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第章

    “……陛下,臣是粗人,不懂太多的政治权谋,但臣认为,很多事皆有相通之处,到一家一业,大到社稷国家。

    人与人,国与国,对内,当使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安康。而对外,则是用一切手段,谋求于国家有利的事物。

    对我大明而言,吐鲁番很,但对吐鲁番自身而言,他们也定然是将自家当成一个完整的政权。既是政权,和我大明自也无异。

    吐鲁番以极赌方式去寻求有利于自身的利益,自也无可厚非了……”

    乾清宫,张鹤龄声音郎朗,娓娓道出。

    对于他这样的表达方式,实话,在殿内的几人,皆是心有异样。

    太过粗鄙了,动不动便将利挂在嘴上,谈及敌邦之时,甚至还带上了理解的口吻。

    当然,无论皇帝也好,大臣也罢,都非是那些清流空谈之人,平常时候,或可些颇冠冕堂皇的话,但其本心里,并不会将那所谓清谈的一套,真正放在心上。

    利益是甚么,是钱粮,是富足的资产与生产力,也是一个国家可以发展、强盛的根本,本就是治理国家,庇佑黎民的核心。

    谈利并不可耻,空谈,方是真误国。

    不过,张鹤龄这般直白的表达方式,他们自然也不会附和就是。

    那些随同马文升而来的官员们倒是想出言驳斥一番,只是,在这般场合里,皇帝和大佬们未曾话,他们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他们老老实实的闭着嘴,甚至还有意往后缩了缩。他们感觉,今日实在来的不对啊。甚至,他们心中隐隐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张鹤龄还在继续。

    “……或许有人会言,既知症结,便可剿可抚。或,剿则花费巨万,打了吐鲁番也只是得一鸡肋之地,得不偿失。既是因缺利,大明便以相对公平的方式,给他便是,安抚了,也便无事了。好似尽显我大明礼仪之邦,朝气象,岂不两全?或可言,比起战争和争斗,可能对我大明更为有利。

    可事实如何,陛下定然知晓,无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大明幅员万里,百姓万千,且尚顾及不周,何来想这些外夷蛮邦的周全。且吐鲁番也好,哈密也罢,其地理位置,本就有它的重要性,或可言,其有利我大明……”

    “咳咳,寿宁伯,长话短,且言重点……”

    突然,张鹤龄正话间,御座之上的皇帝,轻咳了一声。

    盖因为皇帝了解张鹤龄啊,他感觉,张鹤龄即将要的话,恐怕又要超出事情本身的范围了。甚至他觉得,张鹤龄可能又要夹杂私货。

    被皇帝打断,张鹤龄也没有害怕战兢的样子,可皇帝既是打断了,那只能暂且到此为止。

    只是,在张鹤龄本待就此作罢之时,李东阳却突然上前一步,出言问道:“寿宁伯,李某敢问,抛开其朝廷意义,你对吐鲁番以及哈密,作何看法,你方才所言,其地域意义,李某略有了解,但不知寿宁伯所言是否与李某相同,可有教李某?”

    张鹤龄未曾回答,抬眼向皇帝陛下望去,显然是请示的意思。

    朱佑樘没好气道:“看朕作甚,李爱卿既是考较与你,朕亦不怕耽误些许功夫,朕也正好瞧瞧,你的侃侃而谈,可是夸夸其谈。”

    “臣遵旨!”

    张鹤龄应旨,这方转过,侧身朝李东阳道:“李学士所言请教,张某不敢当。不过,张某读过几本书,也有过混迹于市井与中外商贾交集的经历,弘治六年那一次于哈密之地的作战,张某一心,本也有意入军,故此更特意有过些了解。

    故此,对很多人所言,哈密以及吐鲁番只为鸡肋一,张某是不赞同的。相反,哈密极为重要,对我大明的意义更是极为重大,不亚于边关九镇,甚至犹有过之……”

    张鹤龄也不待相问,接着便道:“哈密历史悠久,在其上,也发生过很多很多,曾被认真录于纸面的事件。

    哈密最早时被称为伊吾卢,早在两汉时期,便与中原之地往来密牵其地处于中原、匈奴、西域各方结合部,既是几部结合之地,其战略意义可想而知,他也是中原极为重要的战略缓冲之咽喉要道。

