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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那些跟随着月清涟被逼入绝境的士兵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生之中,竟然还能有幸看到这样的奇景——军容整肃、编制整齐的铁甲骑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过是片刻之间,原本已经渐渐远去的喊杀之声又再度响起,震耳欲聋。这是独属于战场声音,带着一种血与火的杀伐之气,令人热血沸腾。

    这又是另外一场屠杀。柔然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以及武器装备上的劣势,也只能引颈待戮。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刚才那些包围了营寨的柔然骑兵,便纷纷人头落地,方才还杀声震天的战场,又渐渐地回归了安静。只有那些还残留着余温的尸体和被鲜血浸润的土地,证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残存的将士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们看来,这支突然到来的援军就像是天兵降临一般,是那样的梦幻、不可思议。而他们的性命,就这样,从鬼门关前被拉了回来……

    然而,令他们更没有想到的是,领兵的将军在营前下了马,紧走两步上前,一把将死死守护在营门口的主将整个“扛”了起来,径直便进了主帐,还不忘扔下一句话——“打扫战场,任何人不得入主帐”。

    在场的将士纷纷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丰神俊秀的年轻将军和西线的女主将是什么关系。方才还命悬一线的将士们,现在放松下来,八卦之心瞬间又被激发出来。毕竟,这两位将军可正好是一男一女,而且看他们刚才的姿势……

    但面对冷言冷语的凛辰,众将士却又不敢多言,只得按照吩咐开始处理伤患、打扫战场。

    再说月清涟。她方才已然战至力竭,意识有些模糊,也不太清楚自己和将士们是怎么得救的。倒是忽然被凛辰这么一挪动,还是以这么……大幅度的姿势,她才清醒了过来。进了主帐,凛辰又顺手关了门,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这会儿,松弛下来,月清涟才感觉浑身疼得不行,又累得动弹不得。

    “帝、君”,月清涟声音小小的,气息有些不匀,“真、不敢相信……你真的、真的来了。”

    凛辰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生气。不过在月清涟看来,他虽然板着脸,却一点儿也不可怕。只是不知道,以往凛辰见到她的时候总是十分开心,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帝君这是……在生我的气?”月清涟想来想去,看这情景,十有八九是在生自己的气。

    “你不是素来知晓我的心思,何必问我?”凛辰心里确实生气,气月清涟总是这么冒冒失失地,什么事情都这么拼命,却丝毫不顾及自己。这里面还有些担心,担心自己也有疏漏的时候,怕自己不能完完全全地把她保护好。当然,最气人的还是,他的小月亮刚才还叫他“凛辰”,现在话锋一转,忽然又变成了“帝君”。

    “我……不太知道……”,月清涟看着凛辰好看的脸,有些心虚,只敢吞吞吐吐地小声试探,“要不……请帝君……呃……明示?”

    “我只是命你取得与主帅的联系,你却自作主张……”,凛辰看着月清涟惨白的脸,对上她说出来这些气人的话,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我只说一次,你若是不能顾好自己的周全,我就把你送回月陌。”

    月清涟看着凛辰满眼心疼,却又故作严肃吓唬她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莫名的可爱。可爱……这个想法一出,月清涟自己也吓了一跳,但她就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她可不敢得罪这位金光闪闪的大神尊,所以也只能强忍住心中想笑的冲动。

    “大事尚未了结,帝君不能……”,说到这里,月清涟再也绷不住,笑出了声儿。这一笑,牵动了身上的伤痕,复又狠狠地咳了起来。

    凛辰看她这副模样,又心软下来,只能叹了一口气,急忙过来把她扶起来顺气:“好了,别再说了,不送你回去就是了。不过,我刚才说的,你要好好记着,不然我还是会考虑……”

    他后来说了什么,月清涟完全没有在意。她只是觉得,凛辰这位冷面帝君,近来变得有些啰嗦。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他在自己的事情上,一直都表现得很迁就。纵然她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也能感知到凛辰对她的心意。只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中,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抉择。

