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患难

    安南王府内设有一处私牢,腥臭异常,灰黑的墙壁阴暗潮湿,通道内还能隐约听见铁链撞击磕碰的声音,壁上燃的火把将人映的忽明忽暗,中间人形十字的木架之上那生锈的镣铐仿佛久未启用

    “怎样,要不要考虑跪下来求求本郡主~”

    “郡主骄纵然不自知,若是还不加收敛,只恐他日祸到临头之时,求生无门”

    “你~”一想起昨日被帝江拒之门外,又听得属下回禀种种,想起芳休楼门前帝江看她的眼神,从小到大,所有人对她卑躬屈膝,还没有人敢如此无视她。总归现在人在她手上,生死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赤紫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笑的明艳

    李骁拿着蝴蝶玉佩赶到丞相府的时候,被人拦在了外面,虽然身子骨还不错,到底跑了这么一路,用手撑着双腿喘了半天说不上话,最终将玉佩挑在了手指之上,扬了扬:“拿~拿去~找你们~主子救人!!”

    最终一人留在了门口看着这个面生的小孩,另一人拿着这枚通透的玉佩忐忑的进了门,手眼朝天的心理默念着:千万不要再是那王府的人

    原来前日安南郡主在芳休楼豪掷了五千两让逐日脸黑了半天,也因为意外相撞竟然戏剧性的对帝江一见钟情了,仅昨天登门拜访了不下十次,最后丞相府将门都闭了

    还在忐忑之际便撞上了步履匆匆要出门的逐日

    “心不在焉的干什么?”恍惚瞥见那块玉佩,伸手便夺了过来:“哪来的?”

    声音入耳夹杂着急切的关心,小厮立刻指了门口:“门口一个男孩给的~”

    “带他直接去书房~”

    这样一块玉佩代表着什么,逐日清楚,他片刻不敢耽误,从疾步到小跑了起来

    绯色的衣裙沾了血污,苍白的脸上挂满了脆弱的神色,因疼痛难忍渗出的汗珠湿了鬓角,碎发凌乱沾了脸颊,原本失了血色的嘴唇因为点点猩红更加妖艳

    纵是这般,慕玄也没一句求饶,甚至没有因此发出任何一个声响,完全像个哑巴

    赤紫用鞭子挑起她的下巴,似乎想要从她冰冷又尖锐的态度里,窥探些什么~然而徒劳

    她冷的像一座冰山,愣是敲打碎裂,窥见的内里仍如最初的外表一样,是刺骨冰凉,有的只剩下那越发讽刺的眼神

    折磨一通,将她弄的遍体鳞伤之后,理智似乎又回来了一点,纵是一副偏激的性子,她也明白要死也不能叫人死在安南王府里,遂遣了两人吩咐将她丢到哪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天气冻死在山头也很正常

    处理完这里,一府兵由前院匆匆而来,原以为是父亲回来,府兵却称丞相府来了人,此刻正在前厅候着

    待人走后,浪云便从墙头飞了下来,落在了门前,仔细周围没人后,他飞身进入,没有看守,进入的相当顺利,只隐约有股血腥之气,四下空无一人,中央的太师椅又太过醒目,桌上茶水尚温,敏锐的直觉让不详预感拢上心头,一眼瞥见潮湿的地面上两颗珠子泛着银光,正是那日公子特地为姑娘准备的月老绳,果不其然,那两颗珠子之上赫然刻着昭夜二字

    堂下一人捏着蝴蝶玉佩,于天光晓风处占尽了风流

    “你~你怎么来了?”同所有闺阁待嫁之女一样,遇着自己喜欢的人纵是妖魔也总有另外一副娇羞的模样

    帝江眼皮都未抬一下,只盯着那玉佩淡漠道:“我今日前来,不过要你安南王府,归还一人”

    人?他态度坚硬冰冷,让她隐隐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半分假装的惊讶还未呈现,便见此刻由内而出的浪云,竟是和她同一个方向,不免真的惊讶,瞪眼道:“你怎么?!!”

