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俍站在那里就不威自怒。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也没有戴口罩,黑色的风衣衣摆随着寒风乱摆。几步就从前面走来,然后站定在那两人身前。
林斐看着他在昏黄色的灯光下拧着眉头,右手从兜里缓缓的拿出来,把托在林斐手上的手机直接扔给了黎星星。
黎玥俍指尖碰到林斐掌心的那一刻,林斐全身都似过电般的颤了下。
“怎么回事?”黎玥俍又把手塞回风衣兜里,他连看也没看林斐,冷着脸只逼问着黎星星。
林斐看着黎星星不明缘由的就低下了头,声音泱泱地说的也不怎么清晰,“这位小姐碰到点麻烦,想借我手机打个电话……”
林斐抬头去看黎玥俍,恰时男人也侧眸正看她,“报过警了吗?警察说他们会什么时候过来。”语气到没有刚刚问黎星星时那么冷漠。
林斐深深地看一眼他,“两三分钟。”
黎玥俍点点头。
此后,两人谁都再没开口。
黎家两兄弟在深冬寒夜里沉默地陪林斐等警车。等警车来了之后,两人便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林斐听见黎星星小声的说,“哥,你怎么知道刚刚那位美女是借我手机报警的?哎,哥,你知道嘛,她好像说的是□□未遂呢!”
“哥!你打我干嘛啊!!”
他们的声音伴随着“滴~呜~~滴~呜~”的警笛声,亦步亦趋地渐行渐远。
林斐心头蓦地绞疼了一下,她试图冷静地舒口气,继续回答警方的过问,“林斐,二十九岁,职业是……”
凌晨的时候林斐才从警局回到家,但事情还没有解决。警方让她回来等消息。
林斐前几年因为酒店安保事宜也和警察打过不少交道,这件事大概率会不了了之了……
林斐头疼的窝进了沙发里,她左手轻微发颤地揉着脑袋,左腿骨简直疼的要命,但是林斐没有力气去管它了。
一闭眼脑子里便会冲进来黎星星说的那句,“她好像说的是□□未遂呢……”
脑袋好像更疼了。
浑身都像有什么东西扎着她。
她随手摸摸后背,竟然有枝十几厘米的木棍就挂在她毛衣上。
林斐又欲作哭又欲作笑的扯了扯嘴角。
快凌晨两点的时候,林斐从浴室出来接到了赵女士的电话。
是个好消息,老林醒了!
林斐当即就要去医院看老林,赵女士劝住了,带着哭腔的骂她谁家医院大半夜的让探视!
赵女士让她睡个好觉,明天有个好气色,管老林能不能吃的,再包点白菜豆腐馅的发面包子带过来。
林斐笑着应声,心头一块巨石全是落下了。
再回到床上,窝在那一床被子里的时候,再回首昨天经历的事,心境好像又有了变化。
自己当时为的什么走了那条小路来着?林斐闭眼冥想了好半天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了。
下次要是有别的女孩遇到了这种不幸的事,她能逃走吗?逃的走逃不走,被□□又或是没有,警方真的能逮住那个人吗?就算逮住了去告他□□又告的成吗?
还有黎玥俍,他怎么回国了?
又为的什么回国?
她是不是不该和赵女士吵架?
黎玥俍认出来自己了吗?
怎么非得偏偏是黎玥俍呢……
是谁不好,非得是他。
又闭眼天马行空的想了好久,终于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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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斐做了个梦。
梦见她自己一个人在家附近的那条河旁边钓鱼,用了好多鱼料钓上来的也只是些鱼苗苗,旁边那个垂钓的也跟她一样只钓了些小鱼上来。
林斐慨叹今天运气不怎么好,然后就把那些小鱼给全部放生了。
但是她旁边那个垂钓的中年女人却是提起鱼桶,把里面多余的水倒进了河里,鱼苗苗是一只没放的就提溜着水桶走了。
林斐想要去拦她,才几秒功夫那人就不见了。
再回过头来,天却突然就黑了。
头顶上正有一个金灿灿明澄澄、又大又圆的月亮挂着。
林斐不甘心的又摸出了鱼钩和鱼竿,没放鱼饵就直接抛进了河里。但是鱼鳔的距离并不理想,离岸太近了。
那河水意外的清澈,根本不像现实生活中的河水。
林斐看见一条偌大的鱼缓缓的顺着流水游了过来。她一激动,想甩下鱼竿让鱼钩离那鱼更近一点,但却不想这下却使鱼钩离鱼更远了。
林斐出气的锤了一下大腿,心里又焦又躁,恨不得人直接跳进河里去把那条鱼给捞上来。
但没想到的是,那鱼本已经顺流而下,却又逆流游到几近岸边的鱼钩旁,一口咬了上去。
林斐见着这情形喜不自胜,她几乎是跳起来的一边收鱼竿一边拿鱼网去捞鱼。
梦里她力气大得很,不费力气的就把一条十几二十斤的鱼从河里捞上了岸。
林斐双手捧着鱼,把鱼举的高高,甚至拼尽力气的举过了头顶要献给月亮。
月亮很高兴,一个劲地夸奖林斐,并且送给她一块白色的石头作为奖励。
林斐拿着那块石头,不解的问月亮,为什么会给她一块石头呢?这石头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梦里的林斐看着那东西分明就是块石头,但月亮非得说那是块翡翠,并且交代了让林斐好好保存,千万不要弄丢了。
清早起床的时候,林斐还迷迷糊糊的,昨晚的梦早就已经忘了大半。
楼下那户人家正在剁饺子馅,叽哩刚当的,也不知道剁了多久了。
林斐看了一眼表,都十一点多了。来不及收拾也来不及做什么白菜豆腐的发面包子了,洗了把脸就往医院去了。
赵女士今天气色简直不要太好,昨天还灰丧着个脸呢,今天却从眉梢上都能看得出她的高兴。
老林醒了啊!
