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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错阳差

    元夕微怔,担心这样的僭越被人撞见,想要把手抽回。可对方的手太暖和,他不舍得放开,抿抿唇,索性回握住了,随他走到廊角。

    两人同站在一颗金黄的银杏树下,晴光漫下来,树影在周身流转。梁问晴抬手抚上元夕发间的那支簪子,默默道:

    “皇嫂这根簪子很漂亮。插到你头上,便是给天仙做了装饰。”

    元夕听罢,红着脸说她油嘴滑舌,又听她问:

    “是皇姐送的么?”

    元夕还没回答,又听她道:

    “等我从东疆回来,带支更好看的给你。”

    元夕这才知道对方要去东疆的消息。

    他近来从自己母亲贺丞相以及宫里其他小郎君那听说了东疆的混乱,如今听王姬说要去,一颗心悬了起来,为她揪得紧紧的。

    他问她能不能不去,可对方心意已决,没有转圜的余地,元夕便不再劝了,问她几时出发。对方说明日卯时。

    元夕知道明日那个时间,以自己这个身份不便相送,沉吟片刻,邀约她今晚听琴,聊作践行。

    梁问晴愁闷道自己这回拜见完女帝后,需要回府整备,今夜无法留在宫中,也没有再进宫的理由。

    元夕却说无妨。

    “今夜戌时,我在离西门最近的怀湘亭奏琴,你若能来,不必入宫,便在西门外以箫和之,我便知道你来了。”元夕的眉眼低垂下来,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

    “闻萧如见面,我也心满意足了。”

    梁问晴郑重地应下,又想起他们之间还有一曲之约未曾履行,便提议今晚合奏那首《问情》。

    元夕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漫无目的地捏着她手指的关节和手背的骨头,似乎没什么要说,可又舍不得放开。

    片刻后,只见他蹙了眉,狠捏她一下,哀声道:“保重。”说完便转过身去,恹恹地走了。

    ……

    元夕因为心系着奏琴,这半日过得十分煎熬。

    时间是思念的敌人,喜欢在两个相思的人未见面时放慢脚步,又会在他们见面之后奔跑起来。

    在捱过酉时将尽的黄昏后,元夕终于等到了约定的时辰,抱琴向怀湘亭走去。

    心心念念着一个人,他步履匆匆,走得很快,仿佛追赶着四合的暮色。宫中的各处都点起了灯,如一双双明熠但诡谲的眼睛盯视着他。

    元夕正要过南墙的拐角,眼看离西墙已不远,却忽然在转角处遇上一队人。

    “贺君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

    梁雪雍见他怀抱古琴行色匆匆,心上有些奇疑,便开口问他——她才批完折子从政事殿出来,往常这个时候都去看望林初朗,可近来因为和对方有了矛盾便没有去北宫,心情烦闷地在宫里头散心,没想到在这时遇上了元夕。

    元夕见了她,心头一跳,愣怔片刻,说自己去怀湘亭练琴。

    梁雪雍点点头,道:“练琴何须去那僻远荒凉的怀湘亭,”她指了指两人身边的宫池,笑着说:“这清辉池中的望春台不是更合适吗”说罢,主动去牵他的手,要把人带往清辉池。

    元夕本能地躲了那只手,后倏然自骇,抬眼去瞧梁雪雍,发现对方面色微惊,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他便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陛下,这把琴琴身太重,臣郎一只手抱不住它。”

    梁雪雍听罢,面色缓和一些,命身边的随侍替他抱琴,元夕却拒绝说:

    “此琴有灵,演奏前不落他人怀抱。 ”

    梁雪雍便让侍从退下,叫元夕跟着自己去清辉池,就在望春台练琴给她听。

    元夕听她这般吩咐,一颗心跌倒谷底,忽觉浑身都没了气力。他小心翼翼地说他想去怀湘亭,语气中带着卑怯的恳求。

    但梁雪雍并不答应,迈步朝清辉池走。元夕看出她本就心烦,不敢再惹她不快,沉默着跟在她身后,面上浮现出几分惨淡的笑来。

    晦暗的夜色笼罩着皇宫。西墙外头,梁问晴执箫而来,倚墙而坐,只等那琴声传响。

    却是等了许久,也没听见那本该一墙之隔的琴音。只有遥远之处不时传来阵阵乐声,缥缥缈缈听不太真切,但也足堪确定那曲子并不是《问情》。故而她沉默不应,握紧手中长箫,静静等待。

    可她并不知晓她这一等——会空等到天明。

    望春台上,元夕奏着哀沉的琴曲,知晓自己再见不到心上人出使前的最后一面,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倏忽一声,琴弦奏断,曲声戛然而止。元夕错愕一瞬,朝女帝跪下,慌然认错。

    梁雪雍坐在台下,见他哭泣时情态楚楚,觉之甚美,不禁动了些绮念,又思及近日与林初朗的争执,心头生出几分报复的怨意。

    于是她走到台前,并不责怪地扶起元夕,将他打横抱了,说要留宿南阁。

    元夕听罢,三魂掉了两魂,惊错地拒绝,谎称自己生着病,身子不爽。

    “朕会温柔一些。”梁雪雍轻声道。

    “可、可……可是……”

    元夕心乱如麻,一边极力地找补借口,一边惶然地掉泪。

    梁问晴察觉到他的抗拒,沉声道:“你不愿意?”问完又道,“你和林君一向交好,莫非是近日从他那听闻一些牢骚,所以帮着他来寻朕的气?”

