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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情岸

    红白梅开满了枝头,微亮的阳光射在门上,映在窗户上,突然门开了,君月姝眯了眯眼,一身青衣如碧潭般幽幽,秀发轻绾,一根白玉莲花簪垂下细细的流苏,随着脚步轻轻摇动,微带着粉红的脸颊格外柔和,平日里的清冷也少了几分。无情站在台阶下,恭敬地等着。

    君月姝走至院中的青石凳旁坐下,倒了一杯热茶,慢慢饮下。随后,阿碧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两盘糕点精巧别致,君月姝捻起一块咬了一口,甜的。院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也没有其他院里那些小丫鬟们打打闹闹的嬉笑声。

    温夫人的丫头竹杏低着头走进院子,轻言道:“奴婢见过四小姐,司大小姐派了人来,说是待会儿来接小姐去怡情岸玩儿,据说今天有富家子弟评诗论文,还有伶人弹曲奏歌,想邀小姐一同去游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君月姝淡淡地垂眸,凤仪与生俱来,哪怕四年不居高位,可骨子里的傲气却不失半点。竹杏福身,悄声退出了院子。

    “阿碧,待会儿你同我去。无情,你去一趟费老的庄子,”白皙的玉手端着瓷碗,慢慢地舀着粥,“将我的指环和簪子带回来,告诉费老,他可以回月华了。”

    “是。”无情低首退下。

    此时正当日光暖阳,但还是偏冷了些,君月姝走出府门,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冬阳,冷白的脸上似乎有了些红润,阿碧紧跟着出来,急忙将手上的白狐大氅披在君月姝身上。

    “小四!”君月姝转眼看去,便见一辆挂着“司”字标牌的马车缓缓驶来,司萱竹早已从窗内探了头,瞧见她高兴地直接喊出了声。马车刚停,司萱竹便掀开帘子出来托着君月姝的手扶着她上了马车,阿碧也跟着坐在四喜旁边。外面车夫轻挥缰绳,马车缓缓走动。司萱竹抱着君月姝的左臂,小脸微红目光闪烁,问起:“小四,上元节那日,是太子殿下送我回来的?”

    君月姝瞄她一眼,轻笑,嘴角弯了弯:“你啊,喝得伶仃大醉,估计都迷糊了,没办法我只能托付太子殿下将你送回府去,怎么,想起来了?”

    司萱竹难得羞涩,扭捏一会儿说道:“我只记得有人将我抱回府里,我当时没力气,眼皮子都睁不开,只听到爹爹说了一声多谢太子殿下,我问四喜,四喜却一直在笑,我就来问问你。”又急忙问,“我当时没怎么样吧?有没有行为举止不当?”

    君月姝又斜睨她一眼:“我可不知道,你回府我也没跟着,估计只有太子和四喜比较清楚了。”

    司萱竹看向四喜,带着急迫和探究。四喜偷笑道:“小姐,你也应该清楚你喝醉酒的样子啊,又是要舞剑又是要抱一抱,奴婢可扶不稳你,只好托太子殿下将你抱回去了,然后我就跟在后面,不知道你再后来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了。”

    司萱竹一脸忧郁,埋怨地看了一眼四喜,又倒在君月姝怀里,哀嚎道:“完了完了,小四,我该怎么挽回我的形象,我肯定做什么不好的事了,啊啊啊,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呦,你也知道担心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君月姝打趣道。

    司萱竹苦着脸,不说话了。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怡情岸,冬日终于出了点暖阳,有了暖意。司萱竹撇开苦闷,换上一脸欣喜,

    “小四,这怡情岸每到这时候都会有一帮才子佳人坐林亭论诗词歌赋,且水月舫也会拨些船来供小姐公子们游湖,怡情岸这儿的风光绝好,我听不懂那些文绉绉的诗,但是这春光是真的好看。”司萱竹介绍了一番,挽着君月姝的手将她扶下马车,朝着里边走去。远远的凉亭外便看到有人影在晃动,还有稀稀疏疏的议论与大笑声。

    “小四,你文采极好,不如与他们斗一斗诗?”司萱竹闪着星星眼,眨巴眨巴看着君月姝。

    君月姝摇头。

    “好吧。”司萱竹撅嘴,“那我们去凑个热闹。”转而又拉着君月姝往深处去。阿碧紧紧跟在君月姝身边,不易察觉地警惕着周围,四喜在一旁也小声地说着怡情岸的风流韵事。

    “要我说,当年临安姬子笑的‘绞’字堪称一绝,那失去心上人的疼痛直接宣泄而出。”一位蓝袍公子哥赞叹。

    “我倒也觉得华丰大师的‘更迭黄花败’写尽了沧桑之感,在下实在佩服。”又是一位藏青衣袍的公子哥论道。

    “只不过当年似是有一人提出不同意见,他说这句诗这么写更好……”