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林祝那边的情况也有所好转,目前他和大女儿都转阴了,嫂子虽然已经退烧了,但核酸报告显示还是阳性。
一切好像都有了些好转……
下午陪赵女士守着老林聊了会天儿,林斐就悄没声的瞒着赵女士溜进了医生办公室。
之前就在微信上和刘医生交流过几次老林的病情,但心里总归是担心多一点。今天见着刘医生本人,听着他对着老林的脑部片子讲了半天,倒是很是放心了。
刘医生说,只要是人醒了过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是还得留院观察观察,也把摔断的胳膊好好养一养。
刘医生站起来把片子装回袋子里递给林斐,“你父亲运气很好,不用太担心。”
林斐接过袋子,感激又宽心的说,“谢谢你,刘医生。”
医生隔着口罩冲她回笑,“没关系,你们家属也很……”
医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来人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入,“刘生周?!我说你行不行啊!”
黎玥俍看见林斐时,明显脚步一顿,显然,他认出来了她这个昨天打电话报警说是□□未遂的人了。
林斐的表情些许僵住,反应过来后连忙就要退出办公室,“哦,那刘医生您先忙,我那个,我那个就先出去了哈。”
刘生周表情也多少有点尴尬,“好的,那林小姐慢走…我就不送您了……林小姐再见……”
林斐拎着医院专放x-光片的袋子找了个楼梯口吹风。
她把窗户打开了一点,风就顺着林斐脸颊流畅的线条吹向她露出来的衬衫领子。
林斐在想以后,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自从回L市以后,林斐就已经开始谋出路了。
现下成型的想法就只有两个。
一是去L市市中心的那家酒店工作,他们表示非常愿意让林斐担任餐饮部总经理一职,但是那只是个四星级酒店,而且工作会很忙;
二是去L大当个本专业老师,她是专硕,资质雄厚,老师待遇也好,而且事业编考试四月份报名,六月份才考试,时间上绰绰有余,现在准备完全没问题。
可是当老师真的好吗?又真的要放弃干酒店吗?
从大学算的话,她和酒店都打招呼十二年了,真的说不干就不干了么。
林斐最后一次把这两个工作在心里衡量一下。
她知道,没有比当老师更好的选择了。
反正赵女士从她小时候不就希望她当个老师嘛,这多好啊,还是个大学老师。又休闲又赚钱又顾家,还节假日双休,寒暑假带薪的。
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林斐慨叹,终究是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一穷二白。
下定决心后林斐就打电话联系了上头老总,她说,“青春没有售价,硬卧直达拉萨(她要辞职)”,她说,“我爱南京乌镇稻城亚丁(她要辞职)”,她说,“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她要辞职)”,她说,“一百零八行,行行都比酒店行(她要辞职)。”
于是刘总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最后说,上头连着三年不给她升总监,是想让她疫情结束后直接去北京海淀那家店当总经理!
林斐想起来刚去州悦实习的那年,她在客房部铺床时跟同事开玩笑说,“我要生当酒店人,死当酒店鬼!”当时正好被下来抽查房务的刘老总给听见了。
于是,后来有次集团开会,她一小实习生在角落边角站着旁听,刘老总碰巧看见了她,然后当着两百多口子领班、主管还有各种经理的面,说她这小实习生啊,觉悟高,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