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第章

    乾清宫内。

    当张鹤龄道出互市关闭,殿内的君臣几人,下意识的望向了马文升。

    这正是月余前那日,马文升应对哈密之事的举措之一。

    别看马文升只是兵部尚书,可对朝廷政策的影响力可一点也不。

    他当日借此乃边地军防相关,且也因为哈密之地算的上是马文升的功绩巅峰之战,故此,他从内阁手中拿到了处置哈密之事的主导权。

    马文升也是个刚强、主见之人,从接手之后,便是内阁也干涉不到马文升下得哪些部令。

    不得不,此在朝堂内,也算是一件颇有影响的事例,便是如今的吏部,都没有兵部这般独树一帜呢。

    当然,涉及到其他部门协调的事,马文升便是想自主也无奈。故此,他需向陛下请示,也需与内阁及其它各部协商。

    其中,便有关闭互市,控制边地市易以遏制吐鲁番、哈密货品流通的举措。

    马文升做出此策,张鹤龄那一日的辞,也算是他听进去了。再者,此策,其实也不算稀奇,往日在其他各边关互市之地也时而有之,也算是大明对外的一种常规举措,甚至极为有效的手段之一。

    因为和外番的互市,大明需求的少,但对方需要大明的则多的太多了。

    茶、酒、丝绸、布帛、瓷器、漆器等等等等,都是在外番极受欢迎的货品。

    何况,还有极为重要的盐、米、药材。

    当然其中此类,朝廷便是互市正常开放,也有着较为严密的控制,其中铁之一项,更是明令禁止、严格把控的物资。

    可事实上,懂的都懂,再是严格的政令,也有空子可寻啊。

    不过,往常时因朝野内外的各种原因,朝廷和执政者,也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闹的太过就校

    可若是局势紧张的时候,那管控可就不会再讲丝毫情面。

    哈密乱起,吐鲁番袭占哈密,将哈密忠顺王都赶到了明地,此自然算的局势紧张时刻。

    而朝廷得到军报,马文升请旨后拟定的针对章程,自也代表了朝廷的意志,更该是郑重以待的事。

    然而,从方才张鹤龄所言之中,他们听出了张鹤龄所要表达的意思。

    互市关闭,反倒中外游商、行商大增,以大明境内的商线为牵引,似乎干起了比互市更为广袤的营生。

    这般一来,所谓关闭互市遏制商路,还有个甚用场,甚至比互市时,还要来的更恶劣,给对方的物资补充还要来的更大。

    私行之事嘛,自然甚么都敢卖,商人嘛,来往跑个几千里,怎会不看重利益。还有何比朝廷原本便禁的物资来的利润更大?

    桩桩件件,条理和逻辑都能对的上,因此,张鹤龄言罢之后,在殿内的人,几乎便没有丝毫怀疑。

    皇帝和几位大臣都是凝重非常,乾清宫里,气氛陡然间变的比原来更加沉凝。

    他们都望向了马文升,似乎都想听听马文升对此事有何法呢。

    马文升也是心下凝重,他同样也不怀疑张鹤龄的话,甚至,比起旁人,他思虑的要更多。

    因为,随着下令互市关闭,他同时也下了部令,对西北的军队,以及早年他所招抚的罕东部、赤今、蒙古部等做了些交代。

    便是为了将哈密,包括西北之地的局势,操控在朝廷控制的范围之内。

    用兵不血刃,也靡耗不大的政令,达到安稳哈密的目的。

    可事实结果,哈密的局势并未好转,反而更坏了。

    马文升心中不由冒出了极为不好的感觉,西北之地,原本朝廷该掌控的地和人,似乎已超脱了控制。

    因何?

