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姐

    还是沈念释第一个反应过来,顾不得女男大防,直接哒哒哒几步跑到殷师傅的身体旁,用手指探探她的呼吸。

    旁边的那个大夫也很快反应过来,用专业的手法测了他的生命体征,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甚至还没有忘记去看了看那个官差。

    本来案件拨云见日,就算从殷师傅口中得不到背后之人的身份,把真相和一点线索摆出来,州府衙门也必须去查。

    可瞬息之间两条人命就这样当着许昭昭的面没了。

    肾上腺激素飙升后造成的心脏快速跳动逐渐趋于平缓下来,她整个人好像掉入了冰窟,在这个盛夏开始发抖。

    沈念释担忧的看了看她,走到她身边,偷偷地把那只小手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许昭昭下意识地握紧那只手,从他的身上疯狂地汲取温度。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看到那千疮百孔的法律的第一天,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不公平的,类似于历史上古代封建社会,哪有什么公平可言?人被分成三六九等,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着绝对的支配权。

    可是那些了解并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震撼,就是这么草菅人命?就这么“慷慨赴死”?

    多么可笑啊!

    陆知州也不是滋味,用手指指尖轻轻地敲击着一直把玩着的那个白玉瓶子。

    清脆的敲击声重重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穿肠毒药,一滴可毙命。”陆知州的声音格外地凉薄。

    她好似被抽空了力气,无奈地笑了笑把白玉瓶抛给了许昭昭,“这毒药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桌子上,就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你们的饮食里。”

    “嘿,怎么说,这人做事还真是周全,把这案子如何结案,这师傅的死亡如何说,一句话就都找好理由。”

    陆知州取来墨条,在砚台里一下两下地磨着。

    一下……两下……直到这墨水和案件背后的阴谋一样深。

    “沈念白故意送给沈主夫有害的面霜,致使他身体容易受惊吓,念在其不是有意害人,且并不是致使受害人死亡的主要原因,本官判其流放三千里边疆苦寒之地终身。犯人发案发时精神明显异常,且情况经过观察此生难以好转,按律应当酌情减轻刑罚,判30年。”

    陆知州已经给出了最完善的理由和最好的判决了,但是对这个案子背后的真相和阴谋却一次都不能提及。

    这让许昭昭感到难过。

    陆知州走了以后,周围的官差们一下子把那个撞柱而死的官差围了起来。

    “欢姐?”年纪最小的那个官差还没有缓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摇晃着她。像她只是睡着了,很快就能醒过来一样。

    那些官差并不认识殷师傅,但还是有善良的几个人,把殷师傅的尸体收敛了起来,抬到后衙门。

    许昭昭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许姑娘!”那个年纪最小的官差抹了把眼泪,颤抖地说:“欢姐平日里对我们大家都很好,是个特别善良的人!一直以来都以除暴安良为己任,住在他周围的老百姓们也大多受她的帮助!”

    “许姑娘,我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让欢姐杀了……殷师傅,还自杀,知州大人定是不想去查下去了。请姑娘若是继续查的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陆知州都不愿意查下去了,她怎么还能请求许昭昭去帮一个杀了她找来珍贵的证人的“仇人”主持公道呢?

    “你放心,我会查清一切。”许昭昭并没有因为“欢姐”是伤害证人的凶手,就忽视她的死亡,任由她就这么在阴谋的漩涡中悄无声息地死去,甚至背上罪名。

    她要做的是查清幕后的真凶,让一切阴谋诡计无所遁形。

    \"殷师傅和欢姐的死,我许昭昭绝不会就此罢休!\"

    \"谢许姑娘。\"

    \"你叫什么?”许昭昭看着这个很快从悲痛中回过神来的小年轻。

    \"我叫梁文轩,从今天开始,我跟你混。\"梁文轩强挤出一丝笑容。

    \"跟我混?\"许昭昭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不是官身,也不在衙门任职,你可是衙门的捕快,跟着我混个什么劲。”许昭昭也明白她想要离开悲伤的氛围,顺着她扯开了话题。

    梁文轩故作轻松地回答,\"你看我,没有钱,也没什么本领。要不是娘花钱把我在朝廷里挂了号,恐怕早就饿死了吧?我爹和娘死得早,爹走后,家里又没有人照顾我。你是个好人,而且有大本事,我跟着你混一定能出头的!”

