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答应了要留下来吃午饭，钟磬在家里多待了一个小时。
期间她也没闲着，坐在钟意的沙发上看完了梁辉凌晨从下城区发来的资料。
等她快速吃好饭离开的时候，布雷正好把摩托开了回来并稳稳当当地停在院子外边。
钟磬这也是头一次把摩托的操作权限全权交给一个智能服务系统，于是不太放心地看了眼地图上的定位。
当确定了属于方虞的那个红点如今已经停留在她的公寓内，她才松了口气，伸手拿起了反光镜上的头盔。
然而在准备戴上头盔的时候，她指尖一顿，慢半拍地意识到这里面现在应该还留存这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
说起来，他这几天洗澡了吗？
钟磬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因为没时间给她耽搁，这才勉为其难忍着不适将头盔往头上一戴。
而令她意外的是，已经至少两天没洗澡的男人竟然没有在头盔里留下任何气味。
更何况他还是用了4个小时从2区走到8区的人。
正常人走4小时的路都得是一身臭汗吧？
她还未来得及多深究，一则通讯忽然拨了进来。
钟磬接通时看了眼信息，是她组里的人。
“钟队，您快回来，道尔小姐突然出现了！”
钟磬神情微动：“在哪儿？”
“……就在我们刑侦处。”
这是钟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答案，以至于她一时都忘了去回复对面。
“现在一组的陈副正在负责接待道尔小姐。……钟队，道尔小姐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钟磬跨上车身，道：“我现在就回来。”
从8区到刑侦处可比2区远多了，钟磬在路上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赶到司法大楼。
刚刚和她联络的那名组员此时正等在接待室门口，见到钟磬的身影后就连忙跑了上来。
“人在里面？”
“嗯。”
钟磬边走边了解情况：“她自己来的刑侦处？”
“对的，刚出现的时候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那除了精神状态看着不好，其他的呢？人受伤了吗？”
“这看不太出来，她穿的是西装西裤，遮得挺严实的。”
钟磬点点头，正打算推门进接待室，陈霖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钟磬被他的身形挡在了外面，并察觉到对方好像不太想她进去的样子。
于是她只好暂时后撤，看向陈霖：“问出什么来了吗？”
陈霖摇头，显得有些无奈：“我再怎么问，她都坚持说她这几天只是出外勤去了。”
钟磬不可置信到险些笑出了声：“出外勤？这是在说什么胡话？行政区的人找她都快找疯了。”
陈霖叹了口气，“我猜她身上应该有监听设备，暂时不能对我们说真话。”
“那就任凭她在这胡说？那不如去审讯室和康承杰的父母做邻居算了。”
当然，这只是气话。
钟磬现在真的有种自己被戏耍了的感觉，一个两个都在给这个案子的进展添堵。
然而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站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沉声分析道：“既然身上有监听设备还费力来这一趟，估计是赫克和他同伙的意思。”
而且罗斯福并没有一起出现，钟磬合理猜测她已经成为了赫克用来威胁道尔的筹码。
“我来和她谈。”
陈霖知道自己拦不住钟磬，只得委婉提醒道：“她现在的状态很差，你注意别刺激到她。”
钟磬瞥了他一眼，道：“看来你和罗斯福的关系真的不错？”
“嗯？”
钟磬的意思是陈霖这么照顾道尔是因为和罗斯福的关系匪浅，然而她话还没来得及说下去，手已经快一步打开了接待室的门。
于是她耸了下肩，留下了一脸莫名的陈霖径直走了进去。
沙发上，贝芙·道尔手里捧着一杯水，正低头发呆。
钟磬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看到对方浑身都抖了一下，随即警惕地抬起了头。
贝芙·道尔是金发碧眼中典型的美女，立体的五官加上完美的脸型显得她整个人气质非凡。
如果她现在没有红着一双眼睛的话，这位女士身着西装、脚踩高跟鞋的气势应该不会比钟磬的弱。
“您就是道尔小姐？”钟磬流程般地问道。
贝芙·道尔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她耳侧的发丝因此垂落，于是她抬手将其捋到了耳后，头也顺势再次低了下去，一副不愿与陌生人过多交谈的样子。
“据档案资料来看，你的职位是市长秘书？”钟磬点开光屏，上面显示着所有关于贝芙·道尔的个人资料。
她现在的语气听起来十分随意，就仿佛只是在和人闲话而已，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在外面还是一副要火山爆发的样子。
贝芙·道尔好像没什么精力说话，再次点了点头。
钟磬继续问道：“市长秘书平时都要做些什么？”
贝芙·道尔稍稍抬起头，碧色的眼眸中闪过疑惑，不明白钟磬进来以后问她这些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的问题。”
