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的脑子没有混乱，距离刚才和埃尔罗的电话应该才结束不到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乔西一个大活人从病房消失了？
“你先别慌，她是不是去卫生间了？”
“我检查过了，卫生间是空的。”
钟磬抬手捂住额头，随后手指插入发丝，回：“好，我过来一趟，你先帮我去调取医院的监控。”
“我已经在过去的路上了。”
“嗯，麻烦了。”
钟磬说完切断了通讯，放下手，转向陈霖那边。
“一会儿你得一个人去找弗兰克了，我得去趟医院。”
“医院？”陈霖琢磨了片刻，问：“难道是那位乔西小姐出事了？”
“她不见了。”钟磬跳出了医院周遭的地形图，“不过我想她应该还在医院附近。”
乔西被转移到上城区后还没有补办身份证明。
无法使用任何交通工具代步的她，光靠两条腿走的话，根本走不了多远。
钟磬说完又看向刑远。
刑远没等她说话，就提前开了口：“不用谢，道尔那边还有行政区我会继续盯着的。”
“啊——好。”
气氛沉默了片刻，钟磬的指尖点了两下裤腿，继续道：“不过我其实是想说，乔西是很重要的证人，我会从会霍尔那边调派几名组员帮我找人。”
刑远嘴角的笑容一僵，随即黯然转身、点头：“哦，我知道了。”
钟磬虽然知道他这都是装出来的，但还是意思了一下，道：“麻烦你了，刑队。”
“……客气。”
-
钟磬赶到医院的时候，梁辉和其他几个二组的成员还在从居民区过来的路上。
钟磬赶到病房，里里外外快速过了一遍，在确定了乔西的确没有藏在这里以后，拨通了杨祁的通讯：“她人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往哪儿走的？”
“我、我这边在看啊……但刚才那段时间除了我根本没人出入病房啊？”杨祁那边的声音显得有些慌。
“杨祁，你冷静点。我现在需要你仔细回忆一下，自从和埃尔罗的通讯挂断以后，乔西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或者她有说什么话吗？”
杨祁那边安静了片刻，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她就说她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儿。我是因为突然记起来有东西落在了病房才回去的。”
钟磬在病房门口站了片刻，走向了不远处的窗台。
米色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刮得来回涌动。
钟磬将其往旁边拨去，探出窗，往下看去，问：“杨祁，以乔西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从病房的窗口离开的可能性吗？”
“虽然她身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可那儿可是32楼，她不要命了？”
“没必要从32楼到底层，她只要转移到其他楼层不就行了？”
“可那是32楼！！！”
“先挂了。”
钟磬说完，摁着通讯器的手已经离开了耳后。
她从窗外撤回，俯下身看了会儿窗台上的灰尘。
在她戴上手套伸手准备往窗台上拂去的时候，杨祁的通讯忽然拨了进来，报告到：“钟队，我们到医院正门了，要先来找你集合吗？”
“不用，你去监控室找杨医生。还有，立即联系医院警卫，守住所有出入口，乔西应该还在医院内部。其他人逐个楼层排查，乔西的照片我已经同步给你们了。”
“是！”
“告诉所有人，一旦发现乔西的踪迹，暂时不要惊动她。”
“啊？为什么？”
“按照我说的行动就好。”
“哦哦，是！”
耳边消停下来的钟磬用手指在窗台边沿抹了一下，她盯着指腹的灰尘看了会儿，转身走向了病房门口。
虽然说直觉有些荒谬，但是她总觉得……乔西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乔西了。
无论如何，必须找到乔西。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很多事情都能在今天解开谜题。
-
如今市面上所流通的追踪器钟磬基本上都见过，虽然价格参差不齐，但它们都有共通的一点，那就是可以附着在被追踪者的皮肤上。
无法做到这一点的追踪器如今根本无法流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追踪器不被发现，并且还可以长时间保持对于目标的跟踪。
现在麻烦的是，埃尔罗被抓得突然，再加上身上已经被完全搜查过，根本不可能藏有追踪器的终端接收器。
在打开了32层的最后一间房门后，还是没有发现乔西身影的钟磬在退出病房门的时候问布雷：“方虞现在在做什么？”
“方先生正坐在沙发上，阅读今天早晨发布的维特尼日报。”
维特尼日报？
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全是一些无聊的推文。
