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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巧节

    大殿内寂静无声,庄渝凝神看着君月姝,她嘴上说是交易,但只是赌而已。赌君月姝的人品,赌她会相信自己说的,赌她回到月华除掉容肃。

    “你想要什么?”君月姝开口,羌北实力并不弱,而且两位女君很善于打交道,与各国的关系也很好,不至于求到她这个无势的人身上来。

    庄渝似乎很难开口,过了一会儿才道:“女君难以生育,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子嗣,并非如外界所说是后宫无人,只是她自己不知为何一直没法有孕。御医看尽也没办法。我曾听说,虚妄之地有一族医术高超,百年前出世,后来再无人见过,想请殿下帮忙。”

    君月姝皱眉:“确实有,但那一族人丁稀少,且不愿外出。”

    庄渝起身,对君月姝拜了下去:“夭华公主,只要能请来,我羌北愿意与您结盟,条件只要不是特别出格,任你开。”

    与她结盟?与她一人结盟,而不是整个月华。君月姝扶起庄渝,笑道:“摄政王言重,我愿意答应殿下的合约,我会尽我所能请他们派一人来。”

    “好!多谢!”庄渝眼里竟溢出了一丝莹光,她的姐姐无法生育,心疾多年,如今总算有了希望,更何况她的孩子也都平安回来。而这全来自于君月姝,曾经的天下第一公主。

    “夭华公主,我羌北的鬼巧节到了,不如在这里尽兴再走,我等一会儿就传信回国都,所有人都将普天同庆。”

    君月姝顿了一下,点头:“羌北鬼巧节我还没见过,那我就不客气了。”

    “好!”

    君月姝一行人被安排进了西湘亭,这是皇家的客栈,一来就住进了秋雩一号。

    “琳琅,问店家要纸笔。”

    “是。”

    君月姝写完信,仔细封好,交给琳琅:“琳琅,交给隔壁那家铁匠铺掌柜,告诉他浮生事沉,挥墨虚词,让他送信。”

    “是。”琳琅出门。

    君月姝垂眼,算了算时间,过了鬼巧,就该去接阿姐和父皇了。还有母后……或许回了虚妄就可以知道母后还在不在世了。

    一切要等回到虚妄之地。

    明日就是鬼巧节,沈弋带着郁塘住进了距离西湘亭不远处的一个客栈。夜晚时,灯火通明,每一户人家提前摆好了摊位,就连城主府也派了人在门口支起了棚子。

    第二日拂晓,鸡鸣三声,外面就有吵闹声了,每个人戴着鬼面具,吃饭都要回家吃,那时候才能摘面具。白天,手上要系红绳,意为迎鬼亲,就是迎接死去的亲人。晚上要提灯,意为引来路,就是要带着亲人回家。每个人要穿羌北服饰,才能让亲人知道,这是自己的族人。

    羌北人多数穿兽皮衣,君月姝还不曾这样穿过,觉得有些新奇,打量了一下自己。五颜六色的珠子做成的头饰,额头画着一个红狐狸头,一身薄薄的狐狸皮衣却很暖和,手腕上系着红绳,脚下踩了一双虎皮靴,娇俏动人。

    琳琅笑弯了眼,这身装扮她可是跟羌北人学的,真好看!

    “小姐,你真好看,嘿嘿。”琳琅痴笑,自己也换上了衣服,拿了两副鬼面具,两人带上,出了门。

    琳琅一直知道羌北的鬼巧节很出名,没想到这么热闹。

    左看看右看看,“这个象牙真好看!老板,我要了!”

    “这个项链也好看!老板,多少文?”

    君月姝在旁边看着,看见旁边那个摊上有个色泽很好的狼牙,走了过去,拿起来问:“老板,这个狼牙怎么卖?”

    “小姐,这个狼牙……”

    “这个狼牙我要了!老板,给我包起来!”旁边冲出来一个女子,一把就要夺君月姝手里的狼牙,君月姝最忌讳这样无礼的人,一闪身躲开,却撞到了后面人的身上,刚一转头想说“抱歉”,后面那个高大的男人扶住了她的腰。

    君月姝一愣:“沈弋?”

    “嗯。”沈弋带着面具,看不见神色,“刚好遇到你。”

    那个女子见没抢到,很气愤,转头道:“小姐,这人抢走了!”

    后面的人群里走出了一个女子,看上去婀娜多姿,这个天还是很冷的,她的手臂和上身却露出了大片肌肤。

    “这位小姐,我先看中的这个狼牙,请归还于我。”此人声音娇媚,话却不是好话。

    君月姝面无表情,扔给老板一锭银子,缓声问:“够吗?”

    老板不知道说什么,有些欲哭无泪。这个女子是城主的女儿廖白禾,一向傲娇蛮横。虽然她无理,但民不与官斗,他也不敢反抗。

    “你干什么?”廖白禾眼见着君月姝略过她付钱,没把她放在眼里,恨不得撕烂她的手,“还给我!”廖白禾张开手掌,抓过来。

    琳琅皱眉,一脚踢开了她的手,还拍了拍靴子,嫌弃道:“脑子不好就去治,别在这发疯。”

    “你个贱人!”廖白禾一巴掌扇过去,琳琅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翻身一绞,廖白禾发出凄惨的叫声,手臂快要被扭下来的感觉。“放手!”

