧御已然把选择的权利都给了他,可是在权势面前,她月清涟,究竟又算是什么?

    “下官才疏学浅,并未发现异常”,月清涟的语气中也带了三分气愤,说到一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那位高人,难得请他出山,却由于我等掌握的情报不足,未能有所对策。”

    听到这里,萧翊满心的怀疑与愤怒终于再也掩饰不下去,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问道:“你是指望镇国公府的人,能给我凌王府出谋划策?”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月清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以为萧翊只是怀疑她与凛辰私会,然而她万万没想到,萧翊竟会怀疑她与靳氏一族勾结,陷害于他。

    “本王说错了吗?难道那位‘高人’,不是你从靳府请进小院的?难道本王出使千盛国之时,靳府的大小姐未曾亲自过府拜访你?难道你与那位‘高人’,不是……”

    说到这里,萧翊停住了,他不想说出后面的话。他心里始终觉得,月清涟作为他的女人,就应该贤良淑德、大度谦和。可是眼前这个姿容绝世的女人,却与政敌府中的外男私会,还编出一套说辞糊弄于他,真是可恶。她应该向他请罪,应该拜服在他的脚下,恳求他的原谅。所以,他对她说了这番话,等着她求他。

    然而,令萧翊没有想到的是,月清涟不但没有跪在地上求他,反而扬起脸看着他。她就在他的面前,如此近的距离,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晶莹闪烁的泪光。就在他以为她要落泪的时候,她却开了口……

    “王爷真是好问题”,依旧是很好听的声音,只是此时听来,满是冷傲,“若要细究,那也是王爷欺瞒在先。我与王爷本无婚约,王爷要迎娶邻国长公主,与我何干?又何必严令所有谍者对我隐瞒此事,难道是怕我一介卑微女官搅了您的金玉良缘不成?我亲手创造了凌王府的谍报系统,您却用它来对付我。我为您谋划多年,倒是万万没有想到,您竟然怀疑我至此!”

    “没错,是你一手创造了谍报系统,但是它终究是我凌王府的谍报系统!而你,无论是如何名满天下的奇女子、谋士,也终究是我凌王府的人!”萧翊似乎并没有想到月清涟会如此顶撞他,这让他愤怒不已,语气也凌厉许多,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那么无力。

    “您很清楚”,月清涟稍微冷静了一下,语气依旧冷傲,却没有了刚才质问萧翊时的激动,反而多了几分失望之后的平静,“皇上把这个女官的头衔赐给我,一是为了安抚您的情绪,二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既然王爷已经不希望谍者们找到的谍报再经过我的手,而我的存在又惹得您与王妃不快,您上奏夺了我的官职便是。如此虚衔,我还觉得十分累人呢!”

    说罢,月清涟也没有多做停留,径直出了府。便是从将军府到小院的这一段路,她今日只觉得格外漫长。她沉默地看着窗外,目中却又好似空无一物。良久,只余下一声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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