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嘉公主

    春三月,律渐回。

    长安城今年的冬寒过渡的格外顺利,气候相比往年格外的友好,边境战事平定,一整个冬日都无西境各国的动乱骚扰传来。

    晨雾渐散,街巷处的商贩店铺早早的开张营业。长安城世家子弟也都起了个大早,他们要去赶太学今年的校考。

    校考在太学是常事,但是这次不一样,学官在下学前就提到宁文帝专门吩咐了校考结果出来的时候来跟他汇报一下。

    各家学生来之前都被家里双亲嘱咐这次校考必须要认真对待,即使是太学最顽劣的几个学生上马车前也被家里长辈叮嘱切不可随意对待,名次不好事小,丢了家族脸面可就不好了。

    昭阳殿

    卯时一刻,锦华刚在偏殿备下福嘉公主今天的衣物,正准备去主殿门口等着福嘉公主传唤,刚走到游廊便有宫女过来见礼,是祁昭乐的贴身侍女铃儿。

    “锦华姐姐,刚刚揽芳阁那边兰姑姑派人前来传话,她等下便将今年昭阳殿的宫女给送来,姐姐这边可以派人来安置一下今年的宫女。”

    锦华思量着时间说道:“好的,你先去那边侯着,我等下亲自过去。”

    昭阳殿里的宫人基本上都是自小陪着福嘉公主,其中大多数人十几年未曾出过皇宫。

    去年腊月,福嘉公主念其中多数人年岁已高,多年未曾与家人团聚,便向宁文帝请旨,将其中愿意离宫的宫女提前放了出去,并替他们其他人告了假,准许他们回家探亲。

    锦华虽然一直陪在祁昭乐身边,但是是前几个月上一任女官离宫之后才担任了昭阳殿的女官。

    宫人一走,昭阳殿空了一大半,鄂贵妃便让内务府的公公组织了宫女擢选,来补充皇宫人员,又安排她身边的兰姑姑将其中大部分宫女都送来了昭阳殿,以显示对福嘉公主的重视。

    锦华敲了敲昭阳殿主殿的门,打算进去服侍祁昭乐洗漱换衣,进去却发现床铺旁的烛火没有熄灭,祁昭乐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祁昭乐听见推门声朝屏风那里看过去,说道:“锦华今日怎么来的怎么早。”

    锦华行礼回复:“公主不是也早早就起来了。”

    祁昭乐翻了个身起来,语气散漫:“我今日醒的早,便找了火器点了蜡烛,找了本地方志看看。”

    锦华扶着祁昭乐到镜子面前坐下,关心道:“公主可是忧虑今日的校考?”

    祁昭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道:“是有些担心,毕竟父皇好不容易才同意我进太学。”

    祁昭乐自小由翰林院的学士亲自教导,学的是诗书礼乐御射,其中最为上心的便是翰林院的书。

    她不是没碰过闺阁女子的刺绣和琴艺舞蹈,只不过对此一窍不通,兴趣全无。

    彼时,她的父亲宁文帝对她说,这皇宫这么大,你竟一个喜欢的都没有?

    祁昭乐当时并没有说话,几天后,她找到了宁文帝,表示自己想去翰林院的上书阁看看,那里有全天下的古书典籍志怪异闻,她很好奇。

    宁文帝并没有惊讶女儿的言语,带了祁昭乐去上书阁。

    那个时候祁昭乐每天都会让宁文帝带自己去翰林院,后来宁文帝见女儿如此喜爱,便点了翰林院的院士魏连亲自教习祁昭乐。

    宁文帝并不是一个古板的皇帝,相反他温文儒雅,脱去龙袍,浑身的气质像是一个儒生,并没有上位者的淡漠疏离。所以他同意女儿提出想要去官员众多的翰林院的要求,还派了专门的人教习。

    但是在翰林院学习之后,祁昭乐向宁文帝表示自己想要进太学听夫子教习功课,却遭到了宁文帝的拒绝。

    宁文帝今年三十出头,按常理说,这个年岁的皇帝应该儿女成行。先皇后去世后,大臣们多长上书宁文帝广纳后宫,都被宁文帝拒绝,至今膝下仅有祁昭乐一女,极尽宠爱。在进太学学习这个事情上,宁文帝却态度强硬,半分不肯退让。

    祁昭乐跟宁文帝周旋了一年多,最后还是宁文帝心软败下阵来,“明年太学校考,念念如果能够拿前三,父皇便准你进太学。”

    念,是宁文帝在祁昭乐幼时给她起的字,后来他便唤祁昭乐为念念。

    祁昭乐自从答应了宁文帝的这个约定,便日日待在上书阁,她从魏连那里了解到,太学的校考经常考教当年时事,为此她还往宁文帝的御书房跑了好几次找去年的水文治理,农桑商贾,典狱政策等方面的公文资料。

