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温瑾卿抬着衣服,垂下了眼睛,连忙将衣服放到桌上,行了一礼:“婢子是来给殿下送衣服的。”

    男子裹着轻纱,从水中走了出来。

    脚踝上的铜铃发出“叮当”的声响,宛若摄人心魄的天籁之音,在耳边久久不散。

    温瑾卿低头看去,只见在男子的脚腕上绑着几个铜铃,铃铛上面有着精致的花纹,被用红线窜在一起,编成五股的红线更称得男子肤白胜雪。

    男子似乎一直站在她的面前。

    那一抹雪白,在她的眼前,一直不曾消散。

    男子似乎注意到了温瑾卿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他倏地一笑,黛眉轻挑间,就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即使不梳脂粉,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可是,该看到的人却一直低着头,恍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敢抬头。

    江熙白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一双清丽的凤眼微微眯起,仿佛一只慵懒的猫,随性而危险,只听他问:“刚刚看到了什么?”

    温瑾卿低着头,眼前是江熙白步步逼近的脚,水珠从他的脚背滑落,平添了几分欲,他莲步轻移,脚踝上的铜铃轻摇着。

    “叮当”的铜铃声,伴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清晰,仿佛勾魂夺魄的音调,让人心跳不止。

    温瑾卿不禁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才道:“婢子什么也没看见。”

    但凡,温瑾卿抬头一看,就会见江熙白的衣服滑落,抬手穿着她送来纱衣,青白的肌肤下,身上疤痕交错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精致的锁骨下一个血窟窿贯穿了他的肩膀,伤疤交错,不少还在渗出血来。

    一副冰肌玉骨,身上肆虐的疤痕,多了几分让人忍不住怜惜的欲。

    男子恍若未觉:自己的伤口正在冒着血,只是不急不缓地抬手,穿着衣衫。

    衣服是轻薄的纱做的,即使穿上,还是能看出衣下的风情,“犹抱琵琶半遮面”,透露出几分“欲说还休”的滋味。

    衣不蔽体的纱衣,仿佛是送来羞辱人的衣衫一般。

    江熙白仿佛知道,却半点也不在意,只是不紧不慢地扣好衣裳。

    即使他将扣子扣到领口,轻薄的纱却还是透露着半遮半掩的风情。

    一件青楼小倌才会穿的衣衫,他穿起来却格外好看,透露出几分“大梁贵公子,气盖苍梧云”的恣意之气。

    多彩的颜色,更衬得他格外夺目,只是房中的人却只是一味地低着头,什么也不看,平白辜负了那一番春色。

    江熙白抚了抚有些皱了的衣衫,坐在桌边,不紧不慢地开口:“什么都没看见?”

    温瑾卿低着头,应道:“是的,殿下。”

    温瑾卿应的极快,多了几分遮掩的意味,江熙白轻抿了一口茶,乌黑的发还在滴水,他不急不缓地道:“那就是什么都看见了?”

    温瑾卿看着地上铺着的精致地毯,眨了眨眼,明明她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好吧。

    虽然她从小就被送到了天盛,明面上无人管教、装疯卖傻,但是好歹“男女七岁不能同席”之类的男女之别,她还是知道。

    自然不会去偷看别人,坏了别人名节。

    更何况之前她站那么远,也只是模模糊糊能看见一个影子。qwq

    江熙白青白的指尖捏着茶杯,手上的骨节分明,见温瑾卿不回答,他捏杯子捏得更紧:“你……”

    似乎误以为她默认,他气得更甚。

    温瑾卿抬起了头,想要辩解。

    刚抬起头,就见江熙白穿着绚丽夺目的纱衣,精致的锁骨处似有露珠滑落,青白的肤色,风情露出大半。

    被扣到领口的扣子,平添了几分“禁欲”的意味。

    温瑾卿淡淡的目光落在江熙白的身上,看着江熙白的穿着,她漏出几分惊愕,随即跪了下来:“殿下,刚才婢子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但,现下是什么都看到了。qwq

    “砰”得一声,只听茶杯落地的声音。

    一个破碎的青瓷杯子,四分五裂地摔在了温瑾卿的面前。

    似乎能感受到江熙白的怒火。

    qwq,她只是来送件衣服的,真的没必要这样!!