于是下一秒，方虞手上的“智能手环”毫无预兆地闪出了钟磬的影像，半透明地挡住了维特尼日报的所有内容。
“方先生。”钟磬清冷的声音随着嘴巴的张张合合传到方虞的耳朵里。
方虞愣了一下，消掉了日报的光屏界面，一脸端正地问：“钟小姐，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钟磬将视线从熨烫整齐的白色衬衫上收回，点头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我？”
“嗯，对方身上被安装了追踪器，但是接收方的终端现在遗失了，我无法立即确定对方的位置。”
“所以……”方虞扶了下金边眼镜，努力理解了一下，问：“您是需要让查找到对方的位置吗？用芯片？”
“假设你的芯片能做到的话。”
方虞枯燥乏味的生活里是无穷无尽的实验，自然不可能有机会把芯片作为追踪器的接受终端使用。
但对方是钟磬，于是他迟疑了片刻，说：“我或许可以试一下。”
“好，追踪器的型号和散发出来的信号源我会在五分钟后让布雷转告你，你如果能确定对方的位置，就立刻联系我。”
“那如果无法定位呢？”
钟磬正要继续往下一个楼层走的步伐一顿，根本没替人想过【无法定位】以后的行动方案。
她好像下意识觉得这位方先生很可靠——如果是按照她妹妹的小说人设来定义这个人的话。
她眨眼沉默了两秒，最后平铺直述地建议道：“那你可以继续看日报。”
“好的。”
听到回答，钟磬微微挑起眉尾。
这个人和她对话的时候，态度过于端正了，让她总有种还在审讯他的错觉。
“方先生，我冒昧地问一下。”
“您问。”
“能不要这么毕恭毕敬地端着吗？还有，你的表情能再生动一些吗？现在的你让我有种在和布雷对话的错觉。”
“啊……”方虞迷茫地看着此刻只是二维影像的钟磬，犹豫了片刻，他虚心请教道：“要怎么样才能算生动呢？”
钟磬隐忍了两秒，丢下一句“算了”，就切断了通讯。
“钟小姐，需要我来告诉方先生该如何让表情生动一些吗？”
“你？”钟磬哼笑一声，说：“省省吧。”
布雷：被深深嘲讽了。
想要查到追踪器的型号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调出埃尔罗的购买记录就行。
将指令给到布雷以后，关于追踪器的所有详细信息没过五分钟就进到了钟磬的信息中转站。
她让布雷把信息同步给了方虞，然后进入了医院的监控室。
“怎么样？”
梁辉立刻转身答：“报告钟队！还在逐层筛查！”
杨祁则补充道：“但是病房为了病人隐私，都没有安装监控器，这——”
“只要盯着走廊就好，她要是想离开，肯定会出现的。”
“可钟队，她要是一直不出来呢？”
钟磬的目光从满屏的监控画面收回，看向梁辉，答：“那我们迟早都会找到她。”
这话刚说完，布雷就帮方虞把通讯接了进来，对方说：“钟小姐，信号发射位置在医院东部，但我不确定具体楼层，不过信号的强度有点弱，所以——”
“杨祁，医院储存尸体的地方在哪儿？”
“啊？在地下三层……”
“梁辉，跟我走。”
“好！”
医院内没有司法大楼那样的传送通道，但电梯的速度也并不算慢。
在显示屏的数字停留在B3的时候，钟磬对着梁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先一步走出了电梯。
她看了眼周遭的情况，对梁辉轻声道：“你在这等着。”
地下三层的灯光比上边的要显得更冷一些。
钟磬缓步往里走的时候，正有两个机器人推着轮床往外走。
床上盖着白布，下边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意识到那是要转移给家属的遗体，钟磬小心避开身子，等它们路过了，她才继续往里面走。
B3的空间并不算大，左右是两个叠着一层层冰柜的房间，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人如果想要藏身于此，几乎就只能躲在冰柜里。
钟磬进入到停尸房内，忽地灵光一动，快步走到了某一个冰柜前边。
冰柜上正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卡片，上面记录着遗体的身份编号、死因以及基本信息。
这是刚才那个被转移的遗体上所挂着的编号所对应的柜子。
钟磬伸手触及冰凉的手柄，小心地将其拉了出来。
透过丝丝缕缕的寒气看到棕色的发丝时，她心中一坠，随即冰柜被完全拉开。
上面躺着的，是毫无血色的乔西。
她脑中疾驰过零碎的线索和片段，冲出了停尸房对守在电梯口的梁辉厉声大喊：“截住它们！小心床上躺着的人！”
梁辉一愣，下意识关闭了电梯，用身体挡住了机器人的前进。
他本来还不理解队长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做。
可说时迟那时快，床上的白布被忽地一掀，“尸体”竟然从轮床上坐了起来！
“！！”
“队长！！！！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