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那书生被安顿在京城南边的一家小客栈里,客栈不大,落脚的也多是外地来的走商,人员混杂。

    梁悦带着小七穿过热闹的大堂上到三楼时,那书生早已梳洗好,站在楼道口里等着。

    “感谢小姐救命之恩,小生无以为报。”一见着人,那书生就毕恭毕敬地行礼,对梁悦极为尊敬。

    “不过是举手之劳。”梁悦其实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她救下书生纯粹只是顺手而为之。

    “与小姐您而言,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小生您确实如同再生父母,若非是您施以援手,小生恐怕早就没命了。”书生再次俯身行礼,而后却是道明自己的来历,“小生许烟,本是越城书院的学生,此次进京是为探亲,谁知路上遇了贼人,身上的银子都被贼人抢了去。”

    “小姐请大夫为我医治,又垫付了客栈的房费,还请小姐留个地址,待小生找到亲人,一定将银钱都给您送过去。”许烟想见梁悦也是为了这事。

    “不着急,也没有两个钱。”梁悦看许烟说这些话是楚与真心,心中暗自点头,“你若是手头宽裕了,便将银子送去南街上的白氏布庄即可。”

    之后那许烟再三感谢,梁悦不急不缓地受了,不过盏茶功夫就从客栈离开。

    “让人跟着她,看看她要做什么。”梁悦上马车前对着身边人吩咐。

    今年没有恩科,科举更是才刚过,一个书生来京城探亲,怎么都说不过去。但那许烟看上去并非是个奸邪之辈,故而梁悦只让人跟随留意。

    毕竟人是他带到京城来的,若是这人真有问题,她也能将危险提前扼杀。

    之后几日梁悦派去跟随许烟的人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而宫凤君在一场细雪后广发花帖,邀请了京中三品以上大臣的家眷去宫中赏花。

    冬日的花草精贵,又是凤君相邀,各家命夫哪里敢拒绝?便是有吹了寒风身体不适的,也强撑着身子前去。

    段容自然也去了。

    但今日这赏花宴是男儿间的宴会,梁悦无法跟随,只能让冬华好生伺候。

    她看着冬华扶着盛装的段容上马车,又目送马车走远,转头就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穆娘。

    “主子,您让我们盯的人有动静了。”

    穆娘将手中的纸条递给梁悦,梁悦取来看后揉成一团,“让人去越城书院看看是不是有许烟这个人。”

    穆娘看梁悦脸色不愉,不敢耽误,立马退下。

    梁悦在书房里坐了半个时辰,出来时让人备马,她要进宫一趟。

    此时后宫之中赏花宴已经开始,段容作为生面孔,又被凤君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引起了不少命夫的好奇,有与凤君关系好的,嘴上一抹蜜就上去打听。

    凤君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但他偏偏顾左右而言他,只说了段容的名字,就是不肯透露半句段容的身份。

    命夫们拿凤君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自己在心里干着急。

    他们说了好一阵的话,有小厮来报人齐了,凤君才拉着段容的手去了御花园。

    段容今日换上了才做好的新衣,是梁悦找京中有名的裁缝加急缝制的缎面夹袄,颜色是段容最喜欢的嫩黄色,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透亮。

    “凤君,今日御花园的花开得好,但你身边这位小公子可是人比花娇啊。”有放看凤君带着段容,以为段容是凤君父家的公子,有些像与凤君攀上关系,家中又有合适女儿的命夫立刻就脑子转开了。

    “你们啊,可不要乱点鸳鸯谱。”凤君坐在最高的椅子上,又指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让段容坐下,对着周围打探的目光露出笑意。

    今日的段容没有初次进宫时的小心翼翼,虽然一直跟在凤君身后没有说话,但他淡定出尘的气质还是让人无法忽略。

    大多数命夫对段容的印象都极为不错,也有那么些苦心钻研的在四处打探段容的身份。唯有一人在看见段容时脸色突变。

    黎奚今日被父亲带着一同来参加了赏花宴,相夫郎的本意是让他散散心,自从那日黎奚的马车出了意外,被张家的送回相府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

    黎奚在家中极得母父宠爱,看他这么一直不开心,家中长辈自然心里也不舒坦,恰逢凤君举办赏花宴,相夫郎可不就带着人出来了。

    黎奚在京城的夫郎之间也是小有名气,若是非先前有小道消息说黎奚被皇家的人定下,说不得这会子相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平了。

    以相夫郎的地位,他也不用扒着凤君,因此入了宴就带着黎奚到处走看,他的心思都在自家儿子身上,自然是一瞬间就发现了黎奚的异样。

    “怎么了,奚奚?”相夫郎拉着黎奚的手出声询问。

    “爹,那个段容……”黎奚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那个段容,我在贤王身边看见过,他、他叫贤王妻主!”

