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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真情假唯存玉魄 冬狩冬税分兄之忧

    过了腊八,后头的大节一个接一个,还掺杂着几位嫔妃皇嗣的生辰,宫里四处都是张灯结彩,忙乱热闹。宫人们年底会领几套新衣,穿在身上来来往往,更显喜庆。

    万紫千红的冬日里,一抹雪色独行而过,十分显眼。

    “国师!国师!”

    因皇帝尚未完全恢复元气,国师留在宫内为皇帝施法治疗,今日才准备出宫,便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看去,是两个着皇子服制的少年。

    国师虽然厌倦红尘中事,但此次出山本就为红尘,想了一想,还是停下脚步询问,“二位殿下是?”

    为首的个子高些,形容俊俏,可惜小小年纪,眉眼间就透出股纵欲滥情的征兆,他轻佻的往那一站,好似很自傲,“本殿乃是六皇子,这是八皇子。”

    八皇子君泽似乎有些害怕国师,躲在六皇子君澈身后,悄悄看他。

    国师许久未回府内,急于脱身,又不喜君澈的浪荡公子模样,语气十分冷漠,“不知殿下有何贵干?”

    谁知道君澈见左右无人,竟扑通跪下,梆梆梆就磕了三个头,眼泪刷刷往下掉,“宫中都说国师有大神通,可以生白骨,活死人,所以来求国师发善心,复活我的爱姬。”

    这么大点年纪就有了内宠,差点把国师惊得绷不住冷脸,勉强平静道,“死者复生不是容易办到的事情,需得先看过遗体才能决定。”

    君澈更着急痛悔,“哎呀,这可糟了!当初母后把妙言杖毙,尸体都不成型了,又埋到乱葬岗多年,恐怕找不到尸骨啊。唉!早知如此,该埋个稳妥的地方。。。”

    国师先前听见他说爱姬,还以为真心所爱,现在一听,他竟连爱姬的尸骨在哪里都不知道,明明就是个贪色又没心没肺的,顿时懒得理他了,“既如此,贫道告辞。”

    看国师要走,君澈哪里肯依,扑上去就无赖的抱住了国师大腿,哭的更凶,“不行!不行,不能走,走了妙言怎么办?国师你是出家人,要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啊!”

    又百般哀求道,“今日好不容易才甩开侍从,要是母后知道,肯定打死我。国师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就帮帮我吧。我可是皇子,都这么求你了。。。国师。。。”

    这撒泼打滚的架势弄得国师更讨厌他,正准备用点小法术让他忘记这事,赶紧离去,却忽然注意到了站在旁边的八皇子君泽。

    这少年虽有几分怯弱,却神清气正,灵根慧眼,竟是个修道的好苗子,百年恐怕都难遇到一个。

    国师正愁无人可传衣钵,见了如此合适的根苗,岂能放过?又怕他只想当安富尊荣的皇子,不愿随自己学道,于是略加思索,故作高深的对六皇子道,“没有尸骨也不是不行,可有死者的贴身物品?”

    君澈顾不得满脸鼻涕泪,忙从怀里掏出块玲珑玉佩来。那玉成色并不好,一看就是下人的物件。只是戴在人身上久了,也有些灵气,国师透过玉,隐约感知到了所谓爱姬的模样。

    他将这缕飘荡的神魂显出形,故意叫君澈看,也是给君泽展示展示自己的神通。

    时隔多年,君澈再见到妙言的模样,仍是眼前一亮,扑上去就要抱她,“妙言!”

    谁知还没摸到衣角,妙言就消失了。君澈扑了个空,栽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唤。

    国师吊足了胃口,方才缓缓道,“这只是缕幽魂,没有神志,亦不可接触活人,否则会顷刻消散的。为防不测,贫道先收起她。可惜只有与她有情者方能将其复生,殿下若真有心,可以学道来救她。”

    妙言属实娇媚,这么多年也没遇到更和他胃口的,君澈哪肯舍弃?当时万分情热,翻个身就磕起头来,“我愿意学道,愿意学道!谢国师,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诶。”国师却拿手托住他,不肯受拜师礼,“贫道收徒是有规矩的,每次要收两名。”

    “两名?”

    国师撒谎不打草稿,他早看准君澈是个没长性,吃不住苦的,故意设个套,“不错。只因正道难进,更难学,许多没有入门就已退却,所以必须收二人。若其中一人执意还俗,另一人就永不许还俗。”

    君澈怒了,“这什么破规矩?”