    没想到廖白禾力气还挺大,琳琅武功一般,被她挣脱,廖白禾盯准了琳琅的脸,一手拽下了她的面具掴了一巴掌,琳琅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下,脸颊瞬间红了。

    君月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猛地掐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一句话没说,一抬腿踢在后膝,廖白禾就跪在了地上。

    “还手。”君月姝冷冷地突出两个字,松开手。

    琳琅盯住廖白禾,抬手拿下了面具,看着那一张还算美颜的脸打下去,发出清脆的一声“啪”,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可仍觉得不过瘾,掐住她的脖子甩在了地上。

    君月姝用帕子擦了擦手,扔在廖白禾身上。莫存眼里全是戾气,蹲下来抓着她的脑袋,让她抬头看向自己:“丑女,发病也要挑个时间,当心当心自己的狗命。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就凑上来乱咬人。”

    “住手!”人群里传来一声大喝,廖城主急急忙忙赶过来,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见到自己的爱女被打成这样,阴狠道,“来人,将造反者全都拿下!关进大牢,严加审问!”

    “廖城主,”琳琅冷冷地开口,“我们是摄政王殿下的客人,怎么,你的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强抢别人的买下的东西,你就要包庇了?”

    廖城主这才看清,看见了琳琅,便知道后面那位是摄政王亲自招待的客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父亲!”廖白禾不甘心,指尖狠狠攥进肉里。

    “廖城主养的一个好女儿,竟不知道如此蛮横无理!”庄渝的声音扫过每个人的耳朵,平静的语调让人害怕,“从今天起,廖昌永革职拿下,严查!”身后跟着的禁卫军抓住两人,带走了。

    “摄政王殿下!我冤啊!不是我!”廖昌永被堵上了嘴巴,廖白禾被打晕,廖家彻底倒了。

    “温小姐受惊了,孤竟没想到廖家做了边境的土皇帝,孤一定严惩不贷。”庄渝颔首,身后的侍卫驱散了百姓。

    “多谢殿下,”君月姝回礼。

    庄渝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琳琅:“这是止疼消肿的药,过不了多久就好了。今日之事是孤看管不严,必有谢礼送上。”

    “多谢殿下。”琳琅接过药瓶,退到了君月姝身后,莫存挡住她擦药。

    君月姝看了看庄渝身旁的庄妍庄复二人,笑道:“那我们先行一步。”

    “好。”

    君月姝和沈弋!走在前头,进了一家酒楼。

    “脸可还疼了?”

    琳琅摘下面具,还是很气:“不疼了,这个廖家仗势欺人,真想……”弄死她,话哑住没说出口。

    “这个摄政王手段一定狠辣,不会让他们好过的。”君月姝坐在一旁,拿着鬼面具看向莫存,“你们去旁边再开一间厢房。”

    “是。”

    待三人出去,君月姝方才看向沈弋:“羌北撤兵,这一战不战而胜。”

    “我已经传信回去,过两日就能京城得到消息。”沈弋直勾勾看着君月姝,“你那两个婢女侍卫跟羌北皇室有关?”

    “他们是羌北摄政王的子女。”

    沈弋惊愕,竟没想到是这样的身份。

    “当年羌北内乱你应该知道,羌北女皇没有子女便将二人视如己出,可惜被人盯上,宫变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好在皇宫,禁卫军护送他们逃亡,竟迷了路,一直送到银尧,我当时出城求佛,遇到了他们,就收留了两人。”

    君月姝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跨国的秘密自然是越少越好。

    “他们不愿意回羌北?”沈弋思索片刻,问道。

    “女皇无子,想让他们其中一人做储君,摄政王并不愿意,他们兄妹二人难以抉择,一边是望子成龙的姨娘,一边是护短的母亲,你要他们怎么选?”君月姝看着下面人鬼蹒跚,顿时无力感涌上心头。

    她愿意收留他们到今日,也是因为境遇相似。她君月姝或许有治世之能,但并没有坐龙椅之志,一切手段都是为了月华荣耀而用,一切计谋都是为了父母期望而学。她是月华独女,这双手生来就不单单属于自己。

    “你可知,父皇为何封沈玉为太子?”

