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府的人都知道,可以说我那姐夫是整个府里最疼爱念白的,念白对他也十分孝顺,见他身体不舒服还经常帮他去按摩。”

    沈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虚汗。

    陆知州则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挥手让许昭昭上前解释。

    沈念白听见沈主夫的死亡有异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想到了他的那些小心机。

    他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颤颤巍巍地看向了许昭昭。

    许昭昭走到他面前伸手,手掌上躺着的正是那盒面霜。

    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许,许,许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话中的哭腔和恐惧都已经怎么都遮不住了。

    “沈二公子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我……我……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呀,这是……这是什么呀?”沈念白已经完全慌了心思,下意识地用他学来的最楚楚可怜的姿势和表情看着许昭昭。

    沈念释看沈念白到现在还想要遮遮掩掩,企图让许昭昭网开一面蒙混过关,怒火“腾”一下子烧个上来。

    “你还真是个蠢人,这是你送给我爹的面霜,多少个下人都能作证,你还想抵赖?”

    沈念白萎萎缩缩的,“我们府邸中的主子用的都是我做的面霜啊,怎么了吗?”

    他还抱着许昭昭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的侥幸心理。

    “你是给我们几个人都做了面霜,但我爹用的里面可缺少了几味药。”

    “也就是因为少了那几味药材,那盒子面霜有了毒性,可以让人心悸!胸闷!头疼!”

    “不可能!”

    沈念白着急的都破了音。

    “这……这不可能,我给所有人的面霜都是同时制作的,不可能少放它的药材。”

    “可事实的确如此。”

    不得许昭昭说完,他立刻紧张得找补。

    “那也许,也许是我学艺不精,不小心弄错了。”

    沈二家主从刚开始两人对话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的儿子从小便央求自己让他学调香,以此来作为讨好别人的手段,怎么弄了半天这面霜调制还出了什么问题?

    果然是男子,最是无用了,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他也是无用至极。

    但她就这一个儿子,可不能让这儿子就在这里折损了,只要沈念白能够抓住主簿女儿的心,哪怕是做一个小侍郎,到时候自己可就是主簿的亲家了。

    “大人,我的儿子的确是学了几年调香,但是并不精于此道,更不要说故意通过少放几味药材来害人。我那可怜的姐夫完全是因为看到我姐姐去世时恐怖的死状,这才惊吓过度猝死。”

    沈二家主想要表现出一丝悲痛,但让人感觉到满满的混不在意和漠然。

    “这样死的人可多了,就算非要找个由头,那他的死也该怪在夏有财身上,而不是责怪我这可怜的儿子。”

    许昭昭并不理睬装模作样的沈二家主,而是从袖筒中又拿出了沈念白写的香囊配方单子。

    “沈二公子,你确定要我把你所作所为全都公之于众吗?”

    沈念白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这是二公子亲手写给我的香囊配方,是沈二公子得知沈主夫身体不适后专门配了送给沈主夫的。”

    “沈主夫认为自己佩戴的这个香囊后,身体缓和了许多,可是实际上这个香囊里的材料根本没有任何的药用价值,也没有实际的治疗作用。”

    许昭昭目光如炬地盯着沈念白,眼神坚定无一丝动摇,背后是肃穆的公堂和高悬的明镜牌匾。

    哪怕这一刻许昭昭是在审判自己,沈念白都不由自主地晃了心神。

    “这香囊,加上你身上的熏香,正好能完全的解了面霜中的毒性,这也是我挺佩服你的一点——”

    “佩服个屁!不过是心机颇深罢了!”沈念释暴脾气立刻打断了许昭昭。

    小沈公子都被气得含泪了,欲坠不坠地挂在眼眶和睫毛上,却还要气鼓鼓地指着他骂。

    “你要耍心机,耍手段,为什么要伤害别人?我爹对你可不薄!你为什么不去害利用你的亲娘,不去质问保护不住你的亲爹?”沈念释翻了翻白眼,把眼泪憋了下去。

    “你不过就是欺软怕硬,不敢正面地和自己母亲杠,就来找我善良的父亲,利用他的善良来提升你自己在母亲心中的价值。”

    “可你为什么要伤害他!”最后一句话沈念释都是吼出来的。

    沈念白被点出了自己内心最深的龌龊和怯弱,一下子恼羞成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官差和衙役们都认为小公子人畜无害,根本没有人看管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我没有要害他!那一点点毒性根本不能让他怎么样!用了那个香囊后毒性本就被大大削弱,更何况我还天天带着熏香一起过去给他做按摩。”

