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磬不是什么变态受虐狂，自然是不愿意主动去找汉森的，可事实上就是她和刑远没有人能够违抗汉森的命令。

    两人搭乘传送通道向上的时候一路无话，直到传送梯在总督办公室那一层停下，钟磬才开口对先一步走出通道的刑远说：“如果监察处要带我回去调查，那二组的人就先听你调配。”

    刑远回首看向钟磬，都懒得给她好脸色，嘲了句：“你听起来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

    钟磬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严肃道：“只是以防万一。”

    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位秋瑾女士到底是怎么和监察处投诉的。

    如果她成心要把事情说得严重点，钟磬估计她这一个晚上乃至明天一整天都会被耗在监察处。

    但说来也奇怪，她之前不是没有接触过秋瑾，感觉对方是挺好说话的性格。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钟磬深吸一口气，对刑远说：“你就别和我一起进去了，核考日就在三天后，没时间给我们耽搁了。”

    刑远这次没有反驳，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问：“你进去那栋别墅里，只是为了查案子对吧？”

    钟磬睨了刑远一眼，反嘲过去：“怎么？难道我还能是去偷东西的？”

    “那就没事了。汉森虽然……”刑远顿了片刻，转而耸了下肩膀，道：“总之他不至于站在监察处那边。”

    钟磬比了个收到的手势，走到了大门前的来访者扫描区域。

    不过片刻，总督办公室的大门就向着两侧敞开。

    钟磬低头理了下衣服上，迈开步子往里面走去。

    现在已经算是深夜，但偌大的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是汉森交代刑远立刻将她带回刑侦处，可办公室内却并没有他的身影，反而是站着两个胸前刻印着监察处专属徽章的机器人。

    不过她的疑惑倒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办公室的中间在门关上以后就出现了汉森的全息影像。

    “钟，这两位是监察处派来的核实情况的，你把今晚的经过如实汇报，它们不会为难你。”汉森的影像应该是提前录制的，“我临时有事需要处理，调查结束后请及时向我汇报情况。”

    等到影像完全消失，钟磬稍稍偏头，看向了一旁两个泛着冷光的机器人。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机器人就像是忽然开了机，向前滑动来到了钟磬的面前。

    钟磬观察着比自己还高上一些的组装机器人，心里第一个想法是：如果方虞真的是仿生人机器人，那么好像的确会显得更有人情味一点。

    机器人显然看不到钟磬的心思，它开门见山道：“您好，编号A1408，我们收到实名举报，有人指控您非法侵入私人住宅。监察处为了了解具体情况，进行正确裁断，请您务必如实向监察处交代您在今晚八点到九点期间，所有的行程安排。”

    钟磬虽然常常审问别人，但并不代表她喜欢被别人用这样的口吻询问，她沉默了片刻才回道：“八点的时候我在自己2区的家里，大概是八点十分左右，我因为查到失踪人员名单上有人的信号源出现在秋瑾女士的别墅，所以前去查看情况。”

    机器人的脸是一张长方形的屏幕，绿色的眼睛在听完钟磬的话以后变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折线图，像是在分析刚才那段话的真伪。

    过了几秒，折线消失，它又问：“所以您的确是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进入了他人住宅，是吗？”

    “是的，当时情况特殊，我没有来得及进行报备。”

    “好的，了解。”机器人答应完，电子屏幕上的绿色突然变更为红色，与此同时，它的机械音也听起来更加刺耳了些：“A1048，根据秋瑾女士对您的指控内容，以及您刚才亲口所提供的陈述，我们合理怀疑您进入其别墅窃取了部分机密实验数据报告，并且在二楼区域谋杀了失踪案名单上的费奇·路先生，现在我们需要带您去监察处进一步配合调查。”

    钟磬听到一半就察觉到不对，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即使是监察处，说话也要讲证据。”

    忽然被扣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任谁都会觉得不爽。

    然而在她反驳以后，屏幕上的红光并没有因此散去，甚至还在不断朝她逼近。

    钟磬知道自己跟一个机器人没有道理可讲，她小心防备的同时，眼睛已经开始观察从哪里攻击可以最快地让这台机器人闭嘴关机。

    “A1048，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机器人固执死板地说。

    “抱歉，除非你们能够拿出证据，否则我不接受这样毫无缘由的指控。”

    这本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交涉，至少在钟磬看来她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对面的屏幕上就立刻亮起了红色的感叹号。

