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逢澹台佑

    神仙儿回以淡然的微笑。

    “你……”景川钎刚想说什么,突然,他肩上一重。

    “行了行了,阮阮回来了,我就不与忠勇将军您多说了。”景川钎故作镇定道,“看似闷葫芦,实则睚眦必报。”

    神仙儿也没想到今日她能讲这么多话,等意识到反常,她默默又伪装起来,戴上寡言的面具。

    神仙儿盯着面前的一人一鹰,发觉这阮阮真是不俗,万鹰之王海东青,它是海东青里的翘楚。

    黑的,蓝紫的,拿得还真不少,她都有点怀疑,那面踢到马蜂窝下大坑里的蓝紫色旗子有没有混入其中。

    不过,见阮阮雄赳赳气昂昂,没有一丝被蛰的痕迹,她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阮阮叼着许多面旗,在景川钎面前邀了功,尖锐的眼神一扫,飞到神仙儿面前。

    它原本闭上的尖嘴一张,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吐到神仙儿的怀里。

    神仙儿抿了抿嘴唇,左手上一摞的黑旗子,还没松,如今怀里又是一堆色彩搭配完美的旗。

    神仙儿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她知道这场无声的硝烟,他们赢定了。

    阮阮飞回去,重新立于景川钎的右肩上,高傲又散漫,与景川钎现下的表情如出一辙。

    景川钎见神仙儿不说话了,出声随意又淡然地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葫芦。”

    “没什么。”神仙儿把怀中的旗子塞进左手里边,虎口处抡圆了,塞得鼓鼓囊囊的,“……就是。”

    景川钎眉头一挑,等待神仙儿继续说下去。

    神仙儿出于好奇,挥了挥手上的旗子,期待地问道:“景将军,千寿节既然月月都有,每时节都有什么不同吗?”

    景川钎指腹慢慢摩挲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在红缨的背上,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红缨也淡淡的,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了。

    景川钎:“千寿节嘛。”

    “春日,看花,花开得盛,还有春秋独有的戏曲儿听。夏日里,本将军带你摘梅子去,对了!海梁州水乡,夏日里,节日一到,街上还有商贩卖杨梅,你去尝尝,应当不错。”

    “秋日嘛。”景川钎慵懒地享受着此时的恬静,道:“秋日,枫叶正红,长亭古树处,人最多,最是热闹。”

    “那冬日呢?”神仙儿期待地问道。

    景川钎歪了歪头,反问道:“你猜,本将我冬日如何过。”

    神仙儿撇了撇嘴,“冬日下大雪,雪堵住营帐,将军你嘛,肯定嫌麻烦,没准冬日里就不出门,呆在火炉旁,看兵书。”

    “然后,温军师,在旁边叨叨着要下棋。”

    景川钎笑了,慵懒散尽,眼底多了化不开的温柔。他笑笑道,“可惜了。”

    “可惜忠勇将军您应该留不到冬日就回盛京了。冬日大雪纷飞,年关将近时,海梁州的军民会相互串走,一起过冬。”

    景川钎说完,沉默了,神仙儿也是如此,两人在同一刻,享受着突然提起的恬静。

    半晌。

    神仙儿侧头望向景川钎淡漠又慵懒的侧颜,脱口道:“景将军,听你这么一讲,确实遗憾了,若真有机会,冬日里也得来一趟海梁州。”

    “若能叫上盛京城的百姓,瞧瞧水乡别样的雪,也是不错的。”

    景川钎一笑,“盛京城的百姓那么多,忠勇将军您若去盛京随意一宣传,我们海梁州也是招待不过来的。”

    “……不过。”景川钎喃喃道,“倒是许久没去盛京过冬了。”

    神仙儿听到这,五感交集,她回忆起这么多年来的京中记忆,又清晰又……模糊,她好像很久很久,不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忙于朝政,就没真正了解过百姓眼里的盛京。

    只知道,盛京除夕时,爆竹声很响,烟花也很美,就是宫中人很少很少,冷冷清清的。

    但现在,心中也有了不一样的悸动,眼前这个人,或许在同一个冬日,同一个夜晚,一起看过热闹的百姓。

    不过,这个人应当比她过得会热闹些吧。

    神仙儿:“……将军。”

    “嗯?”

