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出神入化,浑身珠宝,金光熠熠的照着殿前。太凤君看着鹤梦,突然笑了笑
“你们陈家人,都是一个样子。”
“娘娘?”
太凤君起身,示意她站起来,正色道
“禁林军首卫听令。”
“臣在。”
鹤梦上前一步,金马在她身后,一双眼睛也盯着她。
“塞北起了些动荡,你可愿为国出征。”
“我?”
“鹤梦,你过去从未吃过败仗,虽然陈璧有她的难言之隐,但如今国事当前,你不要有推托之词。”
“是。臣定不辱使命。”
鹤梦曾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去了,只是这番惊喜来的太突然,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太凤君瞧出了她的激动,轻挑嘴角道
“你若是选了侍郎,不知道有没有现在这样高兴。”
鹤梦抿嘴,尽力把露出的孩子气压下去。这时,太凤君吩咐道
“你快回去和家里说一声吧,明日一早就启程。这匹马的原身已牵到了你家宅子里,是匹宝驹,你可别辜负她。”
“明天就走?”
鹤梦有些愣,她还未与家中商议过,此时不知温砚会是个什么态度。但她觉得他会为她高兴的,虽然没有来由,但鹤梦相信温砚一定能懂她。
“都是人命,不可耽误。你现在就回去,生辰宴就当送风宴了,好好哄哄温砚罢。”
“是。”
鹤梦出门,已经久未这般自在。她望向宫墙外早飞的南雁,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另一边,温砚在府里操持许久,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可是临到关头竟出了些小事,灶房的酒缸被小茉莉贪玩时打翻,眼下若是没有酒,最后一道菜便备不成了。好在温砚认识个卖酒起家的商铺,正好也来萧爽为陈大人祝寿,虽是到了快打烊的时候,但那商铺老板说可以为他取来。温砚心里感激,随他一起去。路上竟出了些事。
刚到了商铺,温砚本想进去帮忙,却听人说有一人随着他们的轿撵从萧爽院子一直跟来了。温砚无意问了一句那人的身份,却说不是个叫花子,而是个衣着干净的少年郎。
温砚皱皱眉头,灯笼的光照亮了他的脸,温砚认出了他的身份
“王翎?”
王纪云的独子。他曾随母亲见过他几次,不知为何此时突然跟了过来。
“温砚。你怎么还没杀了她啊。”
温砚心里一紧,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看看身边人,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多言,温砚上前拉过王翎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
“温砚,她杀了她。”
温砚摇摇头,他听说过王翎一心认死了王纪云的死要算在鹤梦没救她头上,眼下他不愿和他争辩,却听王翎道
“她杀了陈医师。”
“王翎,回去。”
“我知道你不信我,他们都不提陈医师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是她杀了她。”
“她是她的亲姐姐。没能救成端仪,鹤梦已经很伤心了。”
“不是。温砚,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陈医师是怎么死的?”
温砚眉头皱的更甚,不愿再去理会这个疯子。他当然知道端仪怎么死的,当时战线吃紧,端仪请缨去做了军医,托他照顾家里。没想到竟然在鹤梦杀进敌军前线之时挺身而出,用身体护住了胞妹身后的暗箭。
温砚不愿再想了。鹤梦已够愧疚,他能做的只有帮端仪照顾好她在乎的人们。除此之外,在鹤梦的爱意里,他早就不想计较了。
“温砚,他们骗你。”
王翎从怀中取出个东西,颤颤巍巍的递到温砚面前。他的颤抖带着些恐惧,其实是兴奋。他迫不及待了——
“这是我母亲的机要中找到的,里面是陈鹤梦和三王爷的通信,里面的字迹,你应该能认出来吧。我没有骗你。”
几张纸片已经边角泛黄,上面被人用朱笔圈圈点点,勾勾画画。温砚认出了,墨字,是鹤梦的。
那上面的内容,写的清清楚楚。鹤鞥勾结三王爷官辰悦,意图回京谋反,官辰悦让她表真心,代价是除掉一心向着当今圣上的陈端仪。
陈鹤梦只写一字,似乎毫不迟疑。
“允。”
三日后,陈端仪命丧陈鹤梦怀中。
“我母亲本来奉命彻查此事,没想到一向低调的忘机楼竟突然去查青涟堂,你说她是不是算好了我母亲手里有了她的把柄?”
“不要再说了。”
“温砚,你自己看看,我没有骗你。”
温砚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王翎想上前,却被他的眼神震住。店铺老板来唤他回去,温砚没有迟疑,转身上了轿子。王翎没有再追,他捡起地上的信件,重新收回了袖子里。
宴会上,温砚表现无异,只是反应显得照平常慢了些。苏君替他解释说是刚回来还未适应京城的快人快语,温砚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停的举杯,朝众人敬酒。还未动筷,温砚就已经喝的有些多。好在鹤梦这时回来,陈太医让她先送温砚回房去,鹤梦哭笑不得,半搂着汤圆似粘人的温砚回房去。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温砚,将门带上时没忍住锁上了。
“心肝儿,我过生辰你就这么开心?”
鹤梦自下而上吻着他,突然发现温砚已经睁开了眼睛,眼里的光不带醉意。鹤梦有些愣,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却被他毫不怜惜的一把抓住
“清许?”
“陈端仪是怎么死的。”
鹤梦一把抽回手,坐起身来看他
“怎么又提姐姐?”
“为什么不能提她?”
温砚的声音几欲破碎,他捂住胸口,厉声问道
“你一直不让我提她,是不是你心里有愧疚?你和三王爷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鹤梦无奈的想要去抱他,她明日就要走了,温砚喝醉不知与这件事是否有关。他若现发脾气,就随他去,明日就见不到了,兴许他发脾气的样子,她以后还会想念呢。
“你别碰我!”
“清许。”
“你别喊我清许。王翎说你杀了陈端仪,是不是真的?”
鹤梦愣住了,直到温砚的声音再传来
“你说是不是真的。”
“那是我姐姐。温砚。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但是我看到你和三王爷的信了,你敢说那封信不是你写的?那是你的字,我认得出来。”
“你认得出来,你什么都认得出来。”
鹤梦又心软了,她看着泣不成声的温砚,不顾他挣扎,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夫人,你喝多了。别说这些了,我抱你睡会儿好不好。”
“我不是你夫人。”
他的声音传过来,让鹤梦在这燥热的房间中打了个颤。
“你说什么?”
“我不要嫁给一个骗子。”
鹤梦的手松开了,她站起身,自姐姐去世后,她心里那些未消化掉的委屈曾在一个又一个夜里将她折磨,后来以为遇见温砚就会彻底好了,如今想想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温公子。我最后问你一句,若是姐姐还活着,我和她,你选哪一个?”
“我选她。”
温砚的声音落下,鹤梦自蔑的笑了笑。取之的是极大的关门声。鹤梦没有回宴,也没有找爹娘和苏君。她随便拉来一个人,让她给她们传了太凤君急召的话,随后翻身上了太凤君刚送来的宝马,扬长而去,道路是她心里描摹千百遍的行军路,方向是没有温砚的地方。
宴会上还不知道消息的陈太医正聊的起兴,在陈主君的提示下,突然想起,鹤梦上次在家中过寿,才过及笄。
而这一年的这一天,鹤梦已经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