    浪云半分理会也未给,只摇了摇头,将手中找到的那一根月老绳交给了帝江

    帝江看她的目光特别冷,眉间间滋长的戾气顿时化成了满身的凶杀之气,一双修长如玉的手抵在了她的脖颈间,恍若只要一用力便能拧断

    “你干什么?”她顿时大惊起来,纵是经常舞刀弄枪不过花拳绣腿的表面功夫,花里胡哨实无多大用处,是已这一刻也不敢有半分反抗的动作

    府兵将整个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却都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人敢妄动

    可再看他的脸上,无半点惧色,更多的是轻蔑,分明丰神俊朗,此刻给人的感觉却像行走世间的魔

    “人!”他话说的简单

    “什么人?”

    于是脖子上的手,力度又重了三分!

    安南王愤懑甩袖离开宫廷之后,一路上气都不顺,在门口便被逐日扣下了,森然的长剑架在脖子上叫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进了府,见了眼前的阵仗,最后将目光移到了帝江的面上,心下一惊,面上仍不露声色道:“我与丞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今日,丞相到我府上唱的是哪一出?未免太不把本王放在了眼里?”

    逐日的剑在他脖子上蹭了蹭:“王爷,我这个人胆子小,经不住吓,不知什么时候手一哆嗦,不小心抹了王爷的脖子~”

    往北山的竹林深处,两人一前一后纵横交替行走,一人背着慕玄快速闪去,看身手像是王府里豢养的死士

    李骁手里有两枚逐日给的信号弹,恐放早了暴露,且给的位置也不会对,影响救援,因此一路走一路标记,不敢跟的太近!

    那两人走至竹林深处之时,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人立马调转方向消失,另一人则继续向前,李骁心下知道大事不妙,或早就被发现,只等引他来此处,处理干净,便立刻掏出一枚,按下之际被来人一阵掌风掀翻在地,虚晃做势要夺,那人眼疾手快抢在他之前奔着信号弹而去,李骁趁隙放出了藏在手里的另外一枚,信号弹乘势而出,破空而裂~

    与此同时,帝江他们也已经胁着赤紫赶到了北山的竹林,恰好听到那信号弹破空发出的声音

    “你最好祈祷她平安无事,否则我要你整个安南王府陪葬!!”

    李骁被一人刚劲的掌风掀翻在地,欲要下手之时被浪云乘风而出的刀制止了,李骁顾不上危险指着另一处方向:“他们往那边去了”顾不上疼痛,从地上爬起来顺着手指的方向追去,帝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身后是安南王的府兵,暗里还有豢养的死士一直跟着,蝶谷明里暗里也有两拨人,剑拔弩张之下是暗流涌动,浪云推了一把赤紫,踏草疾驰和一人缠斗在了一起

    逐日剑柄一晃,弹了弹安南王的脖子:“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你也别动,否则我让你试试是他们来的快还是我手中的剑快。”

    在浪云反手一剑的利光下,剑回之时,已是鲜血淋漓,身后一人应声倒下,解决这个麻烦并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浪云朝这边看了一眼,足下一蹬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走~”逐日又弹了一下剑柄,态度极是不客气~

    一会儿便到了崖间,帝江落在他的身后,长身玉立,冷言道:“把人教出来,我还可以放你一马~”

    那眼落到慕玄身上,却是罗裙血污,恨不得顷刻之间扒了他们的皮

    不远处的燕叔也在等待着机会~

    既是死士,从不怕死,可真当面临这一刻时,他还是在崖边不断的试探能退到何种程度,腿也是几不可见的颤抖着

    他心下明白,放与不放,今日的他再也不会见到明日的太阳。没有反击,没有求饶,猝不及防的向身后的山崖跳去

    李骁飞扑过去抓住了那人的一只腿,被他拖的在地上滑到了崖边,手臂快要拉脱臼了也未松手,燕叔乘势而出,将他拖了上来~

    就那一瞬,两人睁大的瞳孔里只有慕玄因下坠而越来越模糊的身影

    还未回神之际,一道修长的黑色身影便跟着一跃而下

    众人便在此刻赶到,所有人都傻了眼

    “公子~”

    在这一声惊呼中,李骁仿佛回了魂

    死士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李骁拔了他身上的剑,光华一闪,温热的液体喷了他整个脸,那眼神冰冷,藏着茫然的愤怒

    身后传来了兵器相撞的声音,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倒在了北山的崖上

    帝江宽袖飞出的银钩扎在崖边峭立的树枝上,借力往下加快了坠落的速度,这般无力之感还是第一次出现,山崖陡峭险峻,崖边灌木丛生,从他的衣服,甚至皮肤划过,产生了些阻力,他渐渐赶上了慕玄,捞住她的腰,眼前的人憔悴不堪,甚至毫无生气

