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下扬州之前,我也曾听说过扬州段家茶商。”梁悦看着自己在段容瞳孔里的倒影,“段家主丧夫后成为上门媳妇,不过十年却将岳家改头换面变为段府,也是好手段。”

    那时候段容已经有了记忆,最初几年他在继父手里讨生活也是不易。

    “母亲确实是这样的人。”天下商户,大约都是无利不早起。

    “但你却不一样。”梁悦想到段容那别开生面的出场,没忍住笑了、一声,“那时候我本是打算解了婚约,可你却突然出现,还说要跟我走。”

    “就因为我要跟你走,所以你决定继续婚约?”段容不信梁悦仅仅因此就改了主意。

    梁悦动作一顿,但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需要一位夫郎,但若是你无法担起一位主君的责任,我也不会向你表明身份。”

    段容懂了,这是梁悦看得起他。她们之间的婚事,原来也无关情爱。

    “贤王如此厚爱,草民后头的问题便也不用多问了。”段容突然冲梁悦笑了一下,“之后的日子,还请贤王多多关照。”

    “你既然是我夫郎,我自然是要护着你的。”梁悦自认是个合格的君女,对男子向来敬重,对未来的夫郎也一定会一心一意。

    段容没有反驳梁悦,这一路上他的确被护得很好,好到他差一点就要心动。

    可惜,原来天下的女子都是一个模样。

    梁悦将该说的都说与段容听,这进京前的最后一场休息也就算是结束,她扶着段容起身,亲自把人送上了马车。

    “小姐,刚刚派去探路的人发现前头有个书生样的人倒在路中间。”小七看梁悦与段容分开,这才过来禀报,“我让人把她抬了回来,人刚醒,您要不要去看看。”

    “进了城把人送去客栈再给请个大夫,记得找人盯着她。”梁悦往后头看了一眼,队伍末尾的马车坐上了人,那书生应当就在里头。

    等进了城,那辆马车跟在队伍最后走了一段,而后不知不觉转过方向直奔医馆而去。

    贤王府。

    先一步回京的穆娘早已命人将王府收拾干净,就等着主子们回来。

    “穆娘,京城一切可好?”梁悦将马绳丢给一旁伺候的人,同穆娘打招呼,“我这四个月不在京都,府上的人可还安分?”

    穆娘是王府总管,统领府中大小杂事,“主子,府里一切都好,不过前几日绣房里的小厮犯了错被我打发给了人伢子。”

    “你处理就好。”梁悦点头表示知道,“段公子跟我一同从扬州回来,暂且住在芳华苑吧。”

    穆娘听见“芳华苑”三字,在心中震惊一顺,又很快恢复正常,“近来天气寒冷,是否要给段公子准备冬衣?”

    京城的冬日不比扬州,段容一路上用的衣服恐怕无法抵御寒气。

    梁悦看了一眼穆娘,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按照王夫的规格置办就是。”

    段容在马车中听得这段对话,手中快搅烂的手帕终于不堪重负发出轻微撕裂声。

    进了贤王府,梁悦带着小七与穆娘去书房里说话,段容被人一路领着去了芳华苑。

    芳华苑是距离主院最近的一个院子,里头的布置比之主院也分毫不差。

    段容不是没见识的人,他在扬州见过大大小小的院落,但没有一个比得上这芳华苑。

    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他只觉得呼吸的没一口气都是富贵的气息。

    虽然只认得这里一部分的东西,但段容并不觉得那些看上去就精致无比的摆件比他认识的东西价值低。

    不过那并非段容关心的事情,他带着冬华目不斜视走进最大的房间。

    梁悦离京足足四月,书房里堆积起了几尺高的文书账簿,等她将一些要紧的事看过处理完,再出书房是天已经擦黑。

    “段公子用过晚饭了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梁悦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

    她中午就是在书房里草草吃的几口,又忙了一整个下午,不饿才怪。

    “段公子等着您一起用餐呢。”小七早就派人去后院里问过,梁悦一提起立马就跟上来答话。

    “让厨房把饭菜送到芳华苑,今日段公子刚到京城,我去陪他一同用晚饭。”梁悦估摸一下时间,这个时候吃饭也不算晚,“以后到了点就先把芳华苑的东西送过去,别饿着他。”

    冬天饭菜凉得快,若是让他吃了冷的,指不定又要如何不舒服。

    回京这一路上,梁悦可谓是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水做的男人”。

    第二日梁悦起了个大早,让人架好马车准备带着段容出去走走看看,谁知还没有出门就被拦了下来。

    是宫里的人听说梁悦回来,开了金口要她进宫去聚一聚,顺便带上那位从扬州娶回来的小夫郎。

    “你不用慌,父后和皇妹都知道我下扬州的目的,昨日她们应当就知道我带着你回来了。”梁悦感觉到身边人瞬间紧绷的身体,开口安慰,“说起来,那婚书还是父后帮我保管的。”

