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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凛辰在东庭走廊等候了十多日,其间,月清涟曾传信与他说起西线的事,请他一定不要暴露,静待新的消息。但从他收到最后一封信到今日,也过去了将近十日。这些日子以来,通信断绝,让他意识到,月清涟或许陷入了某种困境。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刻飞到月清涟的身边去,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将领,他深知军中不可一日无将,故而也只能强按下心头的担忧,在营中等候。

    第十三日,雀鹰飞进凛辰帐中,脚上拴着书信,颈上悬着半个银色的印信。凛辰将信件和印信取下,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既然月清涟还能向他传递信息,至少说明现在,她还没有遭遇不测。

    然而,信中的内容却让他忧心如焚……

    “凛辰,见字如晤。得此信时,速带印信前往高车国边境的萨库,调萧翊私兵前来支援西线战事。萨库街市之中有一家出售白色骆驼的车马店,将印信交予掌柜,他自会带你到军中。西线断粮,幕府被围困,以近绝境。唯君此行,或可救西线及主力于水火。”

    凛辰将信件处理掉,叫来副将,吩咐他代掌军中事务。安置好东庭峡谷的事,凛辰便离开了营地,向高车国而去。情势紧急,他倒也顾不了那些繁文缛节,直接动用御风之术到了萨库。

    萨库是中原经进入高车国的第一个镇集,虽比不上高车国的其他重镇繁华热闹,但其街市中商贾往来之频繁密切,也远非中原腹地可比。凛辰在人海之中找寻了许久,才找到月清涟说的地方。到了月清涟所说的车马店门口,凛辰却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调兵印信一分为二,便是为了有人轻而易举地将私兵调走。现在,他身上只有一半印信,又不知另外那一半长得什么样子,如何才能将军队调走?

    凛辰犹豫未决,便在对面的茶楼里找了一个能够看到车马店位置坐了下来,准备观察一下情形再作决断。谁料想,这一坐,倒让他发现了一些小小的玄机……这家车马店虽然开在高车国,但店里进进出出的伙计看起来却更像是中原人。高车国地处西域,国人的长相与中原人有极大的不同。而凛辰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的伙计,必然不是西域人。

    既然是这样,结合这家车马店背后与萧翊的联系,那么这些中原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在这里的缘由,也就不难猜了。这些人,必定是萧翊派来管理这支军队的心腹。私募军队乃是大事,甚至可以说是萧翊夺位谋划中最为重要的事,他必然会派最信任的人来处置此事。他将一半印信交予月清涟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她曾经是他的未婚妻兼最重要的谋士,又数次为他出生入死,在这两重关系的交叠之下,他才将其中一半的印信交给她保管。这一半印信,已经是对她极致的信任了。但是显而易见,即便是月清涟,也不能完全掌握这支军队。以月清涟的谨慎,她在信中只说会有人将他带到军中,又用了“或可”两个字,便是因着这个缘故。

    这也从某个侧面说明了月清涟此时的处境是如何糟糕,如若还有别的办法,她必不会动这个心思。毕竟以她的性子,通常不会把全局都押在一步胜负难料的谋算上。

    不过,无论怎样精密的部署,都难以避免疏漏。现在的情形,对面这家小小的车马店,它的疏漏又在何处……

    “伙计,结账”,凛辰望着对面的车马店,心中陡生一计。

    半个时辰后,这家茶楼的伙计便高高兴兴地拿着凛辰写的纸条进了对面的车马店,不一会儿,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凛辰的面前。凛辰给了他一锭银子,便出了茶楼,寻了一家临街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下。

    人定时分,果然有侍者前来通报,说有位先生前来拜访。凛辰没有作声,而是不慌不忙地按照深深刻在记忆中的样子,动用幻化之术,把自己变成了月清涟的样子,又按照她平日里的习惯带上面纱,这才吩咐侍者将来人引进来。

    “属下拜见姑娘”,一个大漠行商打扮的男人跟着侍者走了进来,待侍者离开,便对凛辰行了礼。

    凛辰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见他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匀称结实,看起来像是武者出身。而他略微有些发黑的肤色和长年累月风吹雨打留下的褶皱,则更加佐证了这一点。是了,军中之事还须军旅之人处置,此人想必是昔年萧翊麾下的将领。

    “不必多礼,你且将军中的情况,略略说与我听听。”

    “这……”,那男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犹豫的神色,但还是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虽然姑娘一直都在为王爷筹谋,军中诸事也一直是姑娘命人照应。但是姑娘若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便只能恕属下无礼了。”

    听到此处,凛辰决定再做进一步的试探。他正襟危坐,语气中一派威严之气,但又与他平日里冷淡的语气不太一样,而是带了些许暗示和不满的意味:“哦?那你说说,究竟要如何才能证明我的身份?”