    ……

    君月姝没走近凉亭,看着亭内才子们豪言一吐,章句尽出,不禁忆起当年每每三月时,都会有一帮好友一同去月湖边的曦月亭撒下豪言壮志,而后一同春游,月湖贯穿皇城,与外郊,他们在船舫上一路看着美景一路畅谈,嬉笑声仿佛就在耳边,可在目光失去焦距的一瞬间,她又清醒了。一双美眸沉了下去,但是嘴角的浅笑依旧没变。

    司萱竹没察觉出变化,见君月姝盯着凉亭里的人看,就笑道:“小四,我们去里边,那里还有常常一起玩的姐妹们,走,我带你去。”

    君月姝没说话,点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去了。

    “蔡姐姐,上次你自己做的蔻丹可带足了没,我们早就准备下手了。”一边的黄衣小姐拉着旁边的粉衣小姐,略带着撒娇意味,摇了摇蔡小姐的右手。

    蔡莺蕊抿嘴笑道:“带足了带足了,我自上次回去做了好多呢。”

    “太好了,蔡姐姐真好。”

    “妹妹费心了。”

    司萱竹拉着君月姝凑过去,惊喜地叫了一声: “还有我还有我。”

    贵女们转头一看,见是凌阳郡主,急忙行了一礼:“见过凌阳郡主。”

    君月姝颔首笑道:“在外不必这么多礼仪。”

    众女便也起身了。

    “郡主,你也来看看蔡姐姐自己做的蔻丹,好看精致着呢,肯定也比外面卖的要好的多呢。”

    君月姝看着也夸道:“这蔻丹的确好看。”

    蔡莺蕊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郡主若是喜欢,便挑些吧。”

    君月姝淡淡地笑着,挑了两盒,交给了琳琅:“那便多谢蔡小姐了。”蔡莺蕊连说客气了。

    君月姝退了出来,缓缓走着,远处青峦隐约,云雾稀薄,此时寒梅有些败了,四处散落着花瓣,白红相应,凌乱地飘落,落在发间,滑过肩头,君月姝看着片片花瓣低落尘埃,忽又抬眼望着天边,这场游戏,还真是令人心伤。不远处,颜夙宁看着那个风姿绰绰的女子,半天没动。

    颜夙宁一年半前还未成为沈弋的副将的时候便已见过了这位凌阳郡主,那时她便已经在他的心头落下重重一笔,那时的她得皇上与云贵妃喜爱,却只穿一身白衣,似要随风而去。他那时就想,他要取得功绩,然后得她欢喜。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颜凤倾从莺燕中退出来,见颜夙宁站在花树下愣神,顺着目光而去,便看见了君月姝,似乎明白了什么,又看向自家的哥哥,带了女儿家的促狭,“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凌阳郡主啊?”

    颜夙宁难得微微红了脸,耳根也像火烧一般,没说话。

    “的确,郡主很优秀,哥哥喜欢也正常。话说,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郡主的?”颜凤倾两年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道很多事。但看哥哥的神情,也不像是临时起意。

    颜夙宁眼前有些虚影,便轻声说起了那些让他难忘的故事。原来两年前颜夙宁曾与一群富家子在街上游玩时,进了一家古玩殿想买两件带回国公府,他的那些朋友也挑了几件去结账了。

    颜夙宁毕竟看多了真正的好物件,发现店里大多数古玩都不是真的,而他的朋友们买的竟无一件真品,他当即就拦下了朋友,直接指出来都是假货,古玩的老板一听就嚷嚷起来,竟还推了他们一把,招呼着店小二将他们推出了们,又破口大骂,惹的有些纨绔受不了了,挥了几拳直接将老板打昏了过去,又拳打脚踢。

    颜夙宁还知道轻重,只顾着拦人,后来官府的人来了将几人全抓了起来,又找了大夫给那个老板看看伤,发现老板身上多处骨头断裂,下半身已瘫痪。

    因为作案的全是名门的公子哥,这件事直接上报了朝廷,银尧帝当即怒了,将几人押上大殿,叫来各自的父亲,准备发落。此时,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说道:“凌阳郡主求见,说是想说说她亲眼所见。”银尧帝便挥手让小太监领君月姝进来。

    君月姝一身白衣如素,走进殿内,只微微行了半礼:“凌阳见过陛下。”

    “你说说吧。”

    “那古玩老板的确卖的基本都是赝品,其中数件应该是不该流传在民间的古迹,虽都是假的,但却影响到了户部官威,若是被有心的人发现,自然要说户部不慎,朝廷不严,是故那古玩老板也有罪。再谈群殴一事,除了颜国公府的颜公子,其他人都动手了,而颜公子只是在拦他们。”殿上那个女子淡淡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自那时起,她便是他心上的皎皎白月光了。