    江熙白走到温瑾卿的面前,温瑾卿垂下头,眼睛也不知看哪里,只能低着头,看着地上毯子上面精致的花纹。

    “叮当”的铃声,越来越近。

    只见一双小巧的玉足,精致的就像白玉做的一般,修长白皙,美若天成。

    而,温瑾卿却只能想到少时自己盯着父君的脚看,父君同自己说,“男子的脚,是相当隐私避讳的地方,如同贞洁一般,不可随意示人。”

    连亲生儿女都不可随意看,何况她人。

    就算她们大魏较为开明,也都还是这般的规矩。更何况,男子地位更低的、等级更加森严的天盛。

    温瑾卿闭着眼睛,生怕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江熙白越靠越近,温暖的气息越靠越近,似乎减少了她身上的寒意。

    温瑾卿却心跳加快,只感受到浓浓的压迫感。

    江熙白伸出手,抬起了温瑾卿的脸。

    精致的下颌线下,一双温暖的手侵入了她的颈间。

    余温似乎在加热着她的脸,温瑾卿的脸上多了几分薄红。

    江熙白看着温瑾卿。

    那是,一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五官,唯有一双含情目,紧紧地闭着,透露出几分“淡出红尘”的意味,不肯睁眼。

    精致的眼眸,轻轻地闭着,不敢看他,宛若“佛陀不敢看人间”一般。

    江熙白的指尖是温瑾卿冰凉的温度,她的脸宛若寒玉一般,白净中带着深深的凉,一下浸入了他指尖的暖。

    江熙白将她的脸,缓缓地抬起,声音低低的,问:“为什么不敢看我?”

    他的声音犹如温暖的山泉滴落林间,充满磁性和温柔。

    却带着致命的诱惑,蛊惑着人的心智,让人不自主的被牵引,却又生不出丝毫抗拒。

    温瑾卿睁开了一点点眼睛,看见眼前突然放大的脸,连忙又垂下了眼帘。

    江熙白看着温瑾卿抗拒的样子,手上的劲重了几分,在温瑾卿的脸上留下了几个红印。

    她的脸似乎格外地柔嫩,他只是轻轻一碰,就多了几个指印。

    只是,红的仿佛不是那一张平凡的面皮,而是底下隐藏的什么……

    江熙白看着,眸光幽深了起来。

    他松开了手,抬脚走到了浴池旁。

    乌黑的发还在不断地滴水,水珠滑落在轻薄的衣衫上,仿佛能看见衣衫下的风情,而他步履轻缓,脚步轻点仿佛步步生莲。

    脚腕上的铃铛,也如同蛊惑人心的摄魂之音,“叮当”作响,让人仿佛为他什么都甘愿。

    即使眼前的画面似乎活色生香,格外香艳,却只见院中的女子,一直紧闭的眼睛,未曾睁开一下。

    江熙白坐在浴池边,他伸出了手,搅乱了一池的春水。

    温热的水沾染在他青葱的指尖,又顺着他的指尖轻轻地滑落。

    见温瑾卿站得离他很远,江熙白看着池子里自己的倒映,低声道:“离我近些。”

    温瑾卿听到男子仿佛乞求一般的声音,有点莫名其妙,垂着眸,向前走了几步。

    离男子越近,仿佛能闻到他身上的体香一般,好像让所有血气方刚的女子都忍不住心神荡漾。

    温瑾卿忍不住蹙了蹙眉,屏住了呼吸,心烦意乱。

    镯子的事,说不急也急,说急也不急。

    她有些恨自己答应这等事作甚,要是让人发现她堂堂大魏女帝竟然做了那“梁上君子”,岂不是叫人耻笑。

    而且,还看到了不该看的!qwq

    江熙白看着皱着眉头、屏住呼吸,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温瑾卿。

    他微微一笑,仿若他重回天盛后,只有这样嫌恶的眼光会看着他一般。

    他站起了身,身上的水汽,让他宛若妖艳的水妖要夺谁的命一般,只听他道:“你厌恶我?”

    温瑾卿眨了眨眼,一时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我……”

    我没有啊!qwq

    一个“我”字还未说出口,只听江熙白眼眶微红继续道:“你觉得我穿成这样,自甘下贱?所以,你轻贱我?”

    温瑾卿看着江熙白眼眶红得仿佛要渗出血来。

    他,好像要哭了?

    温瑾卿眨了眨眼:“我……”

    我没有!qwq

    还未说出口,又被江熙白打断:“可是这衣服不是你给我拿来的吗?不是你想我穿成这样?亦或者是皇姐她想我穿成这样?”

    温瑾卿听着江熙白的污蔑,瞳孔微微放大:自然不会是她啊!!

