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只有第一排坐了四个人，听着讲台上的男人讲话。
“程锡阳作为门面，第一个上台讲解，李超然第二个上台补充，辛雅和冯昌勇负责数据的提供。”
林望月分工结束，抬眼看着台下仰着头的学生们，耐心地询问:“有没有人有意见？”
讲台底下没有人吭声，窗外一直趴着的人举手:“林老师，我能不能自费当观众？”
林望月顿了顿，声音更沉，没有搭理窗外的不速之客。
“都不出声，我就默认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今天就到这里。”
底下的几个学生先出了教室，林望月是最后一个，他出来的时候，教室外面已经没人了。
艾喜跟在程锡阳的身后，也不说话，就只是默默地当他的小尾巴。
其余三人见情况不对，默契地散开，最后留给他们两个人空间。
“有什么事情吗？”程锡阳硬着头皮问，他不敢看她。
“没事。”艾喜也别扭，她面对程锡阳的时候，总有一种在借着别人的身体博取关注的感觉。
所以她之前对程锡阳避如蛇蝎。
但昨天在办公室里，灵魂替她选择了程锡阳。
因为他给她递了笔，艾喜难得收取到了一丢丢的能量，今天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她这一个月瘦了很多，外套在她身上有些空荡荡。
程锡阳沉默着，艾喜也不说话。
两个人就站在路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去？”程锡阳开口，没有顺势邀请她吃午饭，也没有让她离他远远的，就像对待一个普通同学一样。
“好。”
艾喜心底也满是酸涩。
两个人爱说话的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他们俩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上次一起走过的小路，反而从校门口出来，从学校里绕了一圈。
艾喜即将上楼的时候，程锡阳叫住了她。
他问:“艾喜还好吗？”
程锡阳从咖啡厅离开后，想了很多，也查了很多资料。
什么借尸还魂、灵魂互换、被魂穿……
这些看起来毫无科学依据的东西，他分门别类，整理了十大本相关资料。
他对占据了艾喜身体的人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他对着那张脸，又无法狠心。
她会主动和他说她不是。
说明她人也不坏。
程锡阳这些日子没有主动找过她，也是因为自己需要整理一下情绪，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艾喜站在台阶上，她和程锡阳视线撞在一起。
她平静地开口:“她不在了。”
程锡阳后退一步，怔怔地盯着艾喜的脸出神，没有像那天一样落荒而逃，大概是因为自己也在心里想过这种可能。
“哦，好。”程锡阳低下头，拨弄着脚下的一颗小石子，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
艾喜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程锡阳抬头，眼睛里的光亮闪耀着，背后高挂着的太阳让艾喜不受控制地眯起了眼。
“那你叫什么？”
砰砰——
砰砰——
艾喜右手抚着胸口，说:“艾喜。”
同名同姓，符合程锡阳看到的一些借尸还魂的情况。
程锡阳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小说。
人来人往的居民楼下，不适合他们再深入聊。
程锡阳和她客气地告别，这次没有目送她上楼，而是艾喜目送他离开。
艾喜只觉得站在原地看对方离开，痛苦又愉悦。
痛苦的是对方渐行渐远，愉悦的是她还能看见对方。
那么，当初程锡阳站在楼下看她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
她不得而知。
程锡阳他们几个人接下来要跟着林望月去沪市参加一个学术报告会。
时长半个月，因为参加完学术报告会还要应沪市大学的邀请，去参观学习几天。
艾喜的数学能力确实不算拔尖，但她为了打入项目组内部，连着请项目组的其余三个人吃了好几天的饭，奶茶更是不间断地往里面送。
所以她得到了三个助攻。
她难得去找林怀瑾，因为知道林怀瑾在家，她直接去敲门。
一开门，一股子烟味扑面而来。
林怀瑾胡子长出了一茬，手上还拿着烟，看见她，一愣，下意识地把烟摁灭。
“哥哥，你这失恋的后劲儿也太大了。”
艾喜挥了挥手，神态自然，她直接穿着鞋进了屋里，把窗户打开通气，烟味散得差不多了，她才回过头。
林怀瑾在洗浴间。
正努力把自己身上的烟味冲掉。
屋里倒是不乱，只有茶几那里放着几个空荡荡的酒瓶子。
艾喜皱着眉毛把酒瓶子丢在一边，她没坐在沙发上，而是自己搬了个踩脚凳坐着。
林怀瑾换上了宽松的白T，穿着灰色的居家裤，胡子也刮得干净，和半个小时前的他判若两人。
“我姐现在还住在对面吗？”毕竟他们俩人分手了，艾喜自己身边也发生了很多事，她只是听说，也没有去问苏轻轻。
“搬走了。”林怀瑾反而笑了，他弯腰把空的酒瓶子收走。
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一截窄腰，在艾喜眼前一闪而过。
“搬回女生宿舍了？”除了学校和这个房子外，苏轻轻应该也没地方可以去了。
总不能自己的房子不住，花钱租一个吧？
林怀瑾对苏轻轻的近况很清楚，他摇头:“不是。”
“她去实习了，总裁的贴身秘书。”林怀瑾又笑了，“搬进了大别墅。”
这笑落在艾喜眼中，就变成了苦涩的笑。
没想到错过了校园相遇，天道的修正剧情就是直接让苏轻轻进入了职场？
这合理吗？一个才大一的学生，去实习？还是和专业毫不相干的工作。
不过，这本书都是为了两位男女主角服务的，所以不合理的事发生在这里也变得合理了。
“总裁姓祁？”艾喜不知怎么地，就是想确认一下。
“对啊，除了他还有谁呢？”林怀瑾盯着艾喜说出了这句话。
艾喜听着这话，觉得有点别扭，但是她也没兴趣深究。
“那你也不能如此的。”艾喜思考了一下，从脑子里搜刮出合适的形容，“自甘堕落。”
“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在我姐这儿吊死。”
不过他作为女主的忠犬男二，放不下才正常，所以艾喜止住了话茬，说得多了说不定还会招恨，她可是来找他帮忙的。
林怀瑾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突然冒出来一句:“最近过得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
林怀瑾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没有防备，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艾喜也不知道天道修正好的剧情是怎么样的，需要修正的人员里又是否包括林怀瑾。
她把胳膊从林怀瑾手中解救出来，没有回答他的话，直奔主题。
“对了，哥哥，我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林怀瑾勾勾唇角，如果不是需要他帮忙，她大抵这辈子都不会来找他。
“什么？”
艾喜纠结:“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你的小叔叔家？”
“吵架了？”林怀瑾问。
“不是。”艾喜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和小叔叔又不熟，也没有别的关系，我们俩唯一的联系不就是你吗？”
林怀瑾眼也不眨地看她，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过了半响，他突然站起来。
“如果你们俩没有关系，那你要找他干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如果艾喜距离他再远一点，她就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
“你的小叔叔下周要带着四个学生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我。”艾喜伸出手指指向自己，“也想跟着去。”
“人应该都定下来了，现在把人顶下来，你可能会被另外三个人孤立。”
林怀瑾以为她要顶替别人。
“不是这个意思”艾喜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够，“我加入的话，那只能是帮倒忙、拖后腿。”
“我就是想去学习观摩一下。”艾喜这句话说得很小声。
“骗子。”林怀瑾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你又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去学习观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