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娘娘

    也不知道2023中了什么邪,自打贺兰姝睁开眼睛,从早到晚,从晚到早,它在邹黎脑子里的游说声就没停过。

    邹黎打开箱子拿钱,揣着白大夫的方子出门抓药。

    2023晓之以理:“药材费好贵啊宿主,再这么搞下去你连稀米汤都喝不起了,要不我们把打枣吃送走吧?”

    邹黎缠好针线,挎着一篮子的针织颈带去绣行卖钱。

    2023动之以情:“别说一篮,十筐针织又能换几两碎银子,邹邹你听我的,打枣吃捡回来的伤号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你从中间牵个线搭个桥,这样他有好日子过了,我们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邹黎去八方阁碰运气,试图寻找投资机会开拓财路。

    2023见缝插针:“想多赚点分红还是要参与大生意,但邹邹你现在总共才有多少积蓄?打枣吃就是个貔貅,带他回家安置花了多少钱,他一声不吭带人回来白吃白喝又花了多少钱,这样下去你猴年马月才能财富自由,难道七老八十了还靠做针织辛苦谋生计?”

    邹黎拎着萝卜土豆,蹲在集市的酸菜缸前精挑细选。

    2023哭天抹泪:“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岁半啊,做炖菜啊——邹邹你别敷衍我,真的,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可都是为了这个家啊!本来就没多富裕,打枣吃再这么呼朋引伴的,谁受得起啊!”

    邹黎照例慰问过病号和哑郎,结束辛苦一天,洗完脸准备擦点猪油膏上.床睡觉。

    2023痛心疾首:“邹邹,你看看你都消费降级到什么程度了!穿越之前你用的什么?神仙水小灯泡前男友。穿越之后你用的什么?你用的是自己一点点熬出来的猪油啊!就算青州城干得是个人都起皮,你也不能这么糊弄自己啊!”

    主打一个冷酷,邹黎咔嚓一下切断双方脑波沟通:“知道了,再议。”

    徒留2023在她听不见的地方感叹孺子不可教也。

    ……

    也许是为了慰藉离人,边陲的月亮每晚都又大又亮。照过萧瑟也照过城墙,月光在夜里透过千家万户的木窗。

    良久,裹着邹黎的被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翻身声。

    耳边的叨叨一朝消失,重获清净,看着被面上白晃晃的月光,邹黎反而失眠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哑郎救回来的女子身份不凡。当初架着两人回家,那副残破的软甲还是邹黎亲手处理掉的。

    那甲胄上甚至锻有虎形的暗纹,普通的兵卒哪里能用得起如此讲究细致的东西。

    2023没有说错,哑郎要是被送到这样人家,至少后半辈子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邹黎看得出,那女子对哑郎有些兴趣。对方也明里暗里表示,要谢过邹黎救命的恩情。

    可是这么做和拉.皮.条有什么区别,邹黎侧身按住月光的一角。穿越前她最看不上老板为了业绩领着一帮同事给甲方敬酒,穿越后她转头为了可能的荣华富贵卖掉猫猫。

    至少要看看哑郎的意愿,再考察下领养人的品行吧。

    而且打枣吃没法说话,这到底是个劣势。万一领养人家里养了成堆的莺莺燕燕,对方的后宅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哑郎能不能平安终老都是个问题。

    越想越觉得糟心,邹黎干脆闭上眼数羊。

    又不是立时三刻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再议,再议。

    被一千多只绵羊围着,邹黎渐渐沉入梦乡。然而这万籁俱寂的青州城里,遥遥对着暂时退却的敌人,仍有将领点着灯烛殚精竭虑。

    青州大营。

    悬钩的夜行衣像是化不开的阴影:“禀副帅,这是贺兰大将军写给您的密信。”

    说着,她双手递上一只寸长的木筒。

    【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未尝不是一条计策,副帅在营中踱来踱去,敌暗我明,直接排查恐怕只能查到几枚弃子。

    扮作贺兰姝的小兵已经有些引人怀疑,副帅想到营中暂时还算安稳的局面,只是不知是受人朋煽还是想趁机改换门庭,帐下几位将官处心积虑地想要探探主帅的虚实。

    好在贺兰姝命大,驾着失控的疯马也能有惊无险。副帅心下琢磨,莫非真是姥天偏爱,非要让她贺兰姝“祸害遗千年”?

    既然这样,副帅打定主意:“大将军现下情况如何?”

    悬钩道:“主帅吉人天相,皮肉外伤看似吓人,但医治及时,筋骨没有重挫。”

    好,副帅点头:“情势特殊,大将军的伤情全权交由你负责。所需药材皆可从军中支取,只是你要小心,别被救了大将军的人家看出端倪。”

    悬钩称是。只道自己写了两份药案,一份是常见的温补方子,请那户人家的娘子出门采买也不惹眼,一份暗中留着,若是需要珍稀药材,悬钩便回到药堂秘密准备。

    两相折中,大将军真正服下的汤药便不需担忧了。

    副帅这才放心。

    “告诉副帅,我这边暂无大碍,但军中必定有人借机浑水摸鱼,让她自己多留意。”

    又一日针灸结束,贺兰姝低声提醒悬钩。

    悬钩记下。“副帅还让我问您——”

    听闻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二人止住话头。

    “是这家的哑郎君。”贺兰姝略略放松。

    像是有什么急事,邹娘子清早便匆匆出门,只留下宁归情一人在家中照料。

    说起来,贺兰姝半睁眼帘,邹娘子似乎对她有些防备。

    这几日她发现邹黎和宁归情并不是妻主和夫郎的关系,贺兰姝不解,但邹黎几乎杜绝了哑郎和她见面的所有机会,仿佛她是什么吃人的猛水野兽,一不留神就会把宁归情叼入山林。

    起初贺兰姝还戒备着哑郎,时刻警惕对方故意装成无害的样子到她这里套取信任,没想到邹黎的防备心比起贺兰姝也不遑多让。

    这副王母娘娘棒打思凡仙人的态度反而激起贺兰姝的好奇。

    悬钩看见门上映出水盆和布巾的影子。

    “是来送水热敷的,”悬钩扶着贺兰姝躺好,“属下去开门。”

    又要看到一双杏眼的、狸奴似的郎君了,贺兰姝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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