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梁雨盼不知道广泽宫到底是什么地方,她只知道,自己被周泽熙软禁了。

    这儿不是监狱,看起来就是一般的宫殿,周泽熙甚至还给她配置了两名看似宫女的绝世高手。预判根本就溜不出去。

    “璟王殿下有令,小姐不可离开广泽宫,请小姐不要让奴婢为难。”再一次爬墙被抓住后,名为青叶青果的两位姑娘这么说。

    雨盼恳求:“两位姐姐,求你们了,让周泽熙来见我,或者带我去见他也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不能一直被关在这儿!”

    “姑娘所求,奴婢一定会如实禀告殿下。”

    梁雨盼实在待不下去了,她解开手上的绷带,张嘴就往本就血肉模糊的双手上狠狠一咬,直至感受到剧痛,嘴里尝到血腥味后,她人才好受一些。

    “周泽熙!你放我出去!”雨盼朝天大喊。青叶青果看她手臂已血肉模糊,互看一眼,青叶立刻离开了。

    周泽熙此时已经收到聂风呈上来的能将秀水县案件相关人入罪的证据,正当他拿在手上翻开时,听到青叶报告,梁雨盼的自残行为,立刻携了聂风前往广泽宫。

    青果见周泽熙前来,立刻跪下认罪:“梁姑娘自残,奴婢无能,无法阻止,只能……”

    她将梁雨盼打晕了,周泽熙看到她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心疼极了。

    “快去宣太医!”

    他将她抱回卧室,她虽然晕倒了,可是嘴巴里还是喃喃念叨着些什么,周泽熙往前一听,还是叫唤着母亲……

    “娘亲,我一定杀了他们,我一定杀了林月颜……”

    “娘亲……对不起,礼儿,对不起……”

    她嘴里的浑话越说越多,还起了高烧,浑身发抖,同时又满头冷汗,周泽熙心焦,大喊:“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聂风连忙说:“我去催一下!”

    周泽熙将她扶了起来,让她靠在他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安抚道:“别怕,我在。”

    “周泽熙……”

    “是我,我在。”周泽熙握住她的手,吻着她的发,试图让她在等太医的时候,安静下来。此时的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所恨之人都杀了。

    “殿下,太医来了!”聂风带了太医过来,太医正要见礼,周泽熙连忙说:“不必多礼,赶紧来看看她。”

    太医一个把脉,并细细地看了她受伤的手,“回禀璟王殿下,姑娘手上的伤是新伤与旧伤重叠,再加上处理不当,已有炎症,会留疤不说,若再不处理妥当,恐会引起全身感染,包括内脏,全身败血而死。”

    周泽熙大惊,“那还不赶紧处理!”

    太医连忙说:“殿下不必担忧,微臣立刻给这位姑娘上药,只是这手上的伤还不是最主要的。方才微臣给这位姑娘把脉,见脉状如紧弦,并且肺腑已经有损,这位姑娘再这样下去,恐会有损寿元。”

    “那该怎么办?”周泽熙问。

    “微臣会开些舒肝的药物,可这心病还需心药治。”太医边给梁雨盼的手上药边说。太医一看便知道这手上的伤乃自残所致,摇了摇头,说:“年纪轻轻的,可别想不开。”

    周泽熙一听,立刻吩咐聂风:“你马上带着罪证,去将秀水县的人,还有与之相关的人,全部押回京。”

    “是!”

    “等等!”周泽熙想了想,说:“走之前,先去刑部与大理寺备案。”

    “是!属下这就去。”

    周泽熙在梁雨盼的耳边呢喃着说:“乖,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聂风带着数十名黄袖勋军参与了这次围剿,这日晚上,梁府正吃着饭,就被围堵了。虽然这事由雨盼所引起,可梁栋材在秀水县为官的这些日子里,他们母子作恶不少,早应被清算了。此次涉案人员不仅是这对恶心的母子,还有秀水县首富陈家,以及别的县的几名官员,上面的郡守也被拿下了。

    所涉罪名包括tan腐,买卖妇女,故意sha人,以及私铸钱币等。涉案人员数量庞大,聂风将他们押往京城时,引起了民众的关注。

    别的县不知道,但秀水县的民众苦梁家已久,梁家阖家被抓后,家家户户欢乐无比,甚至夜市中还有商户为了庆祝此事,酒水免费,图个欢乐。

    其他的官员对于自己被抓这件事情感觉莫名其妙,他们此等小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引得京城那群贵人注意呢?

    只有梁家的人不迷糊,他们已经见过聂风两次了。

    梁栋材很害怕,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他想问一下老娘,可是老娘跟别的女囚一起被押在别的囚车里。

    然而就算他能跟他老娘说话也没用,梁老太婆富贵了十几年了,在秀水县为非作歹,她现在还不敢相信,梁家就要这么没了?

    梁心庭往林月颜身上靠:“娘,我害怕,我们会不会被抄斩?”

    林月颜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

    梁心庭听了稍微安心,然而林月颜自己知道,梁心庭不会死,可她就不一定了。

    虽然不知道梁雨盼为何这般有能耐,但她就是知道这事儿绝对跟梁雨盼有关系。

    说不上害怕,也说不上平静,反正自从张慧死后,她就一直等待着这么一天。

    梁雨盼醒了过来,看到趴在她床边的周泽熙,心里的第一感觉其实是很幸福的。

    她爱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虽然之前也搞不懂,也一直躲着他,不敢面对他的心意,但是雨盼知道,自己是爱他的,试炼shou雷,制du,都是为了想帮他。

    如果她能出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那该多好?

    然而这世界上,哪有如果?