    君月姝看他:“不知。”

    沈弋淡淡道:“是我求来的。”一口茶呷下,“颜国公想当国舅,但颜皇后与颜国公不一样,朝堂上虽然分派众多,但她与我母妃并无任何冲突,反而相互帮助。我志不在朝堂,沈玉性格温和但不优柔寡断,太子之位他完全可以胜任。”

    颜国公之手伸不进后宫,奈何不了皇后,沈玉做了太子,他就不会明里暗里动更大的手脚,左右也有地位相当的人制衡。

    “且朝堂中虽有太子一党与我对立,但沈玉与我交好,我在战场,他就在朝堂,户部受他指令,从不克扣军饷,所以我方才后顾无忧。”沈弋丝毫不介意与她讲这些秘辛。

    君月姝看着他:“宸王殿下,你不该与我讲这些。”

    沈弋似乎并不在意:“我以为我可以信任你,你之志不在这里。你只是想保全温家。”或者还有更多,但她的眼里从来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宸王殿下,你很适合战场,”君月姝看向外面,沈弋送她到银尧与羌北交界处时,一身银甲慑人,剑鞘微抬,踏马所过之处无人敢动,四周寂静,那是战神英姿,确不负战神之名。

    “不过是为国而战,”沈弋微微一笑,他年少成名,拥万人敬仰战神之称。似乎他本该如此,本该为国而生。

    为国而战也非人人与他一样,君月姝深知其中水有多深。当年她上战场的时候,军中多的是离心之人,除不尽杀不绝。她想做到完美,可根本达不到,有人受她感化也有人不屑一顾。许多男人都是服役来的,不是心甘情愿,甚至心里还带有抵抗。

    后来她少有上战场的机会,直到如今,她在银尧军队里,看见了部下对将军应有的敬畏,这种敬畏是积年累月磨合和战斗出来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默契纽带。

    在这一方面,君月姝承认他做的比她好。

    “温姐姐!”门外传来庄妍和庄复的声音,君月姝让二人进来。

    “母亲说,温姐姐明日一早就走了,我们无法来送行,所以我们兄妹想来与温姐姐拜别。”庄复看着端坐在窗边的女子,虽然身处寒冬,但心里燃着火苗,越烧越旺。

    二人跪地,用羌北最高礼仪拜君月姝:“温姐姐救我们于命危,羌北皇室感激不尽,若温姐姐有用得上的地方,我们绝不推脱。”

    君月姝起身,扶起二人,眉眼含笑:“不过是偶然之举,摄政王很好,你们也不必为皇位担忧,这些皇室会解决的。”

    “谢姐姐。”庄家兄妹依依不舍,最终还是离开了。

    “羌北皇室,倒是宠爱皇嗣。”

    君月姝垂着眼帘:“羌北地处沙漠与绿洲的边界,环境不稳定,导致一切生产都有难度。这里女子的地位超过了男子,皇嗣少,一切作为都要在保证家庭和谐的基础上行动。”

    这并没有不对,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情,总有人重男轻女,可在这里,是基本没有的。因为一切生产都靠雌性。

    君月姝一行人低调离开的时候,庄渝带着子女站在高墙上眺望,见那辆马车慢慢离开,终是叹了一句“人不知夭华风姿,神也泣月华太子”。

    “妍儿,复儿,你们在她身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皇位不会有人逼迫你们去坐,你们是自由的,或许,这也是她想做到的。”庄渝鼻子发酸,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是没能落下泪来。坐在高位有太多做不得,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要这样。

    “孩儿明白。”

    马车驶离了羌北,进了银尧境内。

    “宸王殿下,我在来之前已向陛下请命,此次班师不同殿下一起回去,殿下先回吧。”君月姝下了马车,看向沈弋。

    “你要去哪儿?”沈弋下马,不自觉地握紧了缰绳。

    “父母之命,去见故人,殿下奉命抓紧回京吧。臣女在此恭送殿下凯旋。”君月姝颔首,望向沈弋。

    “可要人马随行?”

    “无需,殿下回吧。”

    君月姝看着沈弋等人离开,站了好久,才动动僵硬的身体,今日又感觉力不从心了,身体总是僵住,头脑发昏。

    “走吧,去南疆。”

    她的阿姐在那里,顺便看看,南疆人能不能解这阴阳潮。

    南疆,古圣地。也是人们口中的巫蛊重地,人传言人养蛊,以血肉滋养,可怕至极。实际不算是,虽然有以身养蛊的人,但绝大部分还是遵循古法养殖。

    南疆,就是蛊毒的圣地。平遥边界距离南疆边界要三日抵达,还得是快马加鞭。君月姝赶在太阳落山前到了路边的客栈。

    “掌柜的,来两间好点的房。”莫存摸出银子。

    “好嘞。”那粗布掌柜眉开眼笑,“小哥,看着你们是赶路的呦!”

    “走亲戚,家里有事儿。”莫存回了句话。

    “这路上也得小心点,”掌柜领着他们往二楼走,“这里,两间房连在一起的。”

    “好,谢谢掌柜,这个饭菜劳烦掌柜让人送到门口就行。”

    “好嘞好嘞。”掌柜收下银子下去了。

    琳琅摘下帷帽,推开门进去,打量了一番,确认没什么问题。君月姝把帽子放在一边,推开窗看了一眼楼下,草木茂密,人烟稀少。莫存去了旁边一间屋子。

    “小姐,这里有浴池,我去让莫存要点热水。”

    “嗯。”

    来往商人较多,不乏黑心的人,在边界走动最要警惕,黑店实在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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