    诸位大臣皆是饱读之士,文史皆有所涉猎,且为政多年,自不是一般腐儒清谈之人可比,当知这般咽喉之地谁家得之,便掌握了几方之地的战略主动。

    中原得哈密,于西域,退可连通,进可遏制。而匈奴得之,则可断中原与西域之联系,进而打压中原的进退空间。

    两汉之时,匈奴和汉朝为了争夺哈密,打过的仗不知凡几,争夺异常激烈。其后,汉朝赢了,将哈密并入西域都护府。成为连接中原与西域,甚至于西方更为遥远之地的核心要塞。汉朝能压制住匈奴,哈密也在其中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故此,怎般评价皆不为过……”

    张鹤龄话音暂落,顿了顿,望向了几位大臣,他一番叙,字字都讲哈密的重要性拔高,与朝廷内很多对于哈密的评价严重不符。他自也想看看,他这番法,在殿的几位大臣态度到底为何。

    好在,无论内阁三位大臣,或是马文升这位兵部尚书,脸上神色并未有异样,也未有丝毫要反驳于他的意思。

    张鹤龄欣然,方才继续道:“……哈密离中原腹心之地极远,张某曾与前来京中一商贾有过闲谈,对哈密也做过了解。

    其实,也不怪朝野内外很多人对哈密的评价不高,盖因太远了,从我大明京师出发,至哈密卫全程近四千里。

    路远了,能做的了解很难太过详实,且还有有心之人刻意误导,自然更难让对哈密看的真牵譬如,很多人皆言,哈密是沙漠之地,除了沙子就是戈壁,便是有其战略意义存在,但也无法改变其本身地域不毛的事实。

    朝廷若是对其太过重视,所花费的代价实在太大,靡耗过甚,得不偿失。但事实上,哈密真是如此吗?”

    此时,李东阳终于再次问道:“你所言有心之人?”

    张鹤龄环顾了众人一眼,并未马上回答,反而问道:“朝廷在哈密外设有哈密卫,甘肃、两陕,皆有官员和驻军,不知,他们向朝廷上奏的情况如何?”() ()

    李东阳蹙了蹙眉头,叹道:“寿宁伯,无需问来问去,你便将你的了解和认知,尽数道来吧。今日陛下召我等议事,既是已到了哈密其本身的意义,旁枝末节的东西,便暂且不言也罢!”

    “也好!”

    张鹤龄微微颔首,道:“来往京中边地的商贾,还有些有心之人,便是朝中的一些大臣们,提及哈密时,皆言,乃不毛之地。

    但事实上呢,哈密的沙漠只占其地域百不足二,戈壁滩地,也不足两成,其剩余的土地,全然的是丘陵之地。

    虽可种之田不多,但曾有人大致估量,亦有近百万亩。这般面积对中原之地或不足道,但与西北之地而言,已不算了。

    更何况……不知诸位可曾翻过历史记载,早千年前,汉朝便在其地域之上设司屯田,若是真就不毛之地,岂不是闲得慌?

    再历数过往,五胡十六国时期,南北朝,隋唐,皆有过文史记载,种种记载无一不在表明,哈密非是不毛的鸡肋之地。

    真正断了记载,还要在五代之后,好似从那时开始,至前元之后,哈密重归中原之地,突然,除了战略地位,便成了一无是处的地方。

    我朝太祖立大明横扫诸边,哈密纳入我大明之地,确保了我大明朝于西线的安全。其后,太宗文皇帝更设哈密卫,对几征漠北都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作用……”

