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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生守情

    梁问晴怔望着他,点了点头,但又即刻地摇头,忧忧滞滞地不知道该回什么。

    元夕只恨此处是望春台而不是怀湘亭。若在怀湘亭,他尚有半分勇气打破这难捱的克制,伸出双手拥抱对方,或者主动地拉住她的手,摸摸她掌心上的薄茧有没有又厚一层。

    可这偏偏是望春台。他问出一句话后,喉咙似有铅块,再说不出话来。

    梁问晴愣怔一会儿,忽地回过神来,似乎想起什么,将手伸进怀中摸索。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面上泛出憨然的笑意。

    “……给。”她把那物什递到元夕面前,摊开了手掌。

    掌心里躺着一支白银嵌玉的素簪。

    “回程的时候,在边疆的集市看了许久,都没找到配得上你的,”梁问晴难为情道,“想来想去,还是自己打了一支……请你收下,别……别嫌弃它。”

    元夕拿过那支簪,眼中亮晶晶地闪动着,对它的喜爱溢于言表。心中的五味陈杂渐渐化作甜蜜,他心头欢喜,口中喃喃着“它好,它好”,将簪收进袖中。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正要说谢,却才发现对方此时身上竟还穿着戎装,一派风尘仆仆的状貌,不禁问道:

    “王姬没有回府吗?”

    “我方入京畿便受陛下急召过来,”梁问晴如实道,“皇姊说有要事与我相商,故而约定在这望春台相见。”

    元夕听罢,奇疑说:“但尊君却是唤我来这里与他和陛下一同听琴的。”

    两人彼此相觑,对于梁雪雍等人的不到场俱是不解。

    廊上的香越飘越浓,元夕嗅到那轻烟的味道,觉得身子有点发软,面颊也烫起来。他问王姬有无同样的感觉,对方说除却口舌有些干燥,暂无异样。

    元夕思量半晌,只觉在那香的影响下,神思越发的晕沉,可内心却有一股朦胧隐约的绮念生发出来,越发深刻、越发清晰。他将事情前因后果地联系起来,突然一个激灵,看了眼面前的王姬,唤她离开。

    “快走,可能是……是计!”他方说完,脑袋又袭过一阵沉昏,使他身形不稳地往前栽倒。

    “元夕!”梁问晴上前一步,将他揽在怀里。

    元夕跌在她身上,想推开她,但已没有力气,只是连连摇头,哀求般叫她走。梁问晴不知所措地抱着他,见他身体有异,不敢不顾,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倏闻阵阵脚步声纷至沓来。

    九王姬扭头一望,赫见那灯烛影火间,女帝、皇后和一行侍从、几位郎君皆站在游廊的端头望向她和元夕。

    众人面上的容色或沉愠或惊诧,或鄙夷或厌嫌,不一而足。但无论是哪般眼神,却都昭显着同一个误解:他二人孤男寡女,正密行苟且之事。

    金徽酒瞄过梁雪雍一眼,揣摩过她的心思,便上前一步,责问回廊上的两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梁问晴终于明白元夕口中的“计”所指为何,望着站在正中的梁雪雍,将怀中已快要昏厥的小郎君由抱改扶,切齿道:

    “臣妹近来如有何处惹皇姊不快,还请皇姊明示。”说罢,看一眼元夕,又皱眉道,“但皇嫂身子虚弱,还请皇姊不要误伤于他,更不要误会于他。”

    梁雪雍冷着脸沉默片刻,犀利反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说我该相信什么?”

    说完,她召令侍卫将王姬和元夕捉拿起来,声称要将二人带到政殿亲自审问。

    侍卫鱼贯进来,分开了王姬和元夕。

    元夕被侍卫架着走过梁雪雍和金徽酒的身边。他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撑着绵软的身骨看二人一眼,面上浮出一分厌恶的笑。

    他知对方此回是联合的设计,意在自己。

    ……

    入夜之时,政殿之内,梁雪雍站在案前,背对着被侍从押来的元夕,森冷道:

    “你怎会这般糊涂,与朕的妹妹做那样不堪之事。”

    她派人把对方和王姬从望春台押解到政殿,将两人分开扣留在两间别院。她没有过问梁问晴的情况,只派人先将元夕单独地带来问话。

    元夕见事已至此,索性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到底想要什么,请直说罢。”

    梁雪雍静默一会儿,转身道:

    “我要你手里的那枚金镖。”

    她直截地道出自己的目的,又干脆道:“元夕,我早知你心不悦我,你恋慕我的妹妹,这一切我可以不追究……甚至若小九愿意,我也可以成全你们做一对神仙眷侣,但是,那枚金镖我不能任由你交给初朗……我担忧他承受不了事情的真相。”

    元夕反诘:“既然陛下知道初朗会承受不了,又何故要下毒手残害自己亲生女儿,来让初朗痛苦,让他绝望呢?”他冷笑道,“可见陛下并非是担忧初朗,而是忌惮林家。”

