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兵器相碰声响起之后，伏苓染被制住。
向婉弯腰捡起她为了破坏罗盘而丢出的银针，向婉将那五根银针握在手里，徐徐朝她靠近。
向婉握着那些银针在她面前晃了晃，意图很明显。
“你觉得银针扎到肉里，感觉会怎么样？”向婉拿着银针在她身上比划了两下，边比划着边小声喃喃，“扎哪里比较好呢？”
话落，向婉抬眼笑看着她的反应。
她能有什么反应，面上的表情都未曾有丝毫变化，“哪里不过都是血到肉，都一样。”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给上官灵兰他们留下充足时间。
不过，向婉不像林清瑶。向婉愿意带这么多人在这跟她耗，说明耀石聚集处那边肯定不好对付，不知道上官灵兰他们能否应付。
“是吗？”向婉又笑了，“你果然像他们说的，是个冷静难搞的人。”
“过奖了。”
“知道我为什么敢带这么多人过来找你吗？”向婉像是知道伏苓染心里所想，不急不缓又道，“我带你回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向婉也不在乎伏苓染会不会回应她的话，她捏起手里的两根银针，一左一右狠狠地往伏苓染腿上扎。
“嗯……”
银针大半根扎进肉里，锥心的疼痛令伏苓染不可抑制地闷哼出声。
呵。
向婉哼笑一声，“扎你是为了防止你逃跑，剩下三根先留着。我可不像那个老头子，有虐待人的癖好。”
“走！”
向婉扬扬手走在前头，索命阁的两人架着伏苓染走在后头。
暗处，正在拆解并重新组装铁扇的什锦殇尽力稳住身形，双脚几次都欲抬起，又被他的理智牢牢摁在地面。
直到，向婉的最后两句话说出口。
他手上毫不停歇地快速组装铁扇，没弄出一点声响。等向婉等人走出一段距离，什锦殇冷凝着脸动身跟上去。
他们这个位置到光柱密集处大约五分钟路程，伏苓染双手被索命阁的人摁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行进速度也完全由对方掌控。
腿上杵着的银针压迫她的筋脉，每走一步都有抽搐般的疼痛，她几乎是被索命阁的两个人架着走的。
伏苓染不动声色地观察沿路环境，寻找反击机会。
现在向婉手上没有能追踪她的罗盘了，只要给她机会跑开，她就不会再轻易被抓住。
耳边是极轻的，风吹过的声音。四周或高或低的草丛因那微风，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四周好像都有响动，但每种响动都不像人为造成的，让她无从判断什锦殇有没有跟来，其他人在不在附近。
“咕咚咕咚……”
斜土坡有碎石滚落下来，向婉眼疾手快。被她收缴来的银针上一刻还捻在她手里，下一刻就被狠狠定在土坡上。
向婉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索命阁其他人跟着停下来，几人牢牢将她围在中间，将她看得死死的。
好像和他们带头的向婉相比，她反倒成了重点保护对象——重点被防劫持的对象。
伏苓染看着这样的架势，心底的疑惑不免又冒出头。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之前追杀她，处处想置她于死地，现在抓到手怎么反倒又不急着下杀手了？
“沙……”
“沙……”
“沙……”
一声接着一声草丛晃动的声音响起，来自不同的方位。
向婉等人拾起石子，往那些发出声响的地方逐一掷出。却在他们都不曾关注到的，最近的矮丛边上，一团带刺的藤蔓动了。
尖锐的五片铁扇尖和五根铁扇骨，被拆解成飞镖暗器，精确无误地射向向婉等人。
暗器无声，速度也比银针等暗器快上许多。
索命阁等人拿剑抵挡，接连发出一连串猛烈的金属撞击声。
飞镖被弹开，但它们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而是像活的一般，转了个方向继续朝人群袭去。
飞镖最先袭击的是压制伏苓染的那两人，在那两人分神抵挡的片刻，伏苓染开启手腕上的手刺暗器，手腕翻转狠狠地往那两人手上扎。
“嘶……”
那两人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抓住伏苓染，就先一步被反弹过来的飞镖扎中后背。
伏苓染拔下扎在她双腿的银针，忍痛抬腿往其中一人的手腕上踢。
在手刺和飞镖的双重疼痛麻痹下，对方的剑一个不察从手中脱落，伏苓染接住。
索命阁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这边揪住他们一个人对付，其他人瞧见她反抗，立即提剑朝她挥来。
“你们想让她再逃了吗？”向婉扫视所有人，郑地有声道，“无需顾忌，就地斩杀，怪罪下来我担着！”
向婉话音落，往她身上劈的剑瞬间变得愈加狠厉，招招袭向命门死穴，她一边抵挡一边往藤蔓丛边靠近。
藤蔓丛后的人出现了，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那带刺的藤蔓鞭子。
什锦殇将藤蔓挥得生风，两根带刺的藤蔓从她身侧擦过，甩向身后追赶她的人。
她和什锦殇汇合，什锦殇压低声音道：“抱歉，出手晚了。”
伏苓染没留意什锦殇话语里的自责意味，关注点暂时被现在的局势占据：“你有万全计划了？”