    国师风轻云淡,挥袖就走,“那算了。”

    “诶,别别别。”君澈忙扯住国师,情急之下就指向君泽,“我八弟,我八弟也愿意学道。”

    “不不不!”君泽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皇兄,说好的只是让我陪你来壮胆,怎么出起家来了?我可不要做道士,做道士不能娶王妃了。”

    君澈松开国师,扑上去抱住君泽耍赖,“哎呀,就是随便学嘛,我早打听过,道士可以娶妻的。八弟呀,你不帮我,谁还能帮我呀?没有妙言,我不想活了呀。。。”

    君泽看君澈哭的实在凄惨,没有办法,只好勉强答应,“这。。。好吧。。。”

    国师见他答应,心里欢喜,面上却不露出来,仍是不急不缓,“既如此,三日后辰时,来国师府拜师。”

    说罢并不逗留,飘然而去。

    君澈忍不住对着背影竖大拇指,“果然是世外高人啊。”

    君泽却眉头紧锁,思虑不断,“皇兄,拜师之事必须先告知父皇,请求他的准许,否则你我无法出入宫禁。但要是和父皇直说出家,父皇肯定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动气。父皇尚在,我们出家可是大不孝。”

    君澈傻眼了,“那怎么办?”

    “嗯。。。不如就说是想跟国师学些本事,做俗家弟子。兄弟姐妹们习文学武都拜了师父,我们贪玩,跟着国师学点小把戏,父皇应该不会怀疑。”

    “哎呀,八弟你可太聪明了!”

    君澈夸奖连连,拉着他就去找皇帝。

    云梦宫。

    难得天晴无雪,朕便在院内散步活动筋骨,顺便逗逗回廊下荣婕妤养的白眉鹦鹉,那鹦鹉倒不像平常宫内见到的俗物,个个只会叫万寿无疆。它平日都沉默着,逗得急了才会连连叫,“走开!走开!”

    越这样朕越觉得有趣,逗得它无比烦躁,竟扑棱着翅膀拍翻了水碗,打湿了朕披风的衣襟。

    恰巧荣婕妤从小厨房回来,吓得连忙冲上来为朕擦拭,一边还呵斥立在廊下的侍女们,“你们都没长眼睛?快去拿披风给皇上换!”

    朕看她还要去打那鹦鹉,忙捉住她的手笑道,“无妨的,冬日穿的这么厚,那点水连衣裳都沾不到。快别打了,是朕先招惹它的。”

    宫女已经小跑着取来披风,荣婕妤替朕换了,将湿了的披风和擦拭的手帕丢给侍女,回过头来,忍不住的唠叨朕,“皇上怎么总是这样,孩子似的淘气。不是臣妾僭越,皇上身体刚好些,要多注意。臣妾才离开一会,去给皇上做几道拿手小菜,皇上就又不乖了。”

    朕一听就乐了,将她抱在怀里,捏着她白嫩的下巴左右看,“孩子?你比朕还小许多,说起话来倒像皇后。”

    荣婕妤也意识到说错了话,羞得满脸通红,轻轻推朕,“皇上做什么,青天白日,宫人都看着呢。”

    温香软玉满怀,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朕是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正想更进一步,准备叫宫人都退下,就有个太监低头近前,“启禀皇上,娘娘,六皇子和八皇子在宫外求见。”

    朕眉头微皱,“谁让他们跑到后宫来的?什么事?”

    “二位殿下说是想跟国师当俗家弟子,学点小法术玩儿,请皇上恩准。”

    “什么?”

    朕和荣婕妤对视一眼,先是好笑,又是无奈。

    君澈平日放肆胡闹惯了,母后多次训教也无用,当年以为他出生就笑乃不祥之兆,现在才明白原来是天生没心没肺。但他年纪小,以后做个闲散王爷,这样也足够了。倒是向来循规蹈矩的君泽跟着胡闹有点奇怪,但他不是什么重要的皇子,朕也懒得管他,不务正业总比去探寻他母妃的死因要强。

    荣婕妤看朕的神情,以为朕生气他们不懂事,就帮腔道,“小孩子玩心大,以为学法术好玩呢,过两天自己就腻了。”

    朕顺水推舟,不在意的摆摆手,“好吧,随他们去吧。”

    “是。”

    这小太监刚领命退下,小圆子就进来,神色很为难,“皇上。。。”

    朕看见他这副蔫了吧唧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何况他还空着手,“怎么回事?朕不是叫你去拿珍宁近日的课业来给朕看?课业呢?”

