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姝

    朦朦胧胧地,贺兰姝听到耳边传来不真切的问询。

    仿佛是个女子的声音,但她讲起话的腔调却更像是京城人氏。“还疼吗?”她问。

    贺兰的意识混混沌沌。

    疼吗?当然是疼的。善解人意的战马忽然受惊发狂,那时大军得胜即将归城,谁也没有料到战马的蹄铁里竟然藏着用意险恶的药粉。

    对手一直按捺着直到她彻底放下戒心,贺兰姝绝没有想到,这样危险的一次暗算竟然没有发生在两军交战的时刻。

    连缰绳和鞭子的辖制也不放在眼里,疯了一样想把贺兰姝甩到蹄下,狂奔的烈马双眼赤红。

    紧绷的缰索很快把贺兰姝的双手勒得鲜血直流,手臂和腕间像是拉着百斤的重弓,磨烂的护掌也黏在手心上一起血肉模糊。

    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崩裂了,帮她敷上金创药的医官告诫贺兰姝,养伤期间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只是眼下的景况由不得她去挑拣。

    战马疾驰带起风声倏倏,青州的秋天很冷,感受着飞速流逝的体力,贺兰姝的额头冒出细汗。

    事到临头,也只能狠心一搏。

    马匹上坡时略略减速,看准一个落满枯叶的地方,用力夹.紧马腹,贺兰姝咬牙牵出一股巨力将战马横向带倒。

    主人突然施加的力气引得马匹咴咴惊叫,轰然砸到地上,它和来不及完全闪躲的贺兰姝一齐冲下山坡。

    那些看似落满地面的叶子只是浮皮潦草地搭在上层。

    战马直接摔断了脖子。

    贺兰姝以为自己也要死在荒郊野岭了,多可笑,声名赫赫的贺兰大将军竟然悄无声息地折在这种地方。

    血腥气引来一圈幽幽泛光的绿眼。

    贺兰姝意识到自己的不甘。

    她强撑着一口气抽出刀刃。

    主帅、将军、战无不胜。

    这些虚名在此刻无用得就像是什么都阻拦不住的草叶。

    她想活。

    “还是疼吗?”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了,“再轻一点?”

    她在等待谁的回答,贺兰姝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难道自己已经不在现世?

    都说后土大帝掌管人死之后的幽冥轮回,只是……这个声音未免太过年轻。

    邹黎停下给哑郎擦药的手。“到底痛不痛?”

    不痛了不痛了,使劲摆手往后躲,哑郎的面庞红得像个熟透了的石榴。

    真是连小学生都懒得用的比喻,邹黎暗自摇头。

    但她说“像个石榴”而不是“像个苹果”,看在石榴的后一个字不太好写的份上,她高低能归到小学三年级的水平。

    哑郎的脖子上横七竖八地涂着药膏。

    看样子她给人上药的本领还比不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邹黎悠悠摊手,也许这就是她开局一个碗,而哑郎能开局救个人的原因。

    得了,邹黎把药膏塞到羞得直冒烟的猫猫手里,自己回去对着镜子慢慢涂吧。

    只是给脖子抹个药,哑郎都连怂带躲地好像下一秒就要以身相许。邹黎背过手去看另一个病号,到这份上,他能乖乖露出脚踝等着邹黎帮他敷药包?

    可不敢想。

    摇摇头,走进厢房里屋,对上另一个伤号的眼神,邹黎表情一愣。

    “你醒了?”

    她醒了?哑郎想去看看又顾忌着不敢进屋。

    猫咬尾巴似地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好在邹黎招呼哑郎的声音替他做了决定。

    他还从没被这么正式地领到生人面前,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哑郎晕晕乎乎间只听见邹娘子叫他的名字。她说他叫宁归情。

    对方却迟迟没有作声。

    是不是太不合礼节了?哑郎一紧张就忍不住咬唇。

    她们还在说话,结果他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该推脱一下的,想起那位陌生娘子受伤也难掩英气的脸,哑郎更是攥着手指不敢抬头。

    还是邹黎先反应过来:“打枣——归情,你去给这位娘子倒碗水。”

    好险,邹黎心下吁气,最近和2023脑内交流太多,她差点顺嘴就把猫猫的花名叫出来。

    哦,哦,倒碗水。

    兑出温温的茶水,猫猫匆忙离开又匆忙回来。

    可是,哑郎在对方接过碗后想到,茶水没准和药性相克,虽然只是润喉,但……他该送碗白水来的。

    老老实实地站在邹黎身后,猫猫垂下耳朵。

    “多谢。”

    他听到那女子说。

    对方的嗓音带着大病后的沙哑,哑郎偷偷抬眼去看。

    说起来,除了打定主意救人时扫过一眼,他还没正式见过对方呢。

    贺兰姝察觉到邹黎身后的视线。以为是仆侍一类,她没多想便看了过去。

    竟是个模样清俊的郎君。

    看他匆匆倒水的背影,贺兰姝不免觉得有趣。

    倒和副帅家里养的狸奴一般,见了生人便嗲着嗓子往桌角去躲。眼睛也有点讨怜似的垂着,像对杏仁。

    救了贺兰姝的女子自称姓邹。

    邹黎,贺兰姝快速掠过屋内的摆设。

    看不出什么大纰漏,贺兰姝一边想一边和邹黎互套消息。军中奸细未除,贺兰姝想,倘若这里安全,稍待几日也未尝不可。

    只是要想法子和副帅联系。

    厢房里主客相谈正有来有往,那头叩门声却忽然笃笃响起。

    是谁?贺兰姝的身体刹那紧绷。

    “是白大夫到了吧?”邹黎让哑郎前去开门。

    白大夫?贺兰姝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想。

    “她是这几日为你诊治的医家。”

    眨眨眼睛,邹黎给贺兰姝披上一层马甲,“下次打猎千万小心,大夫说了,这么重的伤再受一次可就不好治了。”

    说话间,那白姓大夫跟在哑郎身后进屋。

    双方目光相接。

    悬钩?!贺兰姝心下一动。

    果然是她。

    三人各自见礼,装作和大夫不熟的样子,贺兰姝面上滴水不漏。

    “药方须得搭配针灸来治,”悬钩扯起借口来脸不红也心不跳,“还请邹娘子在外间稍候。另外,今日的汤药最好也在针灸后及时服下。”

    白大夫一早就说过治疗方案和注意事项,邹黎点点头没有多问。

    关上厢房的门,不等邹黎走得再远点,系统立刻在她的脑子里开麦叭叭。

    “宿主!”2023神神秘秘,“打枣吃好像真的钓回一条大鱼!”

    邹黎没啥表情。

    2023吃瘪:“你怎么不激动啊?”它吱吱哇哇:“宿主,没准打枣吃很快就要被人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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