    雨盼挣扎着起来,周泽熙未被她惊醒,她往外一看,青叶青果仍在。雨盼下了床,轻轻地抚摸他眼睑下的乌青以及突起的胡茬,周泽熙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雨盼对他一笑,说:“殿下,放我出去,好吗?”

    周泽熙看着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将她搂进怀中。

    陈民达还以为这位新科榜眼定会被璟王殿下治罪,没想到几天后他竟然回来了,还被指派负责一宗涉及多名地方官员,多个罪名的案子。

    “那个,张大人,你没事儿吧?”陈民达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儿。”雨盼专心地整理案件的卷宗,梳理好,无暇抬头。陈民达本还想问些什么,可看她一直忙着,有不好说什么,便坐回去了。

    其实这案也不是仅有雨盼处理,前面每日都有人对他们进行盘问,雨盼既是主导,也是配合的人,历经几日,他们终于将所有理清楚。

    其他人雨盼不想理,她看了看梁家人的卷宗,看这样子,梁栋材可被处以极刑无疑,梁老太婆也参与了许多的罪行,但是很多事情她毕竟没用出面,只是出谋划策的人,没有直接的证据,再加上她年纪也大了……

    而林月颜,除了雨盼知道的张慧的死与她有关之外,她几乎没有参与过梁栋材与梁老太婆母子的事。

    而梁鸿烈与梁心庭兄妹,并没有可疑之处,雨盼立刻命人将兄妹俩放了。

    至于这三人,该去会会了。

    是夜,刑部暗室中。

    林月颜先被带进了暗室,跪了下来。

    “你们都出去吧。”雨盼吩咐道。林月颜听到此声,瞬间抬头,内心满满的惊恐。

    虽然她与梁雨盼多年未见,可是梁雨盼大闹梁府那一日,她听到这个声音,让她滚出来,让她偿命。这把声音无时无刻都在她脑海中,没有一日消散。

    雨盼身着刑部郎中的从省服,坐于上位,林月颜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手指前方:“你竟然……”

    “对大人不得无礼!”林月颜身后被踹了一脚,她又重新跪了。雨盼说:“没关系,你们都出去。”

    “是!”

    梁雨盼从高位处慢慢地走了下来,来到林月颜跟前,蹲下,与她平视。

    “好久不见了,林姨娘。”

    心中的猜测得到了验证,林月颜此时反而没有了恐惧,且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她状似疯魔,可雨盼也没有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逐渐地,她笑出了泪,仰天问道:“为什么!张慧她明明就只是一个商户贱女,可她却能处处压我一头!以前在府中,她为妻我为妾,好不容易赶走了,她儿子读书也要比我的儿子好,如今她儿子残废了,女儿也能考上功名,老天爷啊,你何其不公!”

    她一手抓了雨盼的衣领,低沉着声音对雨盼说:“你不该叫我林姨娘,你应该叫我母亲,知道吗?!我才是妻,如果不是你娘,我自始至终都是梁栋材的妻!”

    “我与梁栋材自幼相识,私定终身,若不是你娘,我们又怎会分开,我出身书香世家,竟以妾的身份进了梁府,这都是你娘造成的,她怨不得我……”

    梁雨盼冷冷地看着她,说:“我娘是梁老太亲自上门求娶的,外公本就想为娘亲择一名秀才当女婿,就算不是梁栋材,也会是其他人。我娘与梁栋材并无很深的感情,她知道你们有情在先,一直都对你很好,这你无法否认吧?就算我们被你们设计赶出梁府,我娘也只是恨梁栋材母子,对你却甚少提及,因为她知道,你也是一个可怜人。”

    林月颜听得呆呆地,梁雨盼继续说到:“难道你此生的对手就是我娘而已吗?我们被赶走后,梁栋材难道就没有别的女人了?梁老太婆何其自私狠毒,你不去怨,不去恨,却非要记恨我们母子三人十几年。”

    雨盼站了起来,流泪满面,俯首对林月颜说:“林月颜,你千不该万不该,便是杀了我娘,你让我没有选择。”

    她擦干眼泪,转过身,走回高处的位置上,轻轻地给林月颜道出目前的形势。

    “秀水县一案牵涉的官员家属众多,但无论再多的人,都与我无关,我只关心你们三个人。梁栋材呢,他是死定了,梁老太婆,不一定。至于你,我并没有找到证据来指控你杀了我娘。你的一双儿女,我已经放了。”

    林月颜站了起来,缓缓地说:“你想怎样。”

    远远的两个人,相视,雨盼说:“我希望下次讯问的时候,你能老实地说出杀我娘亲,伤我弟弟的全过程。”

    林月颜冷笑道:“你做梦,这不就是让我自己去送死?”

    雨盼点了点头,“你知道的,我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让你死吗?你不交代也可以,只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一双儿女,如今我不到二十岁,便已经是刑部郎中,为了报仇,我可以拼了命地往上爬,一辈子就干这一件事,还有盯着你们。”

    林月颜脸色发白,捏紧了拳头,雨盼继续对她说:“当然,你还有另外一条路,就是现在跑出去,跟大家说,我是梁雨盼,是个女的,根本就不是张凌睿。本朝律例,依法应当诛九族,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你的孩子,的确是我的异母弟妹,到时候,我们便一起死罢。”

    闻言,林月颜跌坐在地上,梁雨盼觉得该说的,她已经说了,剩下的,只能由她自己想。

    雨盼站了起来,往外走,离开暗室前,她最后跟林月颜说:“我说了,这都是你逼我的。我本与我娘一样,你并不是我们最恨的人。杀人偿命,这一切都是你应当受的,就看你是愿意为你的孩子做得更多一些,还是愿意苟且于人世更久一些,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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