    “您忌惮林家的势力,因此不给林氏一族延续血脉的机会,害怕来日祸起外戚。您怕您那位在边关手握重兵的岳母知道真相。”

    “如果林将军知道是您这个做母亲的亲手残害了她的孙女,想必她心中必会对您不满、对您怀怨。”

    梁雪雍被他说中心事,眉眼紧凛,音色更沉:

    “无论你怎样说,我只希望你交出那枚母镖。”

    元夕便说金镖不在他手上,又声称已经弄丢,现今也不知道那东西掉在何处。

    梁雪雍显然不信,对他并没有什么耐性,开口道:

    “你知道小九她在大玄一向光风霁月,以君子风致受人赞仰,可如今若是此事真传了出去,她不仅会被治重罪,且修叠多年的令名一朝受损,这是你所愿见之事么?”

    “堂堂的大玄王姬,表面上如翡如玉,背地里却与自己的皇嫂私通,那时她会受到大玄上下怎样的鄙夷耻笑,受到庙堂江湖如何的厌嫌唾弃,你也不在乎吗?”

    元夕身形倏滞,目色含惊。

    梁雪雍见他容色骤变,又道:

    “如若你肯交出金镖,那么今日发生的事情,朕全当它是一桩误会,小九不会有事,你也安然无恙;可如若你拒绝,那么你和小九会受到何种处罚,想必你心知肚明。”

    元夕双眉暗凛,浑身发起抖来。他反唇讽笑:“我心知肚明……难道不是陛下您应当心知肚明么?”

    “我对王姬的确怀有恋慕之心,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绝未做过您口中说的那般出格之事……您设此计,意在令我两难,若要还王姬清誉,就要负了初朗;若要予初朗真相,就是害了王姬……陛下,您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疑虑,用如此龌龊的手段来对待身边亲你爱你之人,就不怕九天之上,神佛皱目吗?”

    梁雪雍冷笑一声,寒声道:

    “莫须有之事……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信有而无,至多丢一个‘名’字,若信无而有,那便可能不清不楚地损了‘命’。”

    她说罢,估计对方不赞同她的这些话,却也同样不在乎他的想法,只温柔地唤过他的名,残忍地逼他去做抉择。

    元夕跪在地上,眸色染悲。

    他强撑着身体,面上凝结着无与伦比的凄怆。脑海中闪过无数与好友和意中人相处的画面,一幕幕都是值得珍藏的美好,小郎君不忍心这些画幕沾上阴谋的尘埃,思量半晌,于两头的煎熬中想到第三个选择。

    “陛下,”他暗自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极力克制住发颤的嗓音,对面前这位多疑的帝王做着故作平静的蒙骗,“实不相瞒,那枚金镖之前的确在臣郎手里,但臣郎因不打算亲自将它携入宫门,便在派人拦截之后,又寻了一位独家的镖师,托她将金镖送至远疆,交到林将军手里。”

    “可那镖师自拿到金镖起,迄今为止都没传来送达的消息。故而臣郎想这其中必然发生了意外,那镖也未顺利送出,至于现在何处,我也并不知晓。我今日原本要去冷宫将此事告知初朗,但因陛下‘英明’的决断和‘及时’的拦阻而未能实现……”

    小郎君将头深深地叩向地面,请求道:“既已如此——”

    “还请陛下赐臣郎一死,向外宣称是臣郎品格不贞主动勾引王姬秽乱宫闱,如此,一可还王姬清白,二来我死后,陛下也不必再忧心初朗会知道金镖的秘密。”

    “至于那枚金镖的下落,也并非臣郎所能揣度,只能看天由命了。”

    梁雪雍听罢,对他所述的镖师遭逢意外之事将信将疑,但却从中确认了对方就算手中有镖也绝不会交还于她的态度,心知无论如何,面前这个知悉真相的小郎君也再留不得,于是允了他的恳求。

    元夕再行一拜,深深谢过她的体恤。他那张天真娇丽的容颜上,表情是平淡的,决绝的,没什么波澜,也没什么起伏。

    梁雪雍看着他,脑海中恍惚地回忆起一些与他相处的光阴,在她的印象里,小郎君天真率性,很爱笑,也很爱哭——可唯独此刻这副淡淡的神情很少见到。

    梁雪雍一向觉得他有些娇怯,却不料到头来是自己低估了他的勇气,忽略了他的胆量。

    “元夕,”她唤过对方,轻叹道,“若你来世不做王谢堂前的燕子,而是栖息在寻常人家,也许会比现在过得快慰许多。”

    她缓缓闭目,又沉吟道:“初朗此生有你这般挚友,的确是他的幸事。”

    元夕却幽幽道:

    “陛下,那请恕臣郎斗胆,求您此后再多爱初朗一些罢。”

    “因为臣郎觉得,初朗此生所有的幸运与喜乐,都已截止在爱上您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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