要不然即便现在有什锦殇加入，二打九，一伤一脆，他们要从对方九个人手里逃走还是很难的。
“现在不出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什锦殇手上凌厉的攻击招式未减，不甚在意地轻笑。
伏苓染没有接话。
她原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重伤更是在所难免。
“好，你小心，我们一起闯出去。”
多说其它也无益，二打九至少比一对九多了几分胜算？
只是，如果这次再被索命阁的人制住，他们可能真得栽在这了。
什锦殇将他手里削过刺的藤蔓交给伏苓染，他则重新斩断两根带刺藤蔓，随意用布料往上一裹，如此便将它们抓在手里。
伏苓染只来得及往那瞥一眼，其余心神全被索命阁不间断的攻击包裹。
她尝试好些方法想甩开索命阁的人，却次次都被对方化解，身上还负了伤。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拼一把了。
伏苓染和什锦殇守在藤蔓边上，不让对方有机会也拿到藤蔓。
藤蔓在伏苓染手上挥舞，强劲的臂力和刁钻的角度，得以让她将藤蔓挥得舞舞生风。
索命阁等人或侧身躲闪，或挥剑将那些藤蔓斩了去。
“啪嗒！”
极清脆的声音响起，尖锐的刺在对方身上刮出一长条血痕。
藤蔓是很好的武器，但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
索命阁的人不可能任由他们得势，她挥出的藤蔓攻击一半抽到对方身上，剩余一半被对方用剑削下，带刺的藤蔓碎块就是他们的攻击武器。
他们用剑挑起藤蔓碎块，稍稍往空中一抛，然后剑一拍将藤蔓碎块掷向他们。
并且由于对方人多的优势，他们能够一半人拦下她和什锦殇的攻击，剩余一半人稳定地负责远程攻击。
经过拆解的铁扇飞镖在外面横扫一圈，已然飞回什锦殇的手中。
什锦殇瞄准那些齐齐飞射而来的藤蔓碎块，十个大小不一的飞镖再次被他一同甩出。
几乎同时，什锦殇往右前方跨出一步，转身将伏苓染双手摁回身前。
他呈保护姿势，完全将她笼罩在怀里。
“呲！呲！呲！呲……”
一连串藤蔓被削碎的声音响起。
身前几乎完全被什锦殇笼罩，鼻尖萦绕的，全然是什锦殇清淡的气息。
她视线被遮挡，但是不妨碍她清晰地听到这些声音。
她都没来得及诧异，手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她提剑绕过什锦殇腰侧，挥剑在什锦殇后脑勺附近格挡尖刺。
藤蔓半干有韧劲，碎块被索命阁的人投掷过来，再和什锦殇射出的飞镖相撞。漫天的藤蔓小块，瞬间被切割成无数小份，汁液、尖刺四处横飞。
她仅伸出一只手臂，短短片刻便被三四枚尖刺扎中，喷射到一片藤蔓的绿色汁液。
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什锦殇。
她离他近，隐约听到根根尖刺入肉的声音。而什锦殇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身形几乎未动，还抬手稳当接下绕回来的飞镖。
伏苓染唇紧抿，左手不知何时揪紧了什锦殇的衣袖。
她一时没有出声，越过什锦殇迅速往他身后一看。
几乎不用思考的，她的手从他衣袖滑倒他掌间，拉住他的手掉头就跑。
入手微粘，什锦殇手上全是血。
这是……
刚刚他握藤蔓时扎出来的？
刚跑没两步，什锦殇微微一个踉跄。他很快稳定身形，然后像没事人一样在她身侧和她同频跑着。
伏苓染唇微张，话到说出口时只剩两个字：
“撑住！”
索命阁的人伤了一片，却也不乏大致上安然无恙的。向婉拔出一根扎在她脸上的尖刺，手握成拳，厉声下令：
“追！”
索命阁包括向婉在内的六人，提剑往伏苓染跑的方向追去。
“你们三个，等会回去再调派些人过来！”
向婉留下这句话不过片刻，已经没了踪影。
伏苓染脚下步伐不减，狂奔让她清晰感受到后背伤口撕裂的疼痛，还有腿上被银针扎过的位置，疼痛明显。
一旦泄力，她不敢保证她还能撑住跑下去。
她现在尽力不去注意自身，一路闷头跑，专挑混沌浊气和草木都浓密的地方。
混沌浊气还没完全升空，向婉就算再急切也没办法让索命阁的人分开包抄。一个不小心会将他们彻底打散，相互之间就没办法重新聚一起了。
伏苓染也是想到这一点。
听着身旁什锦殇清浅的呼吸声，她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在又一处拐弯，有多条分叉路口的地方，伏苓染将什锦殇带到一处石块后。
“你在这里躲着，我去将他们引开。”
“不行。”什锦殇想也不想拒绝。
“少废话，你留在这好好拔刺！”她哪管那么多，一把将什锦殇摁蹲下。
她摁得也不算多大力，什锦殇却是毫无反抗之力蹲了下去，她则转身继续跑。
什锦殇表面上看着没什么事，实际上不过是在强撑。
背后扎满刺不说，一路上她还清晰听到什锦殇身上传来的，“咔哒咔哒”的声音，她还真怕什锦殇跑着跑着整散架了。
“护法，另一个人不见了。”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索命阁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