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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未流已先断 人间草木知后凋

    后宫。

    长乐宫。

    西风吹拂数日,卷尽黄叶,六宫草木无不知秋。

    皇后的寝宫却还摆着冰鉴,精雕细刻的凤凰冰块融化翅羽,叮咚坠落,溢出一丝潮凉的水汽。

    朝云捧来新沏的清茶,暮雨奉上香梨枇杷葡萄等脆润鲜果,都劝皇后进用。

    “娘娘,这是兰雪茶,奴婢添了茉莉,解燥清心的,您尝尝。”

    “今年不知怎的,几个月不见落雨,御湖的水都少了,太医院前日送来脉案,说各宫娘娘都有些津伤失润呢。”

    “都入秋了,还是又干又热,娘娘可得善自保养。”

    皇后勉强喝了半盏,懒懒的用白玉赤金叉挑了块香梨,妩媚的眉眼间隐含愁绪,“物候异常,数州干旱,这样的灾年,北边还起战事,叫本宫如何吃得下?”

    又问道,“父亲可有回话?战事究竟如何?梁聿震行军至何处?”

    “娘娘不必忧虑,国公来信,说战事甚好,略作安排,便能遮掩住兵役的事,倒比原先打算的更巧。梁将军不负娘娘厚望,行军神速,再有三五日,定至悬城。”

    等说完好消息,皇后眉心微展,朝云才继续道,“只是,因数日未见援军到来,沈小将军心急如焚,私自率兵去救,结果反被围困,情势危急,如今不知生死。”

    “什么?”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搁下茶盏,连连摇头,“真是糊涂!”

    话虽如此,倒未真的担忧,“也好,若能逢凶化吉,就权当教训这毛头小子。若不能。。。那给珍宁换女婿,可找不出比沈家权势大的了。珍宁这孩子心比天高,真嫁进沈家未必是好事。”

    话音一转,回到大皇子身上,“告诉父亲,万事以秦王和梁家为重,明年秦王就要大婚了,容不得任何差错。”

    “是。。。”

    朝云答应了,却吞吞吐吐的,似乎有难言之隐,“还有。。。”

    “有话直说。”

    “凤仪公主近日常常出宫,跑到白马寺里,说是为沈老将军祈祷。看样子,公主还是很在乎沈小将军的。公主此刻还不知小将军被围困的事,万一知道了闹起来。。。”

    提起珍宁,皇后也是头疼,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只挥挥手,“随她去吧,能怎么闹呢?无非哭两声。本宫看她根本没闲着,身边多的是人。”

    知子莫若母,珍宁的行迹,确实如皇后所言,早叫她看透了。

    什么为沈老将军祈祷,都是借口罢了。实则刚得手祢远,爱的难解难分,乱找因由跑去僧房里胡闹而已。

    白马寺的梧桐也黄了,不知是干的还是枯的,飘飘洒洒,片片堪怜。

    祢远简陋的僧房里,珍宁正衣不蔽体的抱着他说知心话,撒娇撒痴,“小和尚,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呀?为我还个俗都不肯?叫你到公主府做驸马,享受荣华富贵,又不是害你。。。”

    哪承想祢远非但不上当,还一本正经的想要渡她,“公主,纷繁红尘,娑婆世界,非清净所在。所谓荣华富贵,皆为过眼云烟,若不能辨别,必永堕五浊恶世。凡人因贪图欲望,从无忧无虑的极光净天堕落,已经足够可怜,岂可再往下堕落?何如净心修习,往生至此天界,享受无量光明与法喜。”

    珍宁听得头都大了,甚至被勾起关于佛界的不快回忆,变脸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这些臭和尚,在天上地下都一样,只会讲佛家那套虚头巴脑的东西,半点担当都没有,我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想起刚刚的亲密,更加气恼,“就算你是佛子转世,光音天人,如今吃了地上的东西,喝了地上的水,好了地上的姑娘,戒都破了十成十,还不还俗有区别吗?”

    “公主。。。”

    祢远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禅心大动,只能哑口无言的望着她。

    “什么五浊六浊,早浊透了!真是个死脑筋,气死我了!哼!”