    随着感叹号的不断闪烁，机械音也再次响起警告：“如果你执意拒绝调查，我们会采取强制措施。”

    机器人说完，右手随之抬起，指尖紧跟着也冒出了绿色的光芒。

    屏幕上亮起了几乎要撑出边框的倒计时，紧迫的氛围让这一切看起来可完全不像只是说说而已。

    见识到了所谓的强制措施，钟磬全身上下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这里可是总督办公室，这东西竟然想要在这里使用激光？

    监察处到底想干什么？

    钟磬心里觉得不可置信，然而对方完全没有想着要留给她思考的时间，绿色的光束在三秒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就已经发射了出来。

    钟磬眼看五道激光陆续扫来，马上就要打到自己，下腰向后撑地，随即一个翻滚闪身去到了机器人的身后。

    她刚想要伸手去拿枪，却想起有人提起过隶属监察处的组装机器人都是中心区使用非常材质打造，其硬度几乎可以抵御一切物理攻击。

    钟磬用余光瞥了眼被激光划过的墙体，此时那里已经有了一道既深又长的灼痕，光是看着就让人背后一阵发凉。

    这里一共有两台组装机器人，一台的攻击就已经强到这个程度，那么两台如果加在一起，绝对不是正面硬碰硬可以打赢的。

    监察处这架势，真的只是单纯想要带她回去调查？

    如钟磬所料，另一台机器人此时也开始了行动，两者将她围在中间，任谁一时都无法脱身。

    钟磬思考了片刻，在把所有可以想到的假设方案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干脆举起了双手，假装妥协：“好吧，我跟你们去上面。”

    屏幕转瞬变回了绿色，感叹号也消失无踪：“您早该配合我们。”

    钟磬听了，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已经把这好歹不分的机器人给骂了几百遍。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往前走，并说：“走吧，别浪费时间了。”

    机器人不疑有他，跟着钟磬向门口滑行而去。

    如果刑侦处二组的人在这，他们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像他们队长那样的性格，从来不是省油的灯，在内心不服的情况下，她根本不可能真的就乖乖听话。

    办公室的门向两侧打开以后，钟磬先一步走了出去。

    她和机器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但半米的距离已经足够留出时间让她转过身并把机器人踹回办公室。

    机器人反应不及，向后倒退的同时也拦住了另一个的去路，钟磬不假思索，立刻伸手摁上控制门的开关。

    在左右两扇门严丝合缝关上的瞬间，她抽出枪，精准地打在了负责开关门的控制器上。

    钟磬这么做的本意只是暂时拦住机器人的动作，可没想到因为控制器受到了外界攻击，空档的走廊内瞬间响起了警报。

    钟磬如今自然是顾及不了这些，她转身便走进传送通道，她直觉自己得先离开司法大楼。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对劲了，监察处没道理因为中心区的片面之词就毫无根据的抓人，它们的内部系统很明显被谁操控了，或者有人向他们下达了相关指令。

    然而片刻以后，钟磬就没有功夫去想这些细枝末节了，因为她发现传送通道并有按照她的指示往下，而是飞快地向上爬升。

    顶层是监察处的地盘！

    钟磬刚反应过来想要脱离传送通道，后面就遭到了强烈的电击。

    在身体不受控制倒下去的那刻，传送通道也来到了顶层。

    钟磬费力地睁开眼，挣扎间只模糊地看见了一双穿着男士黑色皮鞋的脚从远处走来。

    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电击的强度实在太大，她没坚持多久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钟磬总觉得现在的情形她异常熟悉。

    就好像现在的一切，她曾经都经历过。

    -

    因为没有收到钟磬的指令，方虞一晚上都盯着秋瑾的动向，没有进入客房休息。

    然而直到天色透出微光，秋瑾也没有离开所在位置半步，方虞也没有等到来自钟磬的任何信息。

    方虞趁着休息的间隙看了眼时间，问：“布雷，钟小姐现在还在忙吗？”

    “抱歉，方先生，我不被允许向您透露钟小姐的行程信息。”

    方虞听到布雷的回答后点了点头，刚想继续盯着秋瑾的动态，却听到玄关那传来一阵很不耐烦的敲门声。

    方虞看向门口。

    钟小姐回自己家的话会直接开门，所以这一定不是她。

    方虞现在已经习惯了依赖布雷，又问：“布雷，你知道门口的客人是谁吗？”

    “方先生，门口的是钟小姐的同事，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