    \"我不在衙门,你没办法跟着我。\"

    \"这......\"梁文轩挠了挠头发,那双红彤彤但克制着没有流出一滴眼泪的眼镜灼灼地看着许昭昭,“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远离官场吧?”

    这一句话振聋发聩,一下子把许昭昭从自己的世界中推了出来。

    是啊,找到了再多的证据有什么用呢?只有有了权力,才可以保护住真相,才可以把那些位高权重的坏人拉下来。

    权力的争夺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这一刻在她的心中埋下了一个小小的种子。

    有了梁文轩这个和欢姐关系最好的人,许昭昭可以直接从她这边了解欢姐的一切,从而推断她为什么杀殷师傅又自杀。

    \"我知道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许昭昭追问。

    \"就在东边的十字巷。\"

    许昭昭带着梁文轩来到十字巷,来到一个破旧的院子,院门久闭,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从小门进去,却豁然开朗。

    这小小的院子竟有着许多的人。

    \"我们都是欢姐从各种贫民窟里收养的孩子,在这个院子待了四五年了。\"

    许昭昭闻言一怔,看向躺在地上的那些孩子,有男有女,大部分都已经长成少年模样,只有一两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脸稚嫩,还是青涩少女。

    \"每天晚上欢姐都会教授我们武艺,也会教我们一些律法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低落下来。

    有几个小孩子扑过来问,“欢欢姐姐呢?”

    她们不知道她们心中奉若神明的最最善良的欢欢姐姐成了一个杀人犯,在她最信奉的公堂之上杀了她本该保护的证人。

    \"她......\"梁文轩犹豫了一下,直接告诉了她们真相。

    “欢姐死了。”

    许昭昭不由得愣了愣。

    年龄小的孩子并不很能明白其背后的残忍,只是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母亲死了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母亲,她们以后是不是也再也见不到欢欢姐姐了。

    孩子失控地哭喊起来。

    另外的孩子们也纷纷号啕大哭。

    \"欢姐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她很少发火。她总是微笑地看着别人,就像阳光一样灿烂,给别人带来希望。她对我们这些孤儿很好,我们的命都是她救的,是她让我们活下来,还供给我们吃住。\"

    梁文轩看着许昭昭说:\"欢姐她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善良的人。\"

    \"可是她......\"

    \"她不是坏人!\"梁文轩突然说,她的拳头捏得死紧,在孩子们的哭声中许昭昭清晰地听到了这一句话。

    \"你怎么可以这么肯定?\"

    梁文轩咬牙切齿地说:

    “今天她还跟我提到过他的姐姐,”

    “她的姐姐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参军入伍了,一直都在大将军的麾下保家卫国,戍守边疆。她的姐姐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榜样,她也一直用她姐姐来告诉我们要做保护百姓的好人。”

    琐到最后她的声音再次哽咽。

    “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坏人。”

    原本许昭昭认为是欢姐是幕后凶手早早安插的棋子,这样看来的话她倒像是被临时逼迫的。

    是什么把柄能逼迫一直以来如此善良、正义的人违背她毕生的信仰去杀人。

    绝对不会是生命安危,她的姐姐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亲人,她不可能被威胁了生命就去杀人,更何况她赴死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是她的姐姐?

    幕后之人抓住了她的姐姐并以此作为威胁来威胁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幕后人该是如何在手眼通天?能够在两个人找到殷师傅之后立刻确定了能够被威胁、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人选,并且这么快就确定了她的软肋还拿捏住了。

    许昭昭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她今天什么时候离开过你们的视线?”

    “就是在……在大家等待的有些烦了,想要先离开,但是被小沈公子劝阻了后……”

    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沈念释鞠了一躬。

    这倒让许昭昭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那时候我们的语气态度都不大好,欢姐有些看不下去,又不好劝阻,就出去上个厕所。”

    “后来是在沈念白正在那边闹的时候回来的。”

    许昭昭得到了消息,立刻去排除了一下当时可能给她接头的人员。

    意料之中,所有可能与她在当时有接触的人都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嫌疑,那个威胁她这人就和那个白玉瓷瓶的毒药一样,悄无声息的、来无影去无踪。

    沈念释身边的是跟着好几个暗卫的,但是他们都对那个进来放毒药的人毫无察觉,来人的实力高于他们。

    “许姑娘!”一个官差打断了许昭昭的思考。“殷师傅的尸体……仵作已经验好了,死亡证明已经开好,可以请她的亲人来领尸体了。”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安静得好像掉一根针都可以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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