    珍宁瞧他的傻样,愈发愤怒,将衣衫随意一裹,拂袖而去。

    她跟祢远吵了架,怒意冲头,跑到寺外的拴马桩,三两下解开自己的马,翻身而上,扯紧缰绳,啪啪几鞭子,抽的白马狂奔起来。

    一干侍从卫兵本都在寺院墙后树下歇息,不防她忽然启行,慌得手忙脚乱,赶紧牵马去追。

    马蹄纷踏,尘土飞扬,人间红尘不外如是。

    珍宁仗着自己马术极佳,将一群内卫远远甩开,仰头享受驰骋的乐趣。

    一路狂飙到城外有人烟处,方才勒住缰绳。

    “吁!”

    小沛子是珍宁心腹,极为忠诚,知道她刚在寺里与祢远云雨过,万一得了马上风,可不是好玩的,于是拼命追上来送披风,竟比内卫们还早半步。

    “诶哟,小姐!您慢点,骑了这么久的马,弄的全是汗,小心冷风侵体,快穿上吧。” 小沛子大喘着气,累的脸都扭曲了。

    珍宁毫不领情,香肩一抖,披风就掉落在地。

    她昂首四顾,不耐烦道,“这么热的天,哪有风?”

    “到底入了秋。。。”

    小沛子还想劝,被珍宁打断,“别废话了!快点,前面有个茶摊,喝两杯解解暑去。”

    遥遥望去,青竹搭就的翠色茶棚还算规整,小沛子却看不上眼,“诶唷!小姐,外头的茶可不敢乱喝,当心不干净。”

    “都快渴死了,管它干不干净。”

    “小姐。。。”

    小沛子拗不过她,也不敢拗,只得收好披风,哭丧着脸跟上去。

    摊主是个年轻男子,不知是否听见他们的对话,特意换了两盏极干净簇新的玉色瓷杯来,衬着绿莹莹的茶水,格外清凉。

    珍宁去接,却被拿茶杯的手吸引了,那手白皙修长,指尖还泛着浅淡的粉色,虽不算嫩,却也没经过大的风霜,像是读书人的手。

    她的目光忍不住顺着指尖一点点往上爬,同样修长的身材,细瘦的腰肢,简直是绝品。白皙的脸只算清秀,那双清澈的眼却极透亮,只一眼,便觉燥气尽去,清风微拂。别说祢远被她忘到天边,连她自己姓什么,都快不记得了。

    这人,好似一杆修竹,虽远在山野,身着布衣,却含着她从未见过的纯净澄明,比茶更沁人心脾。

    珍宁似看见仙馐美味,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姑娘?”

    那人见她不接茶盏,反倒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禁微笑,“姑娘,您的茶。”

    珍宁才险险回过神来,就被他的笑迷得又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接过茶,轻咳两声,“抱歉,走神了。因前年曾路过此地,记得摊主是位和蔼的老先生。”

    男子微微垂眼,“那是家父,两年前过世了。”

    珍宁听他没了父亲,心里就是一喜。她现在兴致上来,恨不得把人就地正法,要是他家中无靠,那立刻便能抓进公主府好好乐乐。

    于是暂且隐忍,面上附和他露出悲伤的表情,抿了两口茶,叹息着存心打探,“我见公子谈吐文雅,又一表人才,为何不入朝为官,反倒寄身乡野呢?”

    那男子自嘲一笑,羞赧带着窘迫,“不瞒姑娘说,大丈夫有心报国,无计出头啊。在下连考三回,却屡试不中。老父离世,又有妻儿要养,家计实在艰难,便不打算再考了。其实,卖茶也很好,清静自在。”

    闲谈间,珍宁已经将茶饮尽。

    男子接过茶杯,“姑娘可要再添一杯?”

    珍宁含笑望向他,轻轻摇头,“不了。”

    摸出腰间钱袋,从里头掏出两块亮澄澄的金子,反手拍在摊位前。

    “啊!这。。。”

    男子吓了一跳,他虽看出珍宁出身不俗,却没想到如此阔绰,就是买下整个茶摊,都用不了这些金子。

    他是个本分的读书人,非但没有见钱眼开,还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看了珍宁一眼,“茶钱用不了这些。。。若姑娘没带零钱,权当在下请姑娘喝的。”

    珍宁唇角微弯,“谁说是茶钱?这钱是给你的妻儿的。”

    那男子更疑惑了,“姑娘认识拙荆不成?”

    “不认识。”珍宁露骨的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笑意更深,“可我要买她的夫君,不该多付些钱给她么?”

    “啊?!”男子吓得趔趄半步,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姑娘切莫说笑。”

    可他也知道珍宁那要扒光他衣裳的眼神绝不像玩笑,也顾不上茶摊,把茶盏一丢,转身就要逃。

    “去哪儿啊?”