    什么?

    相夫郎心里也大为震撼,但他好歹保持住了面上的镇定,他是知道自家儿子对贤王一片痴心,“奚奚别慌,贤王至今还未迎娶正君,那个男人又是个面生的,恐怕家里也不好,后君不会让他入碟的。”

    皇家之人的正君可是要入皇碟进族谱的。

    段容跟在凤君身边,来去的命夫不知凡几,他带着端重的笑意一边与每个夫郎打招呼,一边记下他们的称谓与身份。

    “后君,这般标志的小儿郎,到底是谁家的?你可不要再吊我们胃口了。”赏花宴到一半,众多命夫们可是被凤君护着段容的作态弄的心痒痒,对段容的好奇心可谓是到了顶点。

    凤君但笑不语,恰是这时有人来报说是皇帝陛下与贤王正在御花园中,不少带着儿子前来的命夫都心中一喜。

    皇帝陛下与贤王一同走近,两个女子面容相似,都极为英朗,身身姿挺拔,再加上两人在大夏朝中尊贵的地位,整个御花园中少有人敢于直视

    “参见陛下。”所有人都低着头屈膝行礼,也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偷偷用余光瞥向两人。

    春闺中的男儿,有几个没有做过父仪天下的美梦?

    “今日是凤君设宴,诸位不用多礼。”皇帝摆摆手,而后去到了凤君身边。

    那些原本围绕着凤君的命夫,早在听闻皇帝陛下要来时就从凤君身边散开了去。他们都知道皇帝与凤君是少年妻夫,一路相互扶持情深义重,可不敢留在凤君身边让皇帝觉得碍眼。

    梁悦跟在皇帝身后,一副理所应当地模样走到段容身侧,学着皇帝的动作将段容的手拉起来,而后她却被冰凉地触感激得差点松手。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梁悦说话时将段容另一只手也拉了过来,将两只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如今天气冷了,怎么不让人送个暖手的上来。”

    不过冬初,今日又是个大好的晴日,并不冻人。只是段容在暖和的扬州待惯了,一时无法适应京城的寒风。

    “不是什么大事。”段容试着抽动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手掌被梁悦握着,根本无法抽动,只能由着她去。

    段容与凤君离得近,两人的对话隔得远的命夫听不见,却被旁边的皇帝与凤君听了个一清二楚。

    “伴伴,去让人送些手炉上来,没看见诸位夫郎身子弱,哪里经得起这风吹的。”皇帝陛下听了梁悦的话,心中是在暗笑,面上却一片严肃地吩咐人准备手炉。

    旁边的凤君感受着皇帝捏着他手指的力道,忍不住抬手掩住了嘴角。

    当初他与还是皇女的陛下成亲后,陛下曾经劝过贤王快些娶个佳人进门,但贤王转过身就向先帝求了恩典,让陛下震惊了好久。

    如今有了机会,陛下可不得取笑回来?

    梁悦显然是知道皇帝在拿她取笑,她迎着皇帝的眼光,“臣多些陛下体恤。”

    梁悦是女人,且与皇帝相互取笑惯了,自然是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羞的,但等她与皇帝结束了一段“眼神交流”,回过头却看见自己身边的人低垂着头眼神不知盯向什么地方。

    但哪怕是低下了头,鬓边的发丝下垂,依旧无法将他发红的耳朵完全隐藏起来。

    梁悦的目光落在段容耳垂上,原本白嫩的耳垂此时充血发红,就像是主人极力隐藏的情绪。

    宫里的下人都手脚麻利,很快就有宫装的仆从送上来温度刚好的手炉,梁悦随手取过塞到段容双手之中,但却并没有将人放开。

    “贤王。”段容能感觉到下头的人都似有若无地在打量自己,特别是他一直被贤王捂着的手,“我已经不冷了。”

    梁悦感受了一下手里的温度,确实没有方才的冰冷,不过却还是不算热乎,“还是冷。”

    有种冷,叫梁悦觉得你冷。

    段容几次用力都无法解救自己的手,只能破罐子破摔地放弃,心里暗想或许梁悦就是故意的。

    “贤王与王君情深义重,可真是羡煞旁人。”皇帝与凤君都看着梁悦,此刻自然也是发现了两人之间的“角力”,当即开口火上浇油一番。

    然而这一句话,惊到的人又何止是段容?下头坐着的命夫们一个个也是心惊。

    而段容在皇帝说完话后,心里也是急羞,一个用力终于挣脱了梁悦的束缚。

    梁悦感受着突然空掉的手心,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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