    她眨了眨眼:可是,是江熙白皇姐??天盛现在的陛下??大概也不至于吧??

    温瑾卿有些无语,想说些什么,又无从辩驳。

    却只见江熙白抬手,一捧水从她的头顶滑落,将她的发浇得半湿,一颗朱砂痣从她的眉心显现出来。

    而温瑾卿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他这么对她。

    她神情惊愕,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将水泼了自己一脸。

    却只顾看着江熙白,未曾深思他的用意。

    只见,温瑾卿额角的秀发,染上晶莹的水汽,脸上的妆容,却半点都不曾沾水。

    唯有眉心的朱砂逐渐显现出来,温瑾卿却只顾着看他,半分未觉自己的易容已经露出了几分。

    江熙白看到她眉心的朱砂,轻笑出声,似乎看见什么好玩的事。

    他丹唇轻抿,笑容美丽妖冶,带着深深的危险:“可是我不许你这样看我。那你说,我应不应该现在就杀了你……”

    “这样,留下的,只会是你最后的惊愕。”

    “毕竟,在天盛见过我身子的人,早已经死绝了……”

    江熙白看着温瑾卿半湿的发,逐渐靠近她,一种商量的语气,靠近她的耳边:“你说呢?”

    温暖的热气,在她的耳间久久不散。

    温瑾卿看着翻脸的江熙白,怔了怔:“殿下的名节确实被小人毁了。是小人的错。”

    “若殿下愿意,小人可以……”

    温瑾卿做了个“娶”的口型,深吸了几口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qwq

    虽然与大周订婚是她们共同商讨的权宜之计,待灭天盛后,自然会退婚,但是……

    她并不想,来一趟天盛,多一个夫君呀。

    更何况,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不小心看到了……这样子而暴露。qwq

    要不让他动手,消消气。

    而她,之后,再换个身份,再来找父君遗物。qwq

    温瑾卿淡淡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江熙白,等着江熙白的动作,未言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江熙白却仿佛看到温瑾卿那个“娶”的口型,笑出了声:“娶我?”

    温瑾卿看着江熙白,脸上染上了薄红,还是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江熙白捧起温瑾卿的脸,略带嘲讽:“你可听说过,这满宫的人,是如何说我的?”

    他一字一句的,在她的耳边说着,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特别清晰:“她们说我,人尽可妻,说我放荡,说我每日都会招一个女使侍寝……”

    “而你却说,要娶我?我像这样,你还会娶吗?”

    江熙白低头看向温瑾卿,神色认真,青白的指尖为了等一个答案,仿佛都失了颜色,却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回答。

    江熙白越靠越近。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青白的颈间,惹得她漏在外面脖颈红了半截。

    突然放大的脸,越来越近,温瑾卿不知是应该后退,还是应该思考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博得最大的利益。

    耳边江熙白的话,不知是因不想回答,还是只顾看他,而忘得一干二净……

    温瑾卿的声音娇缠,双手却抵在她们之间:“殿下,您能别靠我这么近吗?”

    江熙白垂了垂眸,似乎有些失落。

    但看着温瑾卿眼里清纯的眸光,仿若星子落入眸。

    她红了半截的脖颈,也仿若从未看低他半分。

    江熙白也不再追问答案,再抬起头,又是危险的笑意:“想好要如何了吗?”

    温瑾卿有些犹豫,淡淡的眸多了几分神色。

    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几分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江熙白怔了怔,似乎也陷了进去。

    半晌,他却道:“杀了你如何?”

    江熙白说着令人心惊的话,他却丝毫不觉,反而莞尔一笑,仿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温瑾卿僵了僵。

    脊背绷直。

    仿若炸毛的猫一般。

    江熙白却宛若给炸毛的猫,顺毛一般,伸出手点了点温瑾卿眉间的朱砂。

    指尖是朱砂冷清的温度,就像那人凉薄的心一般。

    江熙白垂了垂眸,看着温瑾卿,莞尔:“不过,你还未娶亲,就这么死了,是不是会觉得有点可惜?”

    温瑾卿不太理解江熙白的思路,也不知江熙白到底要如何。

    但是,那句“娶亲”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因为这满宫的闲言碎语,而是因为一个“利”字。

    娶他,于她,无半分助力。

    又或许还有什么,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无法开口,说这个“娶”字。

    但是,注意到江熙白情绪回暖,温瑾卿意识到,她似乎还有不必暴露身份的转机。

    她立马恭维道:“殿下好聪明,连婢子还未娶亲都看得出来。”

    恭维的话,与当初她打探消息时,恭维别人的话。基本别无二致。

    似乎就是顺嘴一说。

    江熙白听出话里的毫不走心,他一笑,俊朗的五官称得更美,只听他问:“可是着急娶亲了?”