    居然是后君把婚书交给梁悦的。

    段容默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缓解自己的紧张,“我没事。”

    他明明昨天就想清楚了,以后自己只要替身边人打理府上的事务就好,现在又有后君和皇帝认同,这是好事。

    但就算在心里将所有官司都算计清楚,段容还是止不住的紧张。

    梁悦也不揭穿段容的逞强,她将自己压衣角的玉佩给段容带上,“这玉佩是我成人礼上母皇赐的,你戴着它父后就明白我的意思,也不会与你为难。”

    她想得周到,段容自然不会反对,只看着那玉佩发起呆来。

    到了宫门,两人下车换了软轿,一路被人抬进那坤宁宫里。

    “让哀家好好看看,你这一去四个月,可真是有了夫郎忘了爹。”后君拉住要行礼的梁悦与段容,“这就是哀家的女婿了,真是个好模样,难怪悦儿千里迢迢要去将你娶回京来。”

    这话实属夸张了,梁悦去扬州时可还不知道段容是个什么模样。

    “父后说的在理。”一旁陪着的凤君也赶上来插话,“难怪这么些年满京城的公子皇姐一个也看不上。”

    “凤君可是说笑了。”梁悦扶着后君坐上主位,“我哪里有那本事让满京城的公子任我挑选。那京城公子之首,可不是看上了皇妹。”

    凤君当初才情艳绝京城,被尊为京城公子之首,被先帝指婚给五皇女,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行了,你两个少在那里相互夸奖,悦儿难得回来,怎的皇帝还没到?”后君打断梁悦和凤君的对话,“今儿个可是咱们吃家宴的日子,皇帝不会忘了吧。”

    家宴两字从后君嘴里说出来,那就是给今日这聚会定了性,也算是间接地承认了段容“一家人”的身份。

    “父后,我可是隔着老远就听见您在念叨我,可是您老人家有什么东西要送女儿玩玩?”说曹操,曹操到,只见门前挂的帘子被下人掀开,一身明黄色朝服的皇帝走了进来,“我可不敢忘记父后交代的话,这不是一下朝就赶了过来?”

    今日是朝日,最近一段时间朝堂上风起云涌,她在早朝上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才来迟了。

    “你可真是个小冤家,就知道来父君这里讨东西。”话虽是这么说,但后君眼里笑意满满,一点也不见他有半分嫌弃,“今天你来晚了,可就没你的东西了。”

    “父君这是有了新女婿,就忘了女儿了。”皇帝今日在朝堂上可是大发神威,此刻心情正好,也开启玩笑来。

    段容一路都静静跟在梁悦身后,见了后君更是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

    他从前见过最大的官不过也就是杭州的知府,那时他也只是在角落里偷偷看过一眼,此时直面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和男人,他自然是无法放松。

    “对了,皇姐。”皇帝突然想起什么,“前几日司天监算出来了几个好日子,你有空了带上这位公子去选个顺眼的,咱们也好早早准备。”

    梁悦点点头,右手往后伸握住了段容的手臂,将人从身后拉到自己身侧来,“既然是我与段容的日子,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选。”

    “我看这段公子似乎十分怕我,莫不是皇姐你背后说了我的坏话。”皇帝一开始就注意到段容的紧张,但段容是梁悦选定的人,可不该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才是。

    “陛下,贤王并没有说过,不过是草民刚到京城,一时不习惯京城的气候,身子有些不利索。”段容见话题落到自己身上,袖子里的手握成拳头,指尖掐着掌心。

    “身子不好?”后君关切地看过去,“悦儿,既然段公子身体不适,你还不赶紧叫个御医来看看。”

    一旁伺候的下人都鬼精鬼灵,早在段容开口时就有人快步去请御医。

    “昨日就叫过了,不碍事的。”梁悦将段容按在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御医开了药,喝上两日也就好了。”

    但后君还是不放心,亲自看着太医把脉开方,拍着段容的手臂安慰,“京城虽然冷,但适应起来也不难,说起来哀家祖上也是扬州人。”

    段容感受着手背上的力道,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父辈的关心,听着后君温柔的安慰,眼眶忍不住发红。

    “后君……”段容一开口声音沙哑,“我会尽快适应的。”

    后君冲梁悦使了个眼色,随后又是一番安慰,直到段容笑出来才开口留众人用饭,最后离开时段容已经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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