    祁昭乐记忆方面本就不错,看完之后还会去找翰林院的院士帮忙讲解。一个冬日过去,倒是让她把这些实事了解的比朝堂官员还要熟练。

    锦华将祁昭乐额间的碎发拢起然后挽了个凌云髻,小心翼翼的说:“公主,你这几个月为了校考整日看书,连吃饭睡觉都不曾歇息,奴婢看着心疼。”

    祁昭乐笑着安慰她:“锦华,你想错了,我并不觉得劳累。相反,我很乐在其中,这段时间让我觉得是我这几年来最有意义的几个月。我有一个很明确的目标,并且我也一直在朝着它努力,这并无不好。”

    锦华皱着眉头:“公主,奴婢不懂您为何如此执着,但奴婢知道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奴婢相信你,只是希望您能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考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不久,铃儿的声音响起:“诸位安静一下,锦华女官等下便过来给大家交代事项。”

    祁昭乐好奇地问:“外面是怎么了?”

    锦华回答:“是揽芳阁的兰姑姑,她将今年的宫女给领了过来。”

    祁昭乐瞥了一眼外面,语气平淡地说:“那锦华你先在这边教导一下新来的宫女要注意的事项,别让他们触犯了什么规矩。”

    鄂贵妃每次宫女擢选都要往昭阳殿送来一堆人,祁昭乐要是拒绝,她便去太后那边哭诉,让太后做主把宫女给送到昭阳殿。祁昭乐最是受不了这鄂贵妃的眼泪,每次哭的她脑瓜子疼,等她今天校考回来,一定要把这次的宫女给送走。

    锦华应声答道:“好的,公主请放心。”

    太学位于皇宫外殿,而祁昭乐的昭阳殿则在内宫,距离虽说不算太远,但也称不上近。祁昭乐穿戴完毕,用过早膳后,招呼了铃儿陪她一起过去。时间尚早,她想着一路走过去,顺便消消食,于是便没有乘坐步辇。

    路上,祁昭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铃儿聊天:“铃儿,你家里最近怎么样?”

    铃儿甜甜一笑,感激地说:“劳公主挂念,铃儿家里面一切都好,还要多谢公主年前给的赏赐,解了铃儿家的燃眉之急。”

    祁昭乐是年前偶然撞见铃儿在找锦华借钱给家里母亲治病。她自觉平日里对自己身边人的关心太少了,自己的侍女出了这种事情,她却无从知晓。从那以后,她便时不时地和身边的侍女们聊聊日常,关心他们的生活。

    不久,她们来到了太学门口。看着祁昭乐一脸淡然的样子,铃儿忍不住说道:“公主,您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担心今日的校考。”

    祁昭乐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叹了一口气:“你看着我踌躇满志的样子,其实有点伪装的成分在,毕竟我这是第一次。”

    祁昭乐要来参加这次的太学校考,并没有对外公布,只有几个相关的太学夫子清楚。

    宁文帝也没有让底下的太学夫子告知参加校考的学子,他想的是若祁昭乐校考成绩不好,直接当做无事发生,也算是照顾祁昭乐的心情。

    祁昭乐带着铃儿走进太学,发现这里冷冷清清,还没有几个人到。她在太学转了半天,观察着自己接下来要学习的地方。历来太学是男子学习之地,她即使身为公主也未曾来过,一时间极为新鲜。

    参观完毕后,祁昭乐走进里间的书室,打算找夫子邱岚山报道。然而老夫子没找到,她却看到了一个身穿一席银白织锦外袍,披着浅紫色羽纱面薄氅,头戴玉冠的少年。

    少年立在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滇程记》百无聊赖地翻着,另一只手里的鎏金折扇不时地敲着头。初春的晨光从他身后的木窗倾泻下来,虽看不清他的脸庞,但确实是位令京城闺秀心动的世家子弟。

    少年似是感觉到了被人注视,扭头看着祁昭乐,略一迟疑,随后嘴角微扬,笑道:“福嘉公主来的这么早,可是在等我。”

    祁昭乐认出了这个人,是荣国公府的嫡次子宋知远。

    之前祁昭乐在翰林院学习温书的时候,宋知远的兄长便是翰林院的学士,她还曾向他讨教过问题。翰林院后面有个马场,宋知远顽劣爱玩,最喜欢马场的西域汗血宝马。每次跑马结束之后,他总会来翰林院和兄长一起回府。

    偏偏这个马场也是祁昭乐常去的地方,两人不可避免地碰面了。

    祁昭乐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宋小公子的样子,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远处的祁昭乐:“公主殿下金枝玉叶,还是离这地方远点,免得伤了公主贵体。若是想的话,公主可以去御花园和太液池赏赏景,逗逗鱼。”

    虽然当时宋知远的话略有冒犯之意,但更多却是少年心气。那个时候祁昭乐不过七岁,即便是站在最矮小的矮脚马旁边也不过到马身中部位置,看上去确实有些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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