    话里带刺似乎藏着莫名的情绪。

    江熙白抬手捏住了温瑾卿的下巴,越捏越紧,仿佛只要她回答得不对,就立马会杀了她一样。

    江熙白抬起温瑾卿的脸,直视着温瑾卿的眼睛,想要看清她眼里的每一丝情绪。

    仿佛想要确保,温瑾卿不会骗自己一般。

    温瑾卿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男子都这么八卦?

    连别人的婚配问题,都要问的一清二楚,才行?

    “看来,你急着娶亲了,是吗?”

    温瑾卿还没有回答,江熙白就下了结论,他眼眶红红的仿佛要渗出血来,锁骨处得伤痕疼得他不像话。

    江熙白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手捏着温瑾卿的下巴,也几乎都失了力气。

    温瑾卿淡淡地看向江熙白的眸,他的眼神深似大海,深邃得让人难以看懂,眼里莫名的情绪翻腾,让温瑾卿看不懂。

    但,温瑾卿对于这种小事,也并未打算撒谎。

    她看着江熙白的眼睛,斩钉截铁道:“自然没有。”

    “这天下有这么急事、要事,要去做。成亲不过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我何必着急。”

    “更何况古今圣贤不都说:‘功业未成,何以为家’,我为何要着急呢!”

    江熙白看着温瑾卿眼里的真挚,收回了手。

    肩膀上的伤口此时疼得不像话,却只见温瑾卿注意到江熙白刚才只是在恐吓她,并没有真的打算动手。

    死皮赖脸地问道:“不过,殿下打听这个作甚?”

    江熙白没有说话,有些不想看见她突然开心的表情。

    似乎想到什么,江熙白抬手扯了扯温瑾卿的袖子,道:“脱衣服。”

    果然,温瑾卿脸上的戏谑,立马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苍白的神色。

    江熙白恶劣地勾了勾唇角:“快点。”

    温瑾卿用手挡在身前:“殿下三思啊!”

    qwq救救我!

    江熙白一双凤眼轻挑,尽是笑意:“你看了我一次,那我看你一次,不是有来有往吗?”

    “况且,你们女子三夫四侍,左右还是本殿吃亏呢!”

    温瑾卿看着江熙白眼里的玩味,僵住了:“殿下……”

    温瑾卿淡淡的眸有些发怔,似乎被江熙白吓到一般,眼眶红了红,显得有些温软。

    江熙白走到温瑾卿身边,知道她向来注重礼仪,不喜男女欢好之事,他声音软了下去,安抚道:“我只不过是有些冷了,想穿件外衣罢了,左右这里只是浴室又没有别的衣裳。”

    “只不过想借一借你的外衫罢了,你在想什么呢?”

    江熙白看着温瑾卿捂着衣服的样子,似乎觉得格外好笑,不禁笑出了声。

    笑意似乎去了心底,温暖了疤痕斑斑的身体。

    温润如玉的笑声,更是称得妖艳的面容多了几分“温润君子,如琢如磨”的意味。

    那微弯的唇角,一弯便是好久,让温瑾卿都忍不住怀疑:她有这么好笑吗??

    却见,江熙白披着温瑾卿的外衫,走到了妆台前,他拿起了笔,点了点朱砂,莲步微移,靠近了温瑾卿。

    江熙白伸出手,捧起了温瑾卿的脸。

    朱砂落下,在她眉心的红痣上落下一点,让温瑾卿眉心的红痣如同被人画上去的一般,失了几分灵气。

    任谁也不会再将她和眉心有红痣的大魏女帝联系起来,只会觉得她脑门被蚊子叮了个大包。

    画完,江熙白才随手扔了笔,食指轻轻点了点温瑾卿的眉心:“既然你不愿,那就给你留下个记号来还吧。”

    温瑾卿未觉江熙白动作的深意,只是感觉江熙白这般恶劣,看来也不会留什么好的记号,说不定是在她脸上乱画些什么。

    没事,朱砂而已,洗了就行。

    温瑾卿安慰着自己。

    “不许洗掉、不许擦掉,总之,别碰掉本殿留给你的记号,否则我一定会叫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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