    元夕一听,害怕自己此刻的情态连累到好友,极力否认了对方的猜度。

    梁雪雍问他为什么比刚才奏琴时哭得更加厉害,他僵了片刻,咬过唇瓣,违心道:

    “臣郎简居深宫,未蒙圣上恩眷,如今圣上破天荒留宿南阁,实乃臣郎莫大的福惠……臣郎、臣郎喜不自胜,在您面前失态落泪,还请您莫要怪罪……”

    梁雪雍听他这番解释,面色柔缓下来,轻声道:“是朕平日疏忽了你的感受,又怎会怪罪于你?若你觉得委屈,哭出来也是好的……”

    元夕连忙摇头:“臣郎不觉委屈……臣郎因欣喜而哭,难以克制,在陛下面前露丑了。若惹得陛下不快,臣郎当自回南阁思过……”言下之意,想让对方放他下来。

    梁雪雍愣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淡淡笑了:

    “若是喜极而泣,那是吉利的事。”说完,将元夕又抱紧一些,迈步朝南阁走。

    元夕闭目垂泪,心如死灰,睁眼之时,见自己的琴还放在台上,焦急道:“我的琴,陛下,我的琴。”

    “我会派人替你收好,”梁雪雍道,“乐曲既已奏完,你这琴也该放下了。”

    元夕听罢,神情一滞。半晌,吞着泪水,哽咽着嗫嚅:

    “我放不下……”

    小郎君呆呆地望着那把琴,眼望着离它越来越远,只觉断掉的不是琴弦,而是自己的四肢骨骸;案台上放着的也不是乐器,而是自己鲜血淋漓的心脏。

    但梁雪雍却不知道。

    她不知道怀里的郎君放得下琴,却放不下情。

    ……

    那夜过后,元夕被抬位升作“芳君”。金徽酒为他颁旨挑了赐礼,众郎君皆道他近期时来运转,对他的态度也恭敬起来——当然那大多也只是做做表面的功夫,背地里大家都说他沾了林初朗的光,是趁人之危见缝插针的小人。

    元夕近来本没有去北宫的打算,只因他侍寝的时机的确有些难堪,害怕引起误会。

    但听到其他郎君们的这些话,他更加坐立难安,只惶恐好友也全然这么想他,于是索性去了北宫,把他们说的话摊在林初朗面前,想知道他心底的看法。

    林初朗见到他来,待他一如往常,在弄清对方的顾虑后,微微笑道:

    “我当是什么大事……元夕,”他望着对方,温柔道,“我为你高兴。”

    元夕听罢,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地,正要开口,却又听林初朗道:

    “可我也为你难过。”

    元夕与他一照眼,顿时恍然,晓得对方什么都清楚了。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他问对方什么时候发现他对九王姬的感情的。

    “很早之前。”林初朗无奈地笑了笑。

    元夕问:“有多早?”

    林初朗带着他走到殿外观赏庭院中的花草,指了指他们面前的桃树:“你还记不记得很久之前你为我扎过一只风筝?”

    “那时你和王姬、还有尊君一起来看我,我问王姬和她之间的旧事,你全然替她说了。我又问你为什么知道,你说你在湖边遇见了她。”林初朗见元夕盯着他,似在思忆那时的事,又笑道:

    “可你之前才因落水生了病,而且和遇见王姬的时间相隔极近,我便觉得蹊跷,派流玉偷偷去打听,才得知当时王姬朝那湖中扔了一枚剑穗。后来……”

    “后来你就都知道了。”元夕叹了口气,牵过好友的手,幽幽道:“我以为我瞒得住的。”

    林初朗摩挲着他的手背,觉得那指节更紧瘦一些,都不大摸得见肉,一面心疼,一面道:

    “你打小就不是个会藏事的。”

    元夕难为情地咧咧唇角,片刻后,突然攥了他的手,紧张地问:“那你说陛下是不是也已经知道了?”

    林初朗还未开口,便见他背过身去,喃喃道:“若真是这样,我就不能……不能再喜欢她了……”

    他既担惊又难过,眼眶蓄满了泪,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却听身后的好友说:“那可不行呀。”

    元夕转过身,对上对方温柔的、仁慈的双目。

    林初朗看着他哀愁的模样,默默道:

    “因为出使东境的那位大人曾经可是在私底下告诉我……”

    “她喜欢你喜欢得快要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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