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所谓地说:“没事,我一会再吃颗药。”
“什么没事啊,你都烧这么高了,再高点会死人的好不好!”
夏竹勒令他躺到床上,但这里没有被子,她扫了一圈最后把身上披着的羊毛毯强行盖在他身上。
“你衣服都湿了,要不脱了吧。”
谢昼拿毛巾擦头的手一顿,表情有些不可说的犹疑。
“你可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占你便宜!你脱了盖上毛毯,我保证不看你!”
说完她非常自觉地闭起了眼,怕他不放心,还用双手在眼睛上又捂了一道。
她非常有道德,眼睛被遮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见不到,但眼睛看不到听觉就愈发灵敏了。
她清楚地听到旁边传来的窸窣声,她甚至能在脑子里毫无障碍地脑补出他现在是在脱哪件衣服。
先是上面的衬衣,然后再衬衣里的短袖。
再……
是下面的裤子。
抽开裤带的绳结,然后半褪到大腿处,因为要脱鞋,所以他坐到了一旁的床上,再就是拉裤脚,左腿拿出、右腿拿出。
再过一会,床架吱呀响了两声,他上了床,三秒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好了。”
夏竹脸上热得很,她睁眼的同时就把视线转开了,边盯着一侧的小窗看外面全是雨的海,边拿手往脸上拼命扇着。
“怎么有点热啊?感觉不是很通风。”
“你可以稍微开点窗。”
夏竹跟他说话的时候也不敢看他,生怕自己一转头,就看到个半裸的美男坐在床头诱惑她。
“没事没事,我坐门边吹吹就好了。”
说着,她慢慢往门边挪动,直到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门上才停止了动作。
“你身上还湿着,用毛巾再擦擦吧。”
“好啊。”
夏竹扭头准备接他递过来的毛巾,毫无防备地,视线就和他对上了。
谢昼眼里漾着明显的笑意,脸上因为发烧也多了些红晕,明明身处这么简陋的场景,但他整个人却像是裹了一层光。
像是盛夏的朝阳,不热,但暖意融融。
“过来坐吧,那边有风。”
夏竹以为自己会看到个虚弱的病美人,但她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脱完了两件上衣后,里面竟然还有一件。
白色的,背心。
“你,穿挺多啊……”
绝了,谁大夏天上衣一穿穿三件啊!
“今天降温。”
夏竹低头看了看自己,她上衣还是昨天找他借的那件短袖,穿了一天,她也没觉得冷。
“你赶紧躺下来休息吧。”
夏竹把头上的麻花辫解开,用他刚给的毛巾,随意地揉着发尾。
“这里可以烧水吗?我给你烧点热水,一会你再吃个药。”
谢昼指了指墙角,“那里有烧水壶和矿泉水。”
夏竹过去,把矿泉水打开倒进烧水壶,然后把插头插上,按下按钮后看灯正常亮起,才起身站了起来。
幸好灯塔里还有应急发电设备,大功率的电器没办法用,但基本的生活电器还是可以用的。
“你们这……”夏竹刚准备跟他说话,一回头就发现他已经歪着头睡了过去。
毯子随意搭在身上,胳膊和脚都露在外面,额前的碎发不听话地落下来,盖在眼皮上。
他睡得不太安稳,眼皮子时不时轻轻颤动,夏竹怕吵醒他,连走路都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再弄出一点动静。
外面狂风大作,灯塔里安静如常,头顶唯一的那盏灯夏竹也关了,此刻四周暗了下来,唯一的光源就是墙角正在逐渐沸腾的烧水壶。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沸腾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然后再某一个点时,“噔”一声,开关跳了。
水开了。
然后一切又重归于寂静。
夏竹帮他扯了扯毛毯,将他的手和脚都放了进去,然后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等水温稍微降了一些,夏竹拍了拍谢昼的肩。
“醒一醒,来先把药吃了。”
他烧得有些糊涂了,吃药的时候几乎就是任由夏竹摆弄,他窝靠在夏竹的肩膀上,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明显的灼热。
“这要是再不退烧,不会把人烧傻了吧?!”
夏竹没有太多照顾病人的经验,尤其还是他这样的成年男人。
她想了想平时自己生病的时候,好像都是吃两颗感冒药,然后闷头睡上一晚,出了汗第二天就好了。
夏竹把退烧药抠了两颗出来,放在他的嘴边,但他一直咬紧牙关,任她怎么顶都没办法让他张嘴。
“张下嘴,乖。”
夏竹一手扶着他,一手还端着水杯,见他不张嘴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把水放下,然后用手去掰他的牙齿。
折腾了一通,没把药喂进去,倒是让她又出了一身汗。
夏竹咬牙切齿,对着睡觉了还皱着眉的谢昼说道:
“我数到三,如果你再不张嘴吃药,我就要亲嘴喂给你了!”
夏竹一字一句地数,“一、二、三!”