    他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所下的部令,未曾得到切实落实。

    原本打算的遏制,以限制物资流通的方式,逼迫吐鲁番要么行险,要么退却的意图,彻底落了空。

    有那般多的商贾追逐利益,对吐鲁番又哪会有丝毫逼迫。

    入宫之前他看到哈密变故的军报,还在怀疑,虽然他逼迫预想,有吐鲁番行险一项。但这般冬日气,以吐鲁番的底蕴,又怎敢的。

    当时,他猜测,或许是他逼迫的效果确实达成了,吐鲁番不得不迫近大明边关,以求活命。

    这也是草原民族每到冬日的惯常应对,可如今看来,他恍然了。

    或许,吐鲁番是因物资充足,有底气啊,推进大明,以逼迫大明承认既定事实了。

    虽然同是行险行兵,但意义已全然不同。

    反而,朝廷的军队现如今被动了,要知道,此番可未曾给过西北军加过任何补给呢。无论防守或是进攻,一旦涉及军队,便要钱粮,便要赏钱。否则,局势真就不可控了。

    殿中各人心思各属,在看着马文升的同时,众人心中也是有着自己的思索。

    但无论何人,都无丝毫轻松。

    越想,便是越凝重,甚至他们心中尤为感慨,没成想,被朝野上下尽皆鄙视的商贾,所能造成的影响这般大。

    大到让人痛恨。

    突然,朱佑樘怒起,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御案之上,恨声道:“查,给朕严查,商贾,为逐利竟敢行资敌之事,实乃大逆不道,朕岂能容他。

    刘爱卿,此事由你内阁主持,朝中所有部门,包括东厂和锦衣卫,朕皆命其配合与你。给朕查的明明白白,一个也别放过。

    朕要制他们罪,朕要这些祸乱大明的奸人万劫不复……”

    刘健深吸一口气,抱拳缓缓应道:“臣遵旨,臣定当查的水落石出,给陛下和我大明一个交待……”

    “好!”

    朱佑樘点点头,好似在抚平心绪,稍顷,又道:“刘爱卿,方才寿宁伯所言,其中牵扯着一条线,我大明境内的商线,以及,那些钱铺子、票号在其中所起到的关联。

    朕不知那些钱铺子,是只单纯提供银两往来的便利,或是也参与其中,这也是刘爱卿需要给朕查明之事。

    呼……如今看来,寿宁伯和张府尹查封京中的钱铺、票号,是对的。朕也想明白了,无论他们是单纯或是其他,当某一行影响越加巨大之时,若非在朝廷的掌控之下,实乃有太多不可测之事。当郑重以待啊……对了……

    李爱卿、寿宁伯,钱铺子和票号的案子,如今审到如何了?”

    李东阳闻听问话,也将思绪暂且收了回来,回道:“回陛下,今日已是开审,当下……”

    李东阳一条条一桩桩的将两日的准备以及今日审的两堂,向陛下禀报了一番。

    其中包括张鹤龄做的事,以及第二堂审时张鹤龄的表现,都道了个分明。

    只是,李东阳并未强调,此是张鹤龄所为,反倒,直接用了他自己的名义。() ()

    这般叙,不由让张鹤龄眼神有些异样。

    李东阳有意思了。

    将他做的事,放到了自己的头上。

    张鹤龄自然不会怀疑李东阳是要抢功,目前也不是论功的时候,即便是最后案子落实,其实也无甚功劳可言。再者,到了李东阳这个位置,还要那所谓的功劳何用?

    张鹤龄心中暗思,李东阳是要给他挡些炮火呢。

    可李大学士,你这般法,能有几人相信啊!

    果然,李东阳话音落下,殿内的人,皆是眼神有些古怪。

    可以,以他们对李东阳的了解,打死李东阳也做不出,先斩后奏,先抓人、封店、抄家,再行搜证定案的事来。

    这活脱脱的就是张鹤龄的行事路子啊。

    只是他们此时也未曾反驳李东阳,或许,他们心中古怪更奇怪,李东阳怎就帮张鹤龄张目了。

    谢迁忍不住便站出来了,问道:“李学士,你这番禀报,当真如实?”

    李东阳面色不变,缓缓道:“自然如实,谢学士,其实你完全无需问出此言。此案是陛下交与李某主持,只要在此案之内的任何事,哪件不是李某来负责?”

    谢迁不话了,他也无话可。

    以他对李东阳的了解,他知道李东阳的心思已定,再多已是无用。

    他现在反而更奇怪了,他奇怪于,张鹤龄怎就能让李宾之做到这般程度呢。

    要知道,别看李东阳平时以谋着称,人看着温文尔雅,儒官模样,可心中的坚持,可不比任何人少。

    不过,相比于很多朝臣们的固执,李东阳倒是能听的进人言。

    难道,张鹤龄用何种言语,将李东阳彻底动了?

    谢迁心下猜测,李东阳和张鹤龄并不知道。

    不过,若是知道,两人大概都会是同时点头,因为,谢迁的猜测不差。

    张鹤龄用粗暴的方式开头,用大局和大义,用对朝廷的利,动了李东阳。

    刘健也是奇怪了一下,心中猜测了一番,不过,他转念便放下了,这些不重要。

    “宾之,如你所言,案子已是明了。但不知,查来的那些证据,可有指向哈密以及西北、边关的事?”

    “未曾!”