    小圆子欲言又止,欲止又言,“这。。。奴才。。。奴才无能,夫子说,说公主自从皇上抱恙,就没怎么去过学堂了。。。额。。。奴才去赤霞宫瞧了,公主平安无恙,只是贪玩而已。。。公主还说,还说想领百官去冬狩。。。”

    “胡闹!”朕气的双目圆睁,“这是公主该做的事吗?就算君明不擅田猎,朕还没死呢,朕自己去!”

    荣婕妤见宫人们都吓得跪倒,忙抚着朕的后背顺气,暗中替珍宁美言,“皇上别急,您忘了国师说千万不可动气?公主也是爱玩,以为狩猎好玩呢。依臣妾看,您不如就破例让公主去一回?一来您如今实在不适合去狩猎劳累,再说群臣跟随公主也没那么拘束,就当您开恩让他们轻松轻松?公主没去过,不清楚冬狩有多累,要硬是否决,公主岂不生您的气?去这一次呀,发现又累又无趣,下回您让她去都不去。皇上以为呢?”

    朕虽说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一动怒又觉得有些眩晕,转念想到与其让大臣们看到年少软弱的君明,还不如叫珍宁去胡闹。便扶住荣婕妤,无奈的叹气,“好吧。。。小圆子,去跟珍宁讲,朕准了。但不许她胡闹,多派人跟着,叫沈统领务必看牢她。”

    冬狩是自前朝古代传下来的旧统,名为狩猎,但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随军将士,浩浩荡荡上万人出猎,实则就是演武示武于天下,乃国之大事,其重要程度同春祭不分伯仲。交给凤仪公主,而不是大皇子,顿时令朝野震惊,议论纷纷。甚至有流言说凤仪公主意欲做皇太女,取而代之。

    但凤仪公主似乎不受流言蜚语的影响,按例将朝臣们带到京郊猎场,宣布冬狩开始之后,就天天窝在帐篷里烹煮野味,炖煮火锅,丝毫没有展现威仪的意思。令朝臣们又开始议论凤仪公主只是骄纵爱玩,实则吃不得半点苦头。

    这天雪下得格外大,有人清晨就打到麋鹿,又在雪地上发现了狼群和熊的脚印,官员将士个个摩拳擦掌,除了几个因病或格外文弱的没有参加,其他人都风风火火去比赛谁猎的更多。

    而珍宁依旧早早让侍从烧火,煮起了昨天送来的野味。

    “哎呀,小沛子!你怎么能先放乌塌菜呢?煮两下就趴锅了,要最后放。”

    珍宁大惊小怪的叫着,又催促他,“快下点鹿肉片,今天的辣锅又香又麻又去腥,最适合吃鹿肉了,再放几轱辘熊掌。”

    旁边拿小刀替珍宁片鹿肉的沈统领连连摇头,“公主啊,这还不到午时,您就煮这么大一锅,微臣可不想吃了。”

    珍宁白他一眼,“谁说让你吃了?本殿是看那几个文官病病殃殃的,马都上不去,快去叫他们来一起吃,补补身体。”

    沈羡花答应了,出去前又想到什么,回身问珍宁,“前日梁将军手下的小将李护被猎犬错咬一口,也在帐中休息,公主可要请他?”

    珍宁摇摇头,“算了吧,野味都是发物,要把他吃坏了反而不好。”

    “是。”

    沈羡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个陌生的将士掀开门帘,“参见公主,卑职是李护将军的副将,梁将军已经下令,让我们将军过几日就出发去平叛,所以将军让卑职来请问公主,公主想如何平叛?”

    珍宁摸摸下巴,“先放一道内令,命各州官员增加捐税,补充府库,按各地收成,今年秋天的税先加三到五成。”

    “可是。。。可是皇上登基以来都施行仁政,轻徭薄赋。这次北征大捷后,刚减轻赋税不到半年,忽然再增加,百姓若是生出怨言。。。”

    珍宁笑了,“所以这是一道内令,又不昭告天下,各府自行补充府库,跟父皇有什么关系?”

    “公主的意思是。。。”

    “这些人就是好日子过多了,有钱烧的。”珍宁冷笑,“父皇常常怜悯百姓,不忍看他们起早贪黑,缺衣少食,才多施仁政,可时间久了,他们倒要反起来,简直可笑,总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做才行。入教不是要十斗米,一百钱?呵,要是连这些都拿不出,我看谁还去信。”

    “公主英明。”

    “还有,让各地将荒废的农田山林池塘分给百姓,愿意耕种者不必交税。”

    副将有些震惊,“怎么能白给他们?”