“……很琐碎，一般就是会客接待、制定行程一类。”
“那，市长先生之后的行程，你方便透露给我吗？作为他的秘书，道尔小姐你应该很清楚之后他要做些什么吧？”
钟磬全程紧盯着道尔的反应。
而对方也并未辜负她的期待，表情看起来像是领会到了她的弦外之音。
道尔手上一颤，水杯里一口未动的温水荡起了涟漪。
“不方便透露吗？”钟磬问完，顿了下，佯装作恍然说：“啊——我记起来了，我同事刚和我说你这两天都出外勤了，所以你也不知道市长先生的行程，对吗？”
道尔一下子直起了身子，反应激烈地摇了摇头。
钟磬只见她嘴唇连带着下巴一并止不住地微颤，本就通红的眼眶内一瞬间蓄满了水汽。
“好，不知道也没关系。”
光屏上的内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上城区的地图。
钟磬伸手指向中心区的位置，看向道尔，用眼神询问：是这里吗？
然而道尔接下来的回答却让钟磬有些费解。
——她点头以后又摇了摇头。
钟磬沉吟半晌，又问：“道尔小姐这次出外勤，有人陪同吗？”
道尔抿了口水。
钟磬看得出来她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于是也就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会儿，道尔把杯子放在膝盖上，说：“有的。不过我有事先回来了……”
钟磬听出来道尔还是抑制不住想要哽咽，声音一沉，满脸严肃地追着就责备道：“以后出外勤记得和身边的朋友提前说一声，可不能再像这次一失联就这么多天了。”
“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道尔说，“但您也知道，行政区每年一到九月就忙得焦头烂额，我是真的忙忘了。”
“没事，下次注意就行。”钟磬撤下光屏，站起身，“你看起来很累，回去以后好好睡一觉。我的同事这两天会对您进行回访，请随时保持通讯，知道了吗？”
贝芙·道尔看了钟磬好一会儿，才终于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接待室的时候陈霖还站在外面。
道尔看起来就是一副疲惫极了的样子，于是陈霖只是同她道了别就侧开身子让她离开了。
等人被四组的队员带着进入了传送通道，陈霖才看向钟磬问：“怎么样？”
“刚刚谈话本来已经要结束了，但她突然和我说‘九月行政区很忙’。”钟磬眯起眼睛，像是猫闻到了鱼腥，“九月会让市政忙得不着地的事情——”
“核考日。”陈霖将话接了下去。
“康承杰尸体被发现的地点正好也在核考大厅，我觉得道尔是不是在提醒我们当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这就是赫克他们的最终目的。”
陈霖点点头，嘴上却道：“可这只是猜测，我们甚至无法给出证据说明杀死康承杰的人就是绑架罗斯福的那伙人。”
“那就找证据，让猜测变成事实。”钟磬说完，抬步去了办公区。
她边走边摁着传感器向二组内的所有人下了指令：“二组成员，传我的指令向治安处调派警力，对1区贝芙·道尔的居所周围进行严密布控，24小时保护其人身安全，切记行动注意隐匿。剩下的人，监控并暗中排查行政区内部最近是否存在异常，一旦有异，立刻向我汇报。”
等她说完，陈霖问：“那一组呢？”
钟磬脚步停下，道：“那事情可就更多了。比如让你们刑队快点撬开康承杰父母的嘴巴，搞清楚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指挥他们。还有，费奇·路先生失踪以后至今没有任何线索，虽然他已经无父无母，除了报案人以外没有人关心他的安全，但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五号当晚，失踪名单交付于钟磬的时候，名单上一共有七人。
金·马南和莉莉·克莱拉现在已经到达了斐图市无疑，自然已经从名单上被划去。
康承杰在9月5号下午就已经确认死亡，死因不明，尸体如今仍然存放在司法大楼内的停尸柜。
贝芙·道尔和梅·罗斯福皆为以赫克为首的偷渡者团伙绑架，道尔现在回来了，罗斯福却还在他们的手里。
那么现在还剩下两个人，与赫拉斯的死亡可能有所牵连的蒋茗和被朋友声称有抑郁倾向的费奇·路。
而关于蒋茗……
根据梁辉提供的信息，下城区有人看见过和她长相相似的人曾出现在黑市周围。
一个上城区的人，没事去黑市做什么？
而且从通行记录来看，蒋茗根本没有申请过去下城区。
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蒋茗，她估计是偷偷过去的。
——就像赫克和弗德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上城区一样。
但最奇怪的是，无论是刑远派去的一组队员还是梁辉，谁都没有查到消杀屏障出现任何问题，就连坐镇在交管局的监察处至今也没有任何说法。
“路先生的线索一组已经有人在查了。刑队那边把康承杰的父母临时关到了小黑屋，现在……”陈霖看了眼时间，“估计也差不多该说了。”
“行。”钟磬摆了下手，“我回办公室查点东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