    这当然是一种心理博弈的过程,带着愠怒的语气很好地表达了不满的情绪,无形中又流露出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威压。凛辰把这种情绪和态度的表达拿捏得恰到好处,或者说,他把月清涟这个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姑娘恕罪,属下也只是出于谨慎。这几年来一直承蒙姑娘照应,属下感激不尽,只是军中之事非同小可,属下也不敢怠慢,还望姑娘体谅。”

    “王爷印信在此”,凛辰将月清涟给他的印信取出放在桌上,示意对方查验,“你只管核验便是。”

    那人拿起印信,仔细检查了与另一半印信结合处的凹凸情况,又用手指触了触上面蟒纹的纹路。最后,他眼中浮现出确认的神色。他正准备确认凛辰的身份,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件事……

    “姑娘”,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听闻姑娘正在军中作战,为何忽然到此?”

    听到这句话,凛辰立刻意识到,在自己来萨库之前,一定有人给这里的军队统领传递过消息,让他们防着月清涟。所以,眼前这个人才会有此一问。但是他们得到的消息是什么呢?是绝对不能信任月清涟,还是别的什么,抑或是见到她就直接杀了她……他不知道,只能继续试探。

    “正是因为在军中作战,战势危急,所以才持王爷印信至此”,说到这里,凛辰看了那人一眼,“王爷如今已入战场,战场情势瞬息万变,总得有应变的准备。”

    “如此,属下明白了”,那人对着凛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请姑娘稍待,属下这便去请军中的几位副将前来,听候吩咐。”

    说完,那个人便离开了客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客栈的店伙计走到门口,四下里望了望,确认街市之中已然没有意欲投宿之人,便放下了门板,准备打烊。

    就在这时,凛辰隐隐约约听得客栈的后院之中又细微的喘息声,带着十分轻盈的脚步声,和晚间的风声混在一起,险些无法分辨。但凛辰乃是神仙之躯,又兼修武道,听力自非常人所能比。纵然这西域的风声呼啸而过,他还是从中听到了这些声音。此时已是深夜,客栈之中的人大多都已经熟睡,便是还未入眠的人,也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而不会在后院中闲逛。毕竟,萨库地处大漠边缘,昼夜温差显著,夜晚十分寒冷,并不适宜待在室外。

    那么……凛辰心下明白了几分。这个萧翊,做事还真是又狠又绝,就算他不信任月清涟、防着月清涟,也不至于就要直接杀了她。好歹月清涟也辅佐他多年,竟至于此,倒是让凛辰没有想到。

    那声音越来越近,凛辰却丝毫不为所动,静静地坐在灯下,手里捏着的杯子里,是半杯凉透了的奶茶。他静静地听着……

    白色的身影一略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哼……衣袖翻飞之间,四个壮实的军中汉子都像小鸡一样被扔进了屋中,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好在这家客栈的每一个房间都铺着羊毛制成的地毯,十分厚实,才没有摔伤。但凛辰的力道十分强劲,饶是有地毯缓冲,也还是将他们摔得直咧嘴。

    “怎么?我照拂你们多年,到了今日,却要杀我?”凛辰的语气冷冷地,让人听了,陡增一种敬畏之感。

    “姑娘恕罪”,为首的正是先前来见凛辰的那个人,他摸着额头的淤伤,回话说,“但半月前陆先生已经命暗卫传了消息过来,说姑娘已经离开凌王府,提醒我等不要轻信姑娘的指令。”

    “所以,你们不理会我还嫌不够,非要取我性命?”

    “不不不,这并非我等所愿,实在是王命难违。陆先生传讯告知我等不可轻信姑娘”,说到这里,他有些歉疚地看了看凛辰,继续说,“后来又有新的命令传来,要求我等一旦见到姑娘,就要谨慎行事。如若姑娘过问军中之事,就立刻设计抓捕。”

    “然而,你们为王爷屯兵在此,若有人来此,必然是为了军中之事,故而……”,凛辰扫了这几个人一眼,语气依旧冷得像结了冰一样,“只要我到了萨库,你们便一定会动手。”

    那统领低下头,语气有些低沉:“久闻姑娘武艺超群,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此出神入化。”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月清涟的武艺确实超群。但是对比凛辰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锋芒,终究还是不知一提的。方才他便是念在对手是凡人的份上,才手下留情的。想来,所谓神,并非是永远拒绝杀戮,也绝非表面所体现出来的所谓仁慈。而是心怀大千世界,杀伐与恩赐,俱是为了维持一种平衡和秩序,让这世间能够平和地运转。

    凛辰的思绪微微跳脱了一秒,便很快回到了眼前的正事上。他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结合今日所发生的诸事,心中立刻便有了下一个计策……

    “不必多说”,凛辰再次开口,为他的下一步棋做了铺排,“既是陆先生传信,我也无话可说。纵然你们不相信我,那你们总该相信王爷吧?就算我这一半印信不得过问军中事宜,王爷亲临总能支使得动你们了吧?”

    “王爷?”那统领听凛辰如此说,显然十分吃惊,“听姑娘言下之意,王爷也在萨库?”

    “你且回答我的问题。”

    “是”,那统领吃瘪,武艺不如人又不敢造次,只得乖乖回话,“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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