    珍宁狡黠的眨眨眼,“只说现在不必交税,又没说以后。”

    “可,可下面的官吏,如何肯听李将军的号令?大皇子只给了平叛的权力,并无其他任命。。。”

    “狐假虎威都不会?你们可是大皇兄派下来的,大皇兄如今都监国了,明摆着是将来的皇帝。父皇又多病多灾的,恐怕没有几年了。到时候,大皇兄会不念他们今日鼎力相助的功劳?再说,让他们自行补充府库,也是对他们的恩典,这你还不懂么?”

    “是。”

    “然后再下一道檄文,普渡教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举报者皆有重赏,藏匿者同罪。凡是抓到和普渡教有联系的,当日在闹市处斩,以儆效尤。”

    “啊?”副将震惊于珍宁的狠辣,忙道,“可大皇子有旨,只抓主犯,从犯或无知受惑的民众概不追究。。。若是卑职违背大皇子的命令。。。”

    珍宁又笑了,这次是笑他蠢笨,“谁要你违背皇兄的命令?他在宫中深居简出,怎么知道谁是主犯从犯,谁又是无辜百姓?还不是凭你们和地方官员判断?你在军中多年,还不懂事态越大,重犯越多,功劳越大的道理?”

    最后意味深长的加了一句,“记住,这可全都是大皇兄的意思。”

    “卑职懂了。”副将恍然大悟,连忙拱手,“公主放心,臣等必定办好此事。”

    又压低声音,“冬狩人多眼杂,卑职先请告退。”

    “忙什么?”珍宁看了眼小沛子,小沛子连忙从大锅里盛出一小锅野味,又在上头添了好几样鲜菜,“端回去跟李将军吃吧,这锅底可是本殿调配的秘方,连父皇母后都赞不绝口呢。”

    “谢公主赏赐!”

    副将走后,珍宁胃口大好,就着锅子大快朵颐,腥的野猪野熊野狍子,膻的鹿肉羊肉麂子肉,还有鲜嫩的野兔野鸡挨个涮。

    正吃的起劲,就见沈羡花自己回来,“公主,几位大人说尊卑有别,还有男女大防,所以不敢同公主进食。”

    珍宁指指旁边桌上的几个小锅子,“刚才你一走,那李护就派副将来端走一锅,还说不给他吃呢,不给也不行了。你把这几锅给那些大臣送去吧,正好免得无谓的担忧。”

    沈羡花笑道,“这李将军鼻子挺灵。”

    珍宁也笑,“不然怎么被狗咬?狗鼻子嘛。”

    柔弱到上不了马的文官其实也只有两个,沈羡花一手一只锅正好。

    他一走,珍宁就变了脸色,“哼!什么尊卑有别,明明就是不满本殿冬狩,要划清界限讨好大皇子。本殿倒要他们看看,在朝中该讨好的究竟是谁。”

    岭南。

    大曜虽已地处东南,但冬日仍多风雪苦寒。

    天潢贵胄们就算外出打猎,也可以在帐内摆满炭盆,暖如春日,更别提还有各种锦衾貂裘,冬日进补。但贫民百姓就到了最难熬的季节,茅草房内外没什么区别,还得担心会不会被雪压塌。

    在屋里窝着烤火太浪费柴,到了白天便都出来扫雪清屋顶,多动弹动弹暖和身子。或是下田进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动物冬眠的洞穴,捞出它们藏的干果粮食。虽然辛苦难捱,也有些冬日的趣味在。

    但近日的气氛和往常十分不同,人人都愁眉苦脸,满面阴霾。

    两个汉子边铲门前的雪边抱怨,“这群狗官,成天就知道贪赃枉法!今年咱们这儿课税加了足足五成啊,可连一车钱粮都没见往京城运,全进了狗官的腰包了!眼看到了年关,他们还加征什么烟火税,真别叫过年了。”

    “嗨,谁让人家会读书呢?前些时候的皇榜大伙也都瞧见了,下回春闱要加倍选才,又能选出多少狗官啊。”

    “听说隔壁王二不去教里了,天天在家苦读,就等着明年春天科考呢。”

    “说实在的,这个教也没什么好的,现在课税重,家里都快没余粮了。我媳妇儿也不让我去了,说是南山的空地官府不要钱白给,种出来的东西全归自己,让我也去弄一块,开春就种上。”

    “诶,这倒是好事啊,咱们一块,我也不去教里了。”

    “李三啊,你可是个小头头啊,管着十几个人呢,你怎么能不去教里呢?”

    “娃读书的私塾又涨价了,没办法啊。那个教本来就是没事打发时间,都吃不上饭了,谁还理他?神又不给我银子,还成天管我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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