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颜六色的蝴蝶划出一道道带着光亮的弧线，触及钟永安的指尖化成碎末。待穿过了手指，碎末又聚集成原样，继续向前飞去。

    钟永安摩挲着指尖，除了轻微的触感没有痕迹，不禁困惑：“这是真蝴蝶，还是假蝴蝶？”

    一碰就碎，碎了又能复生，到底是什么东西。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阿九道。

    “你也知道我才读了几年书，能不能别说得玄乎，而且生是生，死是死，差别大了。”

    阿九不置可否笑着。

    钟永安问:“阿九，我们是不是困在这里了？”

    钟永安发现这上下颠倒的世界没有路，没有方向。

    “这里是不生不死的。要不你留这吧，可以永葆青春。”

    “阿九，别开玩笑。”

    说话间，从某个方位突然间钻出一位粉衣飘飘的女子，接着东张西望，同样诧异地碰了下经过她身边的蝴蝶。

    钟永安视力极佳，叫了出来：“风雅居的女神。”

    詹婉转过头，非常吃惊这里已经有人在这，且都是她认识的，比起钟永安，她更惊讶阿九在这。

    “九天玄女，你怎么来了？”

    “我随便逛逛。倒是你，没什么事不会来这里吧。”

    詹婉心中纳闷，随便逛逛怎会到这里，还带着一个找药的人类来。钟永安若一个人绝对进不了虚空。她觉得玄女大概知道什么，因而不隐瞒道：“我找长生丹。”

    钟永安一听双眼发亮：“什么，这里有长生丹？”

    他不需要问长生丹是什么，光听名字就确定跟还魂草一样，能让人起死回生。

    “这里一无所有。你听谁说的？”

    詹婉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原来他们并不知情。

    “真的有长生丹吗？”钟永安又问了一遍。整个人已处在兴奋状态。

    詹婉只得道：“西王母娘娘曾把长生丹放在这里。我听一个……叫宁落夜，鸿雁精说的。开始我也怀疑，多方求证，得知西王母确实在这里放了东西。”

    “你是修行百年，得过嘉奖的山神，何须这么麻烦，可以向她求。”

    西王母住昆仑山，大而广阔，绵延万里，按理不会把药放在别处，但难保她有别的心思，不过要长生丹对詹婉这种山谷女神不该是难事。

    “我地位低下，怎敢求。我曾拜托百花仙子说情，娘娘并没有给。”

    百花仙子是她的上司，与西王母往来频繁，就这样西王母也没有友情赠送。

    “她怎么这么抠门？”

    钟永安暗想，九天玄女不谙世事，怎么会连神仙事也不知。求长生丹在她口里这么容易，詹婉却没有成功。

    钟永安又想起之前的那条龙，心中不是滋味，这些神占了各种好处，却个个抠门，这不给，那不给。

    “我不能再等了。”詹婉的目光从阿九移到钟永安。

    钟永安点头表示理解，她的丈夫，在风雅居看到的那位老人，多等一刻都有死亡的危险。

    阿九认识詹婉，并不知具体情况，这刻却猜到了：“不是你自己吃的，给凡人？”

    “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我记得你……”

    未说完，阿九打断道：“你应该很清楚，多数长生丹不适合凡人。适合你口中的地位低下的小神，用来提升灵力。”

    “这里据说是不同的，总得试试。”

    “没错。”钟永安忍不住插嘴叫道。

    阿九笑道：“你想要长生丹了？”

    钟永安咽了咽口水问：“是不是有两颗，或者三颗？”

    他放弃寻找还魂草，是感到无能为力。眼下又得到个机会，怎能错过。

    不待回答，钟永安急道：“先找出来再说。”

    他从船上跳出去。脚下方看着空无一片，自己却没有掉落，只是走得摇摇晃晃，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仿佛踩到水里，又感受不到任何物体。

    这让钟永安想起他常做的梦，梦中找到了还魂草，怕丢失紧紧握在手中，实际上却感受不到草的真实。

    怪就怪吧，总之阻止不了钟永安想找到长生丹的迫切心情。他抬高手臂，触碰到上方涌动的河流，希望能摸出什么。却见有紫色的鱼蹦了出来，很快返回水里。虽然是倒转的，但像正常的鱼跳入水面，只是听不到水声，也没有水花。

    钟永安揉揉眼睛，使劲伸长手臂，触及河流，没有潮湿，只觉得是比细沙更细的东西流过指间。

    钟永安试图把鱼搅出来，想着鱼可能游到别处，他移动位置。阿九见他不厌其烦地试着，笑道:“在这里捉鱼可不容易。”

    “好像还有些别的。”钟永安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眼花，觉得河里不止有鱼，还有闪光的什么东西。

    这么一说，阿九和詹婉都抬起头。詹婉立即伸手摸索着。

    阿九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她知道鱼是幻觉，但如钟永安说的河里有“别的东西”，正想瞧个究竟，听到钟永安的大叫声。

    钟永安感觉抬着的手臂逐渐酸沉，便停下歇一歇。

    又有蝴蝶飞来，像先前一样，穿过钟永安的手，化为碎末，再度复原。

    钟永安的注意力移到蝴蝶上面，抓住了一只，却发现这蝴蝶没有变成碎末，于是立即叫了起来：“阿九，快来看，这只蝴蝶没有变！”

    钟永安的掌心里停着一只金色蝴蝶，有些闪光的碎末随着翅膀煽动而飘散。阿九正赶过去。詹婉身形一闪，瞬间抢走了蝴蝶，把钟永安吓了一跳。

    直到詹婉的手中没了蝴蝶，而是一颗豆大的金色小丸子，钟永安才意识到刚才的失策。

    詹婉欣喜道：“是了。”

    钟永安便知这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丹。他想夺回，詹婉已经离他十步远。

    这仙子如同疾风一样快。钟永安无奈问阿九：“就一颗长生丹吗？”

    “看你手气不错，要不你再抓一下其它蝴蝶？”

    然而蝴蝶消失了。事实很明显，为了隐藏这颗长生丹，准备了无数虚假的蝴蝶。真的一现身，假的自动消失。

    “岂有此理！”钟永安咬牙奔向詹婉。然而詹婉对他的动作有了预判，躲了过去。

    钟永安打了个踉跄，不待稳住身子，祈求中又带着愤懑：“仙子，是我找到的。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詹婉摇摇头：“我不能给你。我需要他活着。”

    “我们平分，各得一半，好不好。我就一个妹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詹婉对他很同情，仍坚定拒绝，在她印象中仙丹没有分两半的用法，对它是否真正有用尚不清楚。她不能冒险。

    钟永安从长靴筒里掏出了一把刀，冲向詹婉。詹婉早看在眼里，不想与凡人计较，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其实钟永安心里明白，自己哪斗得过神仙。

    “好了，我们出去吧。他要醒了。”阿九道。

    钟永安一动不动，似没听到。阿九只好拉着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