    “原来如此,郡主竟还帮了哥哥。”颜凤倾点点头,“那……哥哥,喜欢就去追求啊,怕什么。”

    颜夙宁却笑了:“倾儿,此事并非你想的如此简单,我纵使再喜欢,也不能逼着她,追寻也不能太露声色,不然对她的名声不好。”

    颜凤倾微微低头,她也明白的,只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心里微微发涩。

    君月姝早已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只是并未理会。

    “凌阳郡主。”

    君月姝抬眼望去,一身玄色边角金丝云绣,长身玉立,墨发倾泻,深沉的丹凤眼中似乎有她的倒影,她浅浅一笑:“宸王殿下。”

    “怡情岸确然美。”沈弋看着面前的人儿,难得露出了笑意。

    君月姝看向别处,花瓣摇曳,风过木廊。

    “宸王殿下,凌阳郡主。”身后也传来两道声音,颜夙宁和颜凤倾上前来了。

    “免礼。”沈弋颔首,难得淡淡地笑了。君月姝只是微微颔首,不说话,看了一眼颜夙宁,颜夙宁对上她的视线,笑了。少年如骄阳,很暖人心,君月姝笑了笑。

    沈弋皱了皱眉,不知怎么,心里升起燥意,说道:“凌阳郡主,本王请你喝茶游湖如何,也当还你一份人情。”

    君月姝抬眼,她与颜家兄妹并不熟,司萱竹还在亭子里,便应下了:“好。”

    “那便先告辞了。”沈弋颔首,抬步离开,君月姝跟着走了。

    颜凤倾攥了攥手,眼睛盯着两个背影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问:“人情?说的是什么人情?”

    “应该是贵妃娘娘常常唤郡主进宫陪她吧。”颜夙宁觉得除了这个,也没别的了。

    “应该是吧。”颜凤倾心里一阵酸涩,她好像什么都不如凌阳郡主,也不明白凌阳郡主和云贵妃之间为什么会相处的这么好。

    淡淡的熏香肆溢出去,金骏眉蜜香的甜味飘着,茶已煮好。

    沈弋坐起,亲手倒茶,金黄泛着微红的金骏眉流入杯中,甜香味更浓郁了。

    “请。”沈弋即便是战场的战神,也能洗手烹茶,优雅自然,这倒是让君月姝多看了他一眼。

    “那日多谢郡主相救。”沈弋看向她,如墨般的眼睛里印出了她的倒影,却闭口不提她与另一批刺客的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君月姝淡淡地看着他:“无需多谢我,若是别人遇难,相信殿下也会相救。”

    “不,若是别人,我可能会放任不管。”沈弋看着她,看上去并非玩笑。他难以辨认敌友时,必定不会亲自救,无数人想要他的首级拿功勋,他看惯了过河拆桥。

    君月姝注视着他的眼睛,呆了一瞬,别过眼。

    沈弋向来果敢,战场上是铁血的杀神,心里想的什么,想要什么他很清楚。一个势均力敌的人是他最珍惜的,可偏偏是温凉,这个让无数人折腰的人,心里多了一份探究,沈弋也清楚,还有不可阻挡的莫名的欢喜。

    弱冠年华的少年将军才智过人,未尝青涩的爱恋,心智如此骄傲,如此生气。可他还不知道如何表达喜欢,何况心中依旧存疑。

    “我常在边境,这三年更是一次未归,母妃早便怨我,在此先谢过四小姐时常进宫伴我母妃左右,也算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沈弋颔首。

    “殿下客气了,贵妃和蔼,我自是愿意入宫的。”

    沈弋看了看外面,轻声道:“起风了。”

    君月姝品了一口茶,风轻轻吹着,吹进船内,长发轻扬,一身白衣静坐便是世上最纯净的人儿。

    船靠边停下,阿碧站在船前扶着君月姝上岸,沈弋随后出来,不少人看见这一幕,有的私语起来,有的眼神如针,酸涩嫉妒。君月姝自是注意到周围,但并不在意。哪怕就是银尧帝站在这看见了,她也不在意。

    “殿下随意,凌阳本与人相约,便先走了。”君月姝微微颔首便离开了。沈弋笑然,注视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才离开。

    司萱竹脸上带着偷笑,凑上前抱着君月姝的左臂,贼兮兮地问道:“你跟宸王单独去游湖了啊,发生什么了,说说说说!”

    “聊云贵妃的事。”

    “啊,就这啊,”司萱竹好像很失望,但也理解,“不过倒也是,云贵妃也就与你亲近,宸王三年都忙于战事,问问你倒也正常,只是什么都没发生啊?”

    “没有,你想发生什么?”君月姝睨了她一眼,“走了。”

    “好吧。”司萱竹眼里微光闪动,又看了一眼远去的宸王的背影,翘了翘眉毛,她可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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