    珍宁抖抖手里的马鞭,身后的内卫便蜂拥而上,前堵后追。

    可怜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不过三两下,便被五花大绑,捆到珍宁跟前来。

    男子眼泪汪汪,犹不住的挣扎求饶,“姑娘,我是有家室的本分人,求您行行好。我家里还有妻儿。。。真的不能。。。”

    珍宁把金子丢给一个内卫,“送到公子家中,亲手给夫人,就说她的丈夫,凤仪公主买了。”

    说着不顾男子哭喊,彩袖轻挥,“堵上嘴,带走!”

    是夜。

    引凤台。

    珍宁用过晚膳,由豢养在此的奴婢们侍奉,泡完极舒服的澡,随意挽起长发,径自到内室来看她的新玩物。

    白天抢来的男子已经洗剥干净,身上只有白色的绸缎寝衣,更衬得他肌肤细腻。被布团塞着嘴,麻绳紧紧捆住,两眼溢满泪光,可怜极了,又可爱极了,让珍宁欲罢不能的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两把。

    “林青溪,对吗?”

    男子一被取出布团,立刻哭求起来,“公主,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出身微寒,又已婚娶,实在配不上公主。。。”

    这种不痛不痒的求饶对珍宁就像挠痒痒,非但不起效用,还挠的她更兴奋了。捏住男子的下巴,就去捻他的眼泪,“真漂亮,本殿就爱看男人哭。”

    男子拼命往后仰头,却怎么都挣不开她的钳制,反而泪水倒流,呛的他咳嗽起来。

    楚楚可怜的,让珍宁稍微软和了神色,安抚他颤抖的肩膀,“关于你屡试不中,本殿已经询问过相熟的朝臣。其实,三回你中了两回,却都被贵族公子顶掉名额。”

    珍宁没有告诉他,所谓相熟的朝臣正是自己的人,卖官鬻爵,顶替名额的钱也大半进了自己口袋。

    见男子震惊的望向她,明白仕途切中男子的要害,便继续循循善诱,“以你的出身,就算才学出众,就算考一辈子,也未必能出头。哪怕侥幸及第,没有门楣关系,顶天做个九品的芝麻官,有什么意思?只要你顺从本殿,好好的服侍,三品以下,官帽随便挑,服侍的好呢,一品二品也不是不行。你可要想清楚。”

    男子还沉浸在曾经中举,却遭顶替的消息里,许久不能置信,听着珍宁的威逼利诱,一昧只知道摇头。

    珍宁抱住他的肩膀,柔声勾引,“你看,本殿比你小那么多,长的也不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样的福气,多少人打破头都抢不来呢。”

    男子浑身一颤,抗拒的左右闪躲,“不!既然公主爱慕者无数,何苦执着小人呢?求您放我走吧!小人自知卑贱,今生惟愿终老山林,求公主行行好。。。”

    珍宁估摸着他被绑这么久,又哭又挣扎的,应该没什么力气了,就不把他的拒绝放在心上,伸手解去双腿的绳索,只将他双手按过头顶,绑在雕刻金凤的彩柱之上。

    “好了,本殿是喜欢有傲骨的,但也别过了头,这么晚了,陪本殿及时行乐,嗯?”

    说着就去剥他仅剩的薄薄寝衣,扯开被泪洇湿的上衫,白皙的胸膛正剧烈起伏,身体竟比祢远还像雏儿。

    “不!不要!不要。。。”

    珍宁看的眼热,舔着嘴唇就扑过来。谁料男子十分刚烈,不顾手腕渗血,拼尽全力的抬起腿,试图踢珍宁,慌乱间竟真的踹到珍宁一脚。

    他确实没什么力气了,又是柔弱读书人,根本没弄疼珍宁,跟调情也差不了多少,但珍宁自幼跋扈,哪能忍耐被人脚踢,正反手啪啪就甩了他两个巴掌,直打的嘴角渗血。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本殿看上你,是你八辈修来的福气,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反抗?”

    “君子可杀而不可辱!强颜卖笑换取荣华富贵,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男子见事已无法转圜,干脆破罐破摔,梗着脖子咬牙,“我就是死,也不受你的侮辱!”

    “哄你几句,还蹬鼻子上脸了!告诉你,本殿可不是什么好人!真惹恼本殿,小心你的妻儿变成肉酱!”

    珍宁被驳了兴致,掐住他细白的脖子,目露凶光,“本殿的内卫此刻还围着你那破草屋呢,想不想看一把大火,活活烧死里面的人?”

