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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聚灵曲

    是如黛的暗夜,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涉足便感压抑,似要永失了自由。

    青色的游气在枯黑的树枝上漂浮,如孤魂野鬼一般,因找不到落脚地,又愤然飘起,连作一片,搅作风云。

    似有无数妖异的吟动声。

    “呀!来人了啊。”

    蓝清珏走到树林时,树顶的美妇睁开眼睛开了口。

    “谁家的少年郎,这样板正,天黑路远,我可指点迷津啊。”一面说,一面笑,笑得人心慌。

    蓝清珏抬头道:“请问,落下的人落在了哪儿?”

    “落下来就落下来了,怎么要带她重返世间吗?那也请带一带我吧!”脸冲下来,漆黑的长发向后托散,没有腿,被一团雾包裹着,要寄居到蓝清珏身上。

    蓝清珏举剑,冰亮的蓝光照亮山魈的脸。“他,他几乎未动一步,他,他的剑也未出鞘……他,他是谁?”只见山魈翻到地上,一张脸惊恐地变了形。

    “落下来的人落在了哪儿。”

    蓝清珏消失了。

    山魈“呼哧”着游向高枝,警戒地望着,一会把脸化成雾气,藏匿于青色的游气中。

    杉林中那些“人”已等不及了。

    痛恨,愤怒,乖戾,这些神情在他们脸上一一闪现。

    有人来过了,他们跪着求他,求他带他们一起走,可是他,明明跟他们一样邪恶,竟嫌弃他们。还有那个老鬼,真是顽固,那人三番地请他出去,他倒不领情,给打死了。这样也好,群兽没了,老鬼也死了,正好便宜他们。

    可永远被囚在这里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从前怕这个怕那个,现在不怕了,却不能出去,明明,明明那人可以带他们出去!

    恨啊。

    那天,归墟的符文又动了,他们好怕,拼了命地逃,可是往哪里逃呢,从前有老鬼和老狐狸还能抵抗,他们拿什么抵抗,被归墟的符文绞杀得快痛死了。

    醒来后,他们在杉树林发现了她。

    老狐狸是用骊龙的金丹撞的归墟吧?

    刨了她的丹也能撞开归墟吧?

    刨了丹,再把她吃了,不能浪费掉。

    可她身边的赤棠花是怎么回事!还没有接近,就已被灼伤!怒骂着:“老狐狸,你离开了还要跟我们作对!”却不知是骂错了人。

    慢慢走近,却又被金色的微弱光芒抵挡,叫他们屡屡不得手。

    可有什么要紧,他们有无涯的时间,他们等得住,在这里,在这暗无天日的归墟之地,再厉害的东西都会被侵蚀地沦为俗物。

    这一天终于被他们等到了。

    杉树林哗哗响,青色的游气飘浮其中。

    接近姬酒酒的一圈人一拥而上,如寻常他们吃人般吃掉她!

    是排了队的,很有默契排成数围,都排到了杉树林外。哀怜的,嫉恨的,沉默的,孤鬼似的等。

    可那些人都豪无预兆地飞出去,有人的身体挂在了树上。

    杉林中,那人轻轻地抱起她,将她负在了背上。

    是他洁净的衣衫吗以至于幽暗的杉林都有了光辉。

    他背着她举步走。

    他们怎么会叫他如愿?是和她一样的人吧,光明而圣洁,不,不,不要光明,不要圣洁,他们,他们要和他们一样!

    仿佛有大鼓响,以众抵一的厮杀开始了。

    上一次是鬼愁坡,现在是杉林,满地的尸体与乱刀乱剑响。

    只是一种短暂的死亡,修道者们摒弃了的恶念怎么会死去。

    杀戮停止,那人的剑收入鞘中。

    杉林轻轻摇动,遮天的树林似忽然打开了,漏下了巽地为数不多的类似尘世的黎明清光。那清光使杉叶明亮,甚至也使灰色的树干闪出光泽。

    杉林的小道上,蓝清珏背姬酒酒一步步走,每走一步,从前种种全部朝他奔袭来,他似与那人融为一体……

    身后,斑驳的杉林中数多的钟氏众人跪谢着,只是金丹上的一点虚渺的精魂,不久烟灭了。

    蓝清珏背姬酒酒出了归墟,此时月光正好照到山崖上,他转身看了一眼,多少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望月的时候,他仿佛是望见他的母亲,妹妹,也望见记忆里的槐,高高的槐把花儿落下了,他和妹妹在院里接花儿。多少年了,他就这样望过来,望的时候很平静,很温暖,可再不能想,一想心就疯了。

    今天,他又望见了他的母亲,望见了妹妹,他忆起从前,母亲死了,妹妹死了,父亲,父亲娶了别人,他的人死了,爱死了,他不要命的练剑,他的师父说清珏你是个人啊,一个人怎么可以,可以如此作践自己,可是他恨啊,恨自己,恨生桀,恨他的父亲……那一天的他啊嚎啕大哭,当了回人。

    碧海潮生,春花秋月,尘世他人之悲欢离合,终铸就‘兰仙’二字。世上再没有能动他心的了,可背上的这个人,却把它撬开了,他分不清他是蓝清珏还是华莲,她唤的是谁,她依依的目光望的又是谁,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不知道他贪恋的是什么,是她这个人吗?贪恋的是一道光啊。高高的月儿挂,那么冷,那么寂,这么多年蓝清珏他就不冷吗?不寂寞吗?