    他将她护在怀里,最终借着灌木和银丝牵扯出来的阻力抵消些许失重,摔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意志也有几分混沌

    此刻阴云霁汇,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雪

    他抱着慕玄艰难的走着,一定要趁风雪来临之前找到一处可以暂避的落脚点,不然等不到他们寻来,便会被冻死在这里

    入夜之时,一方尚且能容人的山洞里燃起了篝火,洞中有干草,铺的平整,可能是平常猎户用来歇脚的地方,亏有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简单给她处理,因上药时的刺痛感,即便处于混沌也是让她额间微汗,不时蹙眉

    这山间四时倒也不那么分明,帝江折了厚叶遍生的枝干放在了洞穴口,遮住了大半天光,便是风雪来时也能挡一时

    帝江抄了手,微微仰靠在后方的墙壁之上闭眼假寐

    山崖间的风比平日里感受到的要大得多,入耳犹如咆哮的江涛,他时不时的要睁眼睛,不敢真的睡去

    下雪了,千万雪花飘落下来,堆在洞口的树枝上,篝火将洞内照的明亮又温暖,燃烧着他的双眸。慕玄不能长时间的呆在这样的环境里,眼下却也只能等,他将希望寄托在了逐日和浪云找来的速度上,在此之前他要保证适量的睡眠,足够的干柴以及食物

    这夜必定是难熬了~

    半夜里,慕玄似乎出了声,帝江赶紧上前伸手一摸额头滚烫,起了高烧

    扯了半片衣角,在洞口裹上了雪,从篝火过了两下,拧干之后搭在她的额上

    见她肩膀瑟缩,加之微微颤抖,干裂的嘴里碎碎叨叨似乎在说冷~

    帝江划了掌心,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唇上,似是甘霖一般,掏了金创药又塞了回去,最终只能又扯下半片布块简单的裹在了手里

    他将柴火堆挪的近了些,将慕玄搂在怀里,任由她的长发垂落抵在他的胸口:“慕玄,我在~”

    她瑟缩的身体渐渐平稳,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此刻也因为疲倦操劳闭目小憩

    朦胧之际,慕玄只觉后背温暖,像是紧挨着什么,入眼是帝江一张略带疲倦完美无缺的脸,紧闭的双眸,薄唇轻抿

    她记忆力搜寻不出这样的帝江

    便是这样一张熟睡的脸,也给了她莫名心安,想要将这般清俊的他刻进脑子里,恍然发现其实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垂目看了眼自己罗裙虽污,但尚且还在身,手被他紧紧握着,抽不出来,再能见范围内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涂上了一层白霜般的金创药,有意识之后似乎感觉更疼了些

    这才放眼四下望去,中夜燃烧的篝火映衬着周围,枯枝成灰,这是个见方不过两丈的山洞,洞口遮了大半边的树枝,外面一片漆黑

    嘴唇干涩又粘腻,有一股说不出的血腥味

    赫然瞥见胸前帝江的手上缠着一块衣服内里撕下来的布料,雪白的绸缎上印着点点猩红,像是雪上的落梅

    他是受伤了吗?

    本以为刻意的避开不相见便会从远离到不在挂心,但入皇城冬日赏雪她没有拒绝,李骁拉着她去芳休楼时她没有踌躇,赤紫看他的眼神让她不喜甚至嫉妒……终究是自欺欺人也罢了,大抵是情字难解,终究无解

    她回过神,刚想要触碰一下他清润的眉眼

    阴影的投射光感叫他一下子睁开了眼

    她一怔欲要缩回手,却被他迅速的抓住,对上他的眼睛,那平静里透着澎湃的情欲,炙热的气息笼在她的口鼻处

    她还未再有反应之时,已成为臂膀里被圈着的猎物,他的手强势的抬起了她的下巴,低着头深深的吻了下去,叫她无法逃离,吻便越来越深,纠缠难分,拖在她颈上的手也越发炽热,强势的吻在她唇上肆意掠夺,完全不给她反应拒绝还是迎合的机会,只跟随着内心不愿意放开,攻城略地一般

    慕玄想退,却又觉得本心如此,便是此刻推开也不代表她无半分波澜,就在这藏着温润与冰凉得唇畔之间,一边清醒,一边沉沦

    “小骗子~”他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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