    “现在别再乱动了”,凛辰帮月清涟顺完了气,却发现她浑身上下的衣袍、铠甲上全都是血污,沾染了他的衣袍。他又轻轻地帮她把铠甲解开,小心翼翼地取下来,不敢碰到她的伤口。

    月清涟想着心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靠在凛辰怀里。她心里一直有一个结,那里藏着她最隐秘的心事和最真实的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她与凛辰数次经历困局,甚至还有舍命相护之时。事到如今,她已经越来越无法再忽视这些强烈的情感。经此一战,她亲眼目睹了凡人生命的短暂和脆弱,只觉得无论是人还是神,都逃不过“无常”二字。过往种种悲欢离合,只需要一瞬,便会灰飞烟灭。眼下前途未卜,以后甚至还可能遇到生死危局,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与他生死共赴。想透了这一层,月清涟心中的顾虑便消散开来,思索着应该如何与凛辰言说……

    正在月清涟出神地想着心事的时候,凛辰已经把月清涟身上的铠甲都解了下来,又吩咐帐外的将士们打了些干净的水来,自己拿着毛巾仔细将她脸上、手上的血污擦干净。有些为难的是,就连她铠甲里面穿着的袍服,都已经被鲜血浸染得不成样子,而他又不方便替她清洗。

    “帝君……”

    月清涟话还没出口,凛辰也恰巧在此时开口:“你帐中应该还有干净的衣袍,我去吩咐他们再打些水进来……”

    “我……”,月清涟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凛辰却匆匆出了主帐。

    她方才本来是鼓起勇气,想问问凛辰的心意,但是偏偏又不凑巧。不一会儿,将士们将干净的水送了进来。月清涟苦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只得紧闭了帐门,宽衣解带开始沐浴。

    其实凛辰已然有些察觉到了月清涟的心思,但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他们之间那些隐晦不明的情愫说破。对于他来说,他并不需要月清涟出于感激而说些什么。对于月清涟来说,大战之后,需要的是安静修养。况且,月清涟刚刚从绝境中挣脱出来,情绪还没有缓和,若是此时做出了什么错误的决定……他担忧日后会给她带来痛苦。

    夜幕缓缓降临,营中也恢复了平静,伙房里飘出的香味,仿佛有某种特殊的魔力,能弥合战争带来的创伤。将士们点燃了篝火,将缴获的牛羊肉拿来烤了,就着香醇的马奶酒,便是一顿久违的晚餐。对于那些险些命丧沙场的千盛国士兵来说,今夜的一切,都是上天的恩赐。

    战事日久,草原地处北境,天气也日渐寒冷。原本两国联军是打算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这场战争,却不想,从战争一开始,便变故频发。以至于,直到今日,西线危局虽解,但整个战场战势如何,却依然不得而知。

    晚饭之后,月清涟的体力也恢复了许多。她心里有心事,白日里的精神过度集中带来的亢奋感又使她难以入眠,便一个人走出营帐,到漠南河边散心。她一路沿着漠南河走出了很远,直到远离了营地,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眼前的危局虽然暂时解决了,可是她依旧无法安下心来。调动萧翊豢养的这支私兵前来解困,是她不得已而为之。然而,军队调出容易,却难以控制。这支军队的将士们虽然是从西域雇佣的粟特人,只忠于钱财,但是统领他们的几个头领却是萧翊的心腹。况且,她还不知道凛辰是用什么办法调动这只私兵的。一旦几个将领发现自己受了骗,那么这支私兵就有可能成为祸乱的根源。

    看现在的情景,若是想要保住主力,控制住整个战场的局势,就必须要守住西线的阵地。只有守住了西线,阻击住前来支援的敌军,才能保证整个战场都在联军的掌控之中,而不至于使东面的主力遭遇腹背受敌的困境。但是现在,西线的守军几乎已经死伤殆尽,要守住西线,就必须利用这支私兵。

    思来想去,月清涟内心觉得只有一个办法——除掉几个带头的将领,使这支私兵彻底为自己所用。虽然有些狠辣且不厚道,但也只能如此了。然而,问题还不止于此。战场上凭空多出了这样一支庞大的军队,总归需要给各方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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