    马上两人正说些,一声响亮又熟悉的高喊打破神仙儿继续要讲的话。

    景川钎和神仙儿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澹台佑和余语沉迎面过来。

    澹台佑一脸嚣张,可是,再嚣张也摆脱不了他面上明显的红肿的大包。

    见他这副模样,神仙儿大致也是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这澹台佑许是找到了那坑子里的旗子,被掉下来的马蜂窝砸了,紧接着,就被一群蜜蜂追着。正好碰上他俩,所以就来兴师问罪了。

    “景川钎,你这死狐狸,你是真缺德啊!”澹台佑脾气暴躁,如今,已经是破口大骂了。

    景川钎嘴角上扬,看着眼前戏谑的画面,忍俊不禁,“哟,这是怎么了,如今委支元国怎么还盛行起来这副妆容了,这是……什么诡异的艺术啊!”

    “沉沉,你说你们家将军怎么尽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沉沉,你也不劝劝他。”景川钎说着话,视线往余语沉脸上一落,注意到什么别致的画面,不由嗤笑道,“原是我没看清,怎么沉沉你也来这一出。”

    神仙儿抬眸,望着眼前这一男一女的,糗态一出,是有点有趣,不过,她原先还没注意到余语沉脸上小小的包,也是,比起澹台佑如今的惨象,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神仙儿对上面前一男一女,总觉得两人之间氛围不对劲。

    余姑娘脸上蛰出的包还算看得过去,澹台佑就真……惨不忍睹了。

    常理来讲,澹台佑这暴脾气,他和余姑娘同处险境,余姑娘如此安然无恙,其实,澹台佑也算气概不凡了。

    “果然,般配。”景川钎讲得声音不大,在四人之间悠悠地荡开来。

    神仙儿扭头看向煽风点火,说着风凉话的景川钎。

    他这真是……爱凑热闹啊,说话也挺……膈应人的。

    “景将军,您不要说笑了。”余语沉身在马上,妩媚中显出几分从容不迫。

    澹台佑压低声音,但是依旧洪亮,他皱了皱眉,道,“语沉,你理会他干什么,这死狐狸害人不浅。”

    澹台佑:“那马蜂窝指定是他弄来的。”

    “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澹台将军你急什么?”景川钎自然而然地接道,“澹台将军这般想,是因为从前将军您做过类似的事吗?”

    “再说了。”景川钎摊了摊手,说道,“马蜂窝?是有点糟糕了,那也没办法,只能怪澹台将军您运气不好喽。”

    “还连累了沉沉姑娘受这罪。”景川钎说得不急不慢,那正是这样的口吻,就像是在人的心口上踏来踏去。

    “对了,日落西山了。”景川钎往远处的群山一望,继续讲道,“澹台将军,还是早点带沉沉姑娘回去医治医治,姑娘家家的还是不愿见到脸上长东西的。顺便,你自己去也医师那瞧瞧。”

    景川钎轻笑一声,道:“毕竟,澹台将军这……属实是有点吓人了。”

    “对了。我也要和忠勇将军回去了。”景川钎回头,面如桃花,看向神仙儿,道,“葫芦,伸手给他们瞧瞧。”

    神仙儿听到景川钎突然喊她名字了,一怔,反应过来了,一把举起手上的旗子,转头望向景川钎。

    只见景川钎瞟了眼面前的澹台佑和余语沉身上的旗子,洒脱道:“旗子嘛,反正一目了然,我们赢了。也到下山的时候了,我们就此别过。”

    “我就先在这替海梁州的百姓们谢过了,多谢澹台将军为我海梁州的百姓节日添彩了。”景川钎讲得慢条斯理的,不痛不痒却给人心尖致命一击。

    澹台佑没说话,