    沈念白说到这里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复杂。

    “他是对我不错,可那不全是因为我的香囊有用、我的按摩能让他舒服吗?要不是我用这点手段牵住了他的心,他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我早就被我母亲送出去给别人家做小妾了。”

    他恶狠狠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沈二家主扬起想要到打他的手都被他那一眼骇得停在原地。

    “辞州首富二房的儿子竟然要送给一个小小主簿的女儿当妾?你既然这么想要摆脱泥腿子商人的身份,想要和官家沾亲带故,那你就不要抢大房的钱啊。”

    “我看你和你姐姐还真是一家人,连虚伪的模样都一样!这个家里的人都让我恶心!让我想吐!”

    说完这些话,二公子像是瞬间老了几岁,不是曾经装出来的弱柳扶风的样子,而是一种生机快要绝断的萎靡。

    “所以你对你害了沈主夫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许昭昭见了他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依旧波澜不惊。

    她不会因为他的悲惨遭遇而想要心软,也不会因为他的可怖心生厌恶。许昭昭的心里只有她所坚持的正义。

    “不!我不认!”

    他听到这话又有了力气,眼神发直地看向沈念释,一只手不自然地撮着自己的裙摆。

    “根本不可能出事,那天中午我还去给他按摩过,他根本没有一丝不适!不是我的问题!不是我! 不是……”

    他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神情疯狂而狰狞,不断低声喃喃自语,最后竟时不时发出一阵阵诡异的笑声。

    “你这个孽障!”沈二家主终于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他被打得一踉跄直接摔倒在地,竟然爬了几次无法爬起来,最后干脆躺在地上狂笑起来,沈二家主一甩袖子竟也不管自己的儿子了,直接离开了。

    沈念白真的疯了,不是装的。

    有些人在装疯时可能会表现出过度夸张的肢体语言,虽然沈念白的狂笑也十分瘆人但却是真的疯了,他的那种笑完全足以造成他自己的疼痛,但是他却毫无反应,甚至有些享受这样的自残行为。

    他前面爬不起来也并不是被沈二家主打的失去了力气,而是受到剧烈刺激后大脑皮质与皮质下的活动出现异常,无法平衡身体。

    大卿朝的立法意外地让许昭昭感到不错,在这个朝代已经有了关于精神疾病犯人的量刑讨论,甚至关注了精神病人的精神状况可能在不同情况下有所变化,认定犯案时发病、案发时清醒与犯案时清醒、案发时发病的病人都可以一定程度上的减轻量刑。

    沈念白这情况倒是没有被讨论进去,没有犯人一直清醒但被戳穿后精神异常的先例,又或许有,但是都被当地官府草草处理了,并没有被指定律法的人关注到,所以也就没有认定法律。

    “把犯人先压下去,就此结案。”陆知州并没有放在心上,打算就按正常情况来量刑,杀人偿命,沈念白是活不下去了。

    陆知州不等主簿过来,直接当堂自己亲手研磨着手写判决结案文书。

    沈主夫的小厮阿采一直憋着一口气,到这会儿才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原先一直不知道沈家主的死正是因为他主子的引狼入室,也不知道他主子的死竟是最贴心的侄子的算计造成的,现在结案了,凶手都被绳之以法了,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可许昭昭却觉得哪里不对。

    沈念白突如其来的疯癫不对劲,他能够如此缜密的设下了“三重套路”为自己谋划,定不会有搞错计量让沈主夫一惊吓就死去的疏忽,那样的话他就无法寻求沈主夫的庇护了,所以他一定会小心小心再小心,更何况……尽管他说沈主夫只是利用他来缓解不适,但是他明显对沈主夫是有感情的。

    他应该也是真心把沈主夫当成疼爱小辈的长辈的吧。

    陆知州如此着急就要结案更是让许昭昭心中疑窦丛生。

    前面夏有财的案子她可没这么着急。

    “大人。”许昭昭思及此处,不再有所顾虑,立刻上前一步拦住了陆知州。

    “大人,可否过会儿再结案。大卿法典中对于精神有疾者的量刑是不同于正常人的,但是对于沈念白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定论,在下认为还是不要急着作出判决为好。”

    “你这么会当官那你来当这个知州?”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