数完再把药往他嘴边递的时候,他的嘴竟然真的张开了。
夏竹气笑了。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就这么怕我亲你?!”
气归气,夏竹也没真的让他干吞药,紧接着又给他喂了点水,看他喉结动了动把药吞下去后,又给他喂了半杯水才停下。
谢昼继续睡了,夏竹累了也瘫倒在了床边。
雨一直在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竹动了动倚靠在床边已经酸麻得身子,边抽气边从梦里醒来。
一转头,就对上了床头谢昼的视线。
“你醒了?”
她捶打着自己麻得动弹不了的腿,乍一对上他的眼,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到床上来睡吧。”
说着谢昼就要起身,夏竹刚要摆手说“不要不要”,他起到半途,又突然停了下来。
夏竹拒绝的手势才做到一半,现在不上不下的,也搞不清楚还要不要继续。
“那个,要不你先转过去一下?”
夏竹人还不太清醒,听了他的话也没多想,就准备转身。
但上半身刚扭过三十度,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又转了回来。
“我不转。”
夏竹的本意是想让他继续躺着,她又不是病患,不需要特地到床上躺着。
谢昼还在用毯子捂着下半身,听了她的话,表情有些复杂。
“你自己躺着吧,别一会吹了风感冒又加重了。”
说着夏竹又强行将他按了回去,然后顺便用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好像低了一点。”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夏竹又去给他加了点热水,回来把杯子递给了他。
“再多喝点热水。”
谢昼没有再躺下去,而是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下身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像是生怕夏竹会突然冲上去兽.性大发一样。
那模样,我见犹怜。
“你真的没谈过恋爱啊?”
夏竹突然冒出这句话,让还在专心喝水的谢昼一样子就呛住,差点没把水又吐出来。
他没回答,但夏竹一看他那样,就大体有了答案。
“啧啧,还真是纯情小宝贝。”
谢昼的眼睛盯着杯底,一直没有抬头看她。
他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夏竹忍不住想要欺负他。
“我说的不对?”夏竹弯腰,估计把脸往他的跟前凑。
谢昼不得不看她的脸,唇,鼻,最后落到她的眼睛里。
“说这没意义。”
“有意义啊。”夏竹手撑在他身体的两侧,像是将他牢牢束在怀里一样。
她轻描淡写地继续,“我刚给你喂药你一直不张嘴,我一说要亲你你立马就张了嘴。”
“这么怕被人亲啊?”
夏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微睁大了眼,试探性地问他:
“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谢昼被她困在床上,想退退不了想逃也逃不掉。
外面的雨似乎停了,明明又晚了一些,但天色却亮了不少,光亮透过小小的窗户投进灯塔里,照不亮所有的区域,但却足以让夏竹看清眼前任的眉眼。
半明半暗,这种若有似无的朦胧滋生了夏竹的胆量。
她贴了创口贴的食指,轻轻触了触谢昼柔软的唇。
“既然你不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只能白嫖你了。”
她明明说着没道理的话,但却又坦然地理直气壮。
仿佛这句话,只是一句普通得不能太普通的问候。
而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调戏。
谢昼这次没有回避她的眼神。
两个人的距离,因为夏竹的主动靠近而近乐许多,近到谢昼不用太费劲,就可以看清她眼里的笑意还有鼻尖的那颗不起眼的小痣。
“我工作不太稳定。”
夏竹一愣,对于话题的突然转折,还有点反应不及。
“守塔人的工作看起来挺稳定的啊。”
不过,酒馆那工作看起来确实不太靠谱。
“我是临时工。”
夏竹“啊”了声,这点她倒是没有想到。
“你这么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竟然还没有转正?是哪个领导这么没有眼光?!”
“这里转正有指标。”
但这都不重要,“没事,我工作也不稳定,有今天没明天的,要不你看我这次出来玩儿一待就是这么久呢。”
谢昼停了停,又继续说道:“我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夏竹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暂时不准备离开,但她马上就会离开,这就意味着,他们几乎没有更多相处的时间。
“这里挺好的啊,有山有水物价也不贵,我现在努力工作多赚点钱,争取早点儿退休来这里养老。”
夏竹笑嘻嘻的,“和你一起。”
谢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好像之前深压在他心头的现实问题,在她这里都算不上问题,她轻而易举地想都没多想,就给了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清楚的答案。
“你,想好了?”
“我早都想好啦!”
夏竹望着他的眼,心有预感似的,扑通扑通乱跳,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她的胸腔。
“怎么样你要不要答应,不要的话,那我就只能继续白嫖了……”
谢昼垂眼,无奈地笑了一声,他像是固执守着一套拳法的老师傅,一上场,就被她毫无章法的乱拳打得措手不及,连连败退。
谢昼微微抬手,右掌捧起她的小脸,而后手指轻轻往后划过,带起夏竹四肢百骸的酥麻一片。
他捏了捏她圆润的耳垂,然后揽过她的脖子,这次他没再迟疑,对着那张他看了好久的粉唇,毫不犹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