    蓝清珏背姬酒酒走,月儿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他回头望一眼背上的人,已做好了决定。他又抬头望了月,转头的时候却看见沈丹青。一地清辉,只听沈丹青道:“清珏,回家吧。昆仑是你的家。”

    山风呜咽,蓝清珏的眼窝被打湿了。

    见到姬酒酒,昆仑弟子不那么恨了,那些日夜,生死鏖战,算什么呢,是她造成的吗?不是,是钟无期,可那个时候怎么想不明白呢,被猪油蒙了心,脑袋转不过弯,可要将恨散了,还做不到,便井水不犯河水。

    兰室清幽,除沈丹青,陆机,寥怀远,修少儒外,显有人来。修少儒,寥怀远,陆机与其他弟子不同,对姬酒酒没有了恨,反而多了亏欠,是欠华莲的,他们把那一份亏欠都给了姬酒酒,姬酒酒治伤的药都是他们三个满昆仑的找来的。

    还有一个人,是蓝清珏请来的。那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兰清珏去时,那妇人正坐在门槛上望夕阳,那光啊,透过炊烟,树梢,墙根,一点一点地照过来,又一点一点的远去。如果时间有年龄的话,差不多已百年了。

    妇人的身边放着一只雪兔。雪兔伴着她。

    见到蓝清珏,妇人颤微微地站起,唤了声华公子。又高兴迎上来道:“你们果来了,姬姑娘呢?怎么不见姬姑娘?”妇人看着蓝清珏,眼光渐渐暗下去,忽然眼里噙满泪花,转了身。一会平复了,对蓝清珏道:“老身失礼了。老身认错了人。”说罢,默默往回走。蓝清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可以去看看她吗?”是一种淡而沉的声音,从中夹杂着不露痕迹的关心和在意,就像他的人一样,冰雪之下满覆的是他滚烫的人间爱恨。

    妇人的脚步停了,转过身想问看谁,可在她对上蓝清珏的眉眼时忽然就明了了。隔着一段夕阳,她望着他,已分不清他是谁了。

    就这样蓝清珏将妇人带回了昆仑。

    十年过去,聚灵之曲便响了十年。

    又是一年雪至。

    雪落的昆仑静谧而圣洁。

    蓝清珏与沈丹青站在阶前,“已经十余年了,清珏,你有想过放弃吗?”雪落无声,好似蓝清珏的回答。沈丹青见状,叹了口气道:“清珏,你真分的清吗?你苦守这十余年,十余年,我们担心,担心你……”沈丹青止住他未说完的话。

    “小师叔。”蓝清珏开了口,用一种极轻的声音道:“小师叔可知剖灵之术?”沈丹青惊疑又担心,不由提高了桑音:“清珏你……”蓝清珏望向苍穹落下的纷扬雪花,问道:“小师叔,雪后会升太阳吗?”沈丹青不明白蓝清珏为什么会这么问,想了想道:“世事虽艰,总有曦明之时。”蓝清珏听见,感激道:“小师叔,谢谢你。”沈丹青摇了摇头,问蓝清珏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蓝清珏望向月亮门。

    沈丹青大概已知晓跟她有关,便不再问了。

    这时一只小纸人踏出月亮门来到蓝清珏身前,小纸人是六年前醒的,醒来后的每一日,小纸人都守在姬酒酒身边,可姬酒酒却无法苏醒。

    小纸人似乎很累,蓝清珏见了,蹲下身将小纸人放进衣袖,一会儿,小纸人便睡着了。

    小纸人很依赖蓝清珏。

    小蘑菇对此没少在意,可一想到小纸人把蓝大人当成了华莲就忍不住难过,躲起来哭:“蓝大人回来了,华莲呢,华莲去哪儿了……”

    蓝清珏的脸透着苍白,沈丹青劝说道:“你要多保重自己,万事不要勉强。”蓝清珏送沈丹青出兰室,只见陆机已在外撑伞等着了。沈丹青看见陆机,叹口气道:“天那么冷,怎么还等着。”转身对蓝清珏道:“清珏进去吧,我和陆机这就走了。”蓝清珏点了点头,看沈丹青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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