    张鹤龄好似滔滔不绝,又将哈密叙述了一遍。

    不得不,张鹤龄此番叙,着实让在殿内的君臣几人,又是对张鹤龄认识了一回。

    想张鹤龄方才言,弘治六年时有意参与那一场战事,因此对西北及哈密做过些了解,这话还真不假。

    何止了解,可谓详实了,可以,比朝中绝大多数人都要了解的深。便是他们这些核心大臣,也不敢便比张鹤龄知道的多。

    更遑论,他们也听出了,张鹤龄的叙述也仅是叙述,可能接下来的话,才是他这番叙真正的重点。

    甚至于李东阳,有这几日的交道,对张鹤龄可能要阐述的东西,猜测的更深。

    张鹤龄在话间,他已是将张鹤龄前后所言所行,重新在脑中过了一遍,直到此时,他才算真正感受张鹤龄此番所为的意义之深。

    果然,接下来张鹤龄的话,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哈密之事,早月余前便有反复,吐鲁番再袭哈密,用武力强行窃占。当日,张某便有所言,是剿是抚,首先要剖析对吐鲁番剿、抚的意义所在,无论是何章程,首先便在哪种更为有利。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则是对利益的保证,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等等……”

    御座之上,张鹤龄的话到此处,朱佑樘突然出声。

    他细细品味了张鹤龄的话,眼睛不由亮了亮。

    这种辞,他从未听过,战争他听得懂,政治一词,虽非常言,但意思他也明白,可两者联系,便给了他很多触动。

    朝中的大臣们,包括他这个皇帝,很多时候,除非是考虑钱粮和利益而决定战争与否,几乎很少将战争真正与政治更不会将其与单纯的利益相联。

    且他更听出了张鹤龄话里的一些意思了,且更直白点,打仗是有利可图,有利就打,无利则抚,显然和大多饶法不符啊。

    当然,打仗是一种,如果不打,自然也是可代用张鹤龄所言的这套理论。抚,也当用对大明最为有利的方式。但还是那句话,与普世的意志不符啊。

    故此,朱佑樘拦住了张鹤龄,这般话,暂且不也罢。他可不想张鹤龄越越多,又和这几位大臣在意志上产生冲突呢。

    如今的他,是真正将张鹤龄当做一位喜爱的大臣来看待,来保护了。

    可惜,朱佑樘的好意,张鹤龄显然不太领,他向皇帝行了一礼后,沉声奏道:“陛下,臣了这般多,可能很多人皆认为臣是废话,或许严重点,是和当今世道不符。

    但臣认为,也无妨,诸位大臣非是腐儒清谈之人,不会耻于言利,更不会怯战好战,他们皆是社稷肱骨,处于诸位大臣的高度,又怎会看不明白事务本质呢。

    便阿黑麻袭哈密,便我大明对此事的处理,皆是有因有果,之所以如今再起反复,那定然也是有因而果了。

    也必要查其因而正其果,以利益……”

    张鹤龄到此处,马文升不干了,他凝眉打断道:“寿宁伯,你此话又是何意,陛下容你长篇大论,我等也是事务繁忙,但亦听你了好半会儿,原来,你这番铺垫,依然是要指责老夫,不曾查其因,正其果,以致乱了朝廷的对外政事?”

    皇帝心中无奈,出言道:“好了,马爱卿,稍安勿躁,寿宁伯也非是那意思,他从两汉到如今我大明,其想法也只是以古鉴今,欲剖析本质,再结合如今的了解,意图为彻底解决长久以来吐鲁番和哈密所存在的问题提供佐助罢了……”

    张鹤龄恭声道:“陛下圣明,臣所言正是此理。哈密长久以来便是老问题,盖因离中原太远,盖因中原对哈密的了解不详。

    故此,臣只希望将臣的了解尽数道来,以便为陛下和诸位大臣解决哈密之事,聊以佐助。”

    张鹤龄也不等陛下应可,也不等马文升再言,便接着道:“月余前,臣在京中得知一消息,我京师之中有诸多货物常或与外邦相易,其中甚至包括了朝廷严格控制的盐、铁、药材等等。

    臣派人探查了一番,可表面上所见,却并无异常,不过,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近月余来京师往来西北的商贾多了许多,其中不乏外邦商贾。

    商人牟利,突然增多,那定然是有巨大的利益趋势。而其货易的银两往来,则指向了京中以及地方的一些钱铺子、票号,臣忙是又派人详加查探,原来,互市关闭了……”

    直到此时,张鹤龄好似终于到正题之上。

    互市关闭了,那定然便是朝廷的应对之一,可突然增多的商贾,以及张鹤龄所言的各种货易,无疑反应了很多问题。

    事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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