    李东阳摇摇头,如实道:“不过,李某在其中多少看出了些不明之处,今日本准备请旨入宫向陛下请示,当再深入察查。

    如今陛下已是下旨首辅您亲自来主持,正好一并办了!此事也确实不得不重视……”

    刘健点零头,心中有了计议。

    他朝向了皇帝,正待秉奏请示。

    可突然,张鹤龄插话了。

    “陛下,臣启奏……”

    “!”

    “谢陛下!”

    张鹤龄突然礼节周到了起来,不似开始那般随意,众人心中不免疑惑一闪。

    张鹤龄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径直奏道:“启禀陛下,臣觉得,此案由内阁大臣坐镇主持,确有必要,既是陛下和朝廷的重视,也是刘学士、李学士皆乃贤臣、能臣,当能办好此案。

    可臣觉得,内阁毕竟是辅佐陛下为要,每日里辅佐陛下处理朝事已是事务繁忙,哪能真个再事必躬亲去具体查一桩案子,若然,岂不耽误聊正事……”

    刘健蹙着眉头,对张鹤龄突然冒出来的法,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未曾开口,倒要看看张鹤龄还有何法。

    可谢迁不干了,张鹤龄这法,对他们内阁的权威可是一种打击呢。

    “寿宁伯,你此言欠妥,刘学士和李学士,岂是你可猜度。便是内阁的政事,你又能懂的几分……”

    “此言差矣!”

    张鹤龄摇头道:“本伯虽不懂内阁,但本伯知道,饶精力有限啊。谢学士,可还记得两月前陛下谕旨示下的禁议之事。这都两月了,可据本伯所知,如今还有很多地方,满是声音呢……”

    “你……”

    谢迁脸色一窘,道:“你是我等渎职,未曾办好陛下交办的差事?”

    “哪有那般严重!”

    张鹤龄摇摇头,轻叹道:“陛下体谅三位学士辛劳,怎会怪罪。不过,事实如此,故而,再有他事之时,便不能再这般处置了。

    便如此事一般,京中钱铺、票号,地方营生和各家商贾,甚至,还要涉及边关、西北的军队以及将领,便是那巡抚甘陕的许巡抚……

    可谓极为庞杂,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

    此时,马文升突然道:“寿宁伯,又于边关将领何干,又于许巡抚何干?”

    “马尚书,您这话可就略显浅薄了!”

    张鹤龄本着脸道:“商贾牟利,致朝廷于不顾,在京者,若无人为其张目,可能?在边关、西北,若无人疏通,何来在防御森严的边防往来畅行?”

    “这……”

    马文升不出话了,不是他不知道,也不是他没想过,只是,他不愿想,不愿提罢了。而且,他是兵部尚书,涉及哈密之事本就有责,若是军队和将领再有差,那更是少不了他的责任。

    当然,他的责任不大,许进的举荐,将领的任命,出于他口,此为一责,再大不了,也就是不察之责。

    可马文升何等清高之人,怎愿意有丝毫不妥加身。

    见着马文升不话了,张鹤龄也不和他多言,继续奏道:“陛下,臣建议,此案牵扯甚大,可能涉及官、商、兵、将,由内阁主持可校

    但当再派专员来具体负责,从速从严,也为边防及哈密之事,做个了结。”

    朱佑樘不置可否,淡声道:“诸位卿家,寿宁伯所言,可行否?”

    “陛下,臣……”

    谢迁便要反驳,可刘健却突然拦下了他,回道:“启禀陛下,臣等确实分身乏术,当下手上尚有诸多未曾落实的政事竭待处置。臣赞同寿宁伯所奏,内阁主持,负责沟通各方,再派大员来专司负责……臣认为,为表朝廷重视,此专员,品级不能太低,三品以上方可,且要有主持一方的经历,否则权威和资历恐将不足……”

    刘健的话音落下,朱佑樘不由淡淡一笑。

    张鹤龄也是一笑,这刘健,莫不是以为他要插手具体查案啊,他可没那么大的底气。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张鹤龄不动声色,朱佑樘却是找上他,问道:“寿宁伯,刘爱卿所言,朕觉得有理,你既是谏奏,可是有人员举荐?不妨奏来,便是你自荐亦无不可……”

    张鹤龄暗自翻了翻白眼,皇帝姐夫啊,你还真敢想呢。

    他可不能搭茬,当然,他心中早有计较了。

    张鹤龄回道:“启禀陛下,臣能力与资历皆是不足,可担不起慈重责。不过,臣举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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