    男子如遭雷击,红着眼睛,神情好似看见魔鬼。

    珍宁继续冲击他的心防,“怎么样,忍心吗?嗯?”

    用娇妻稚子威胁过,反抗的力道果然变小了些,感觉到手下喉结艰难滑动,珍宁软硬并施,趁机捏住他的下巴,往嘴里猛灌加料的茶水,“既然不忍心,就来吧!给本殿喝!”

    “咳,咳。。。不。。。唔。。。”

    茶是小沛子准备的,他知道公主对这种民男都是一时兴致,不会长久,所以里头的药分量极狠,完全不顾对身体会造成如何摧残。

    下肚才半刻,男子已经眼神迷离,不知身在何处,嘴里更连完整的音节都叫不出了,只是皮肤透红,呼吸沉重。

    珍宁轻轻亲他一口,他就自己贴上来,主动的判若两人。

    虽然如此,珍宁依旧没解开他的双手,好让他带点青涩的反抗。

    室外斜风狂乱,飒飒秋声,室内神魂断续,青山多情脉脉。男子的啜泣反反复复,直到深夜才逐渐停歇。

    强玩了两回,让珍宁很得滋味,欲罢不能。多日来莫名缭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阴翳一扫而空,舒畅极了,甚至对大局的规划都清晰几分。

    往常下床就厌恶对方的毛病亦被治好,看他仍旧顺眼。便不急着回宫,唤仆婢将男子收拾干净,抬到榻间,神清气爽的抱他同眠。

    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梦。

    不知更漏滴过几更,逐渐被窗外大作的风雷掩盖,满阶黄叶尽湿,甚至被豆大的雨点拍裂。

    长久的干旱过后,这样一场连绵无尽的暴雨,绝非善兆。莫说低洼的百姓连夜以土包沙包堵门,就是底层官吏们,也有许多爬起来,冒雨去巡视河堤,看水位暴涨后江防是否有危。

    无论如何,这些杂务都影响不到尊贵的公主,她凌晨时迷蒙听到丝缕雨声,翻个身,秉承雨天更好眠的习惯,再次沉沉睡去。

    这场雨直下到第二日午时,仍丝毫未弱,反倒越来越急促猛烈,处在高位的引凤台前亦潺潺流淌,空气湿透了,仿佛万物都在渗水,无孔不入。

    珍宁昨日玩的过火,根本不愿起床,迷迷糊糊的翻身,手臂一揽,揽了个空。

    她早忘记身边应该躺着谁,嘟囔两句,舒服的继续做梦。

    “砰!”

    沉闷的碰撞声响起,仿佛砸在心头,门外守着的小沛子带人冲进来,“公主殿下!”

    林青溪发软的身体正抵着彩柱下滑,因撞在黄金凤头而凹陷的前额鲜血四溅,柱上绮丽的花纹成了引血槽,连成诡异的血网,红艳艳的刺眼。

    纵然这些仆婢们见过大场面,一时也都吓得呆住,不料这民男如此刚烈。

    这么大动静,珍宁才终于不情不愿的伸了个懒腰,“怎么了?吵吵嚷嚷的。。。”

    小沛子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公主殿下,林公子他,他触柱了。”

    “什么?”

    珍宁顿时清醒,掀开锦被跳下床,光着脚跑到柱边,正对上林青溪涣散却大睁着的双眼,里面饱含怨愤,颇有死不瞑目的架势。

    小沛子已经伸手去探鼻息,“公主,还有出气,只是没进气了。。。撞成这样,就算宣太医,恐怕也救不活了。。。”

    珍宁凑近一瞧,嫌弃的直皱眉,“什么嘛,破相了,救活也没用。”

    “那您的意思。。。”

    珍宁撇撇嘴,颇心疼被血染红的柱子,“才玩了一次,真晦气,赶快抬回他家去,别脏了本殿的地方。这上头的雕饰全部换新的,染血的玉砖也换掉。”

    “是。”

    “噫~~”珍宁忽然捏起鼻子,嫌弃的挥袖,“怎么这么腥,人血好难闻,小沛子,本殿要回宫。”

    “哟,外头正下大雨呢,奴才先去传油帔轿子,免得湿寒。”

    小沛子尽职尽责的指挥,林青溪被麻利抬走,血迹擦拭一净,熏上暖香。雨轿很快到门外,为妆饰华美的珍宁遮风挡雨。

    空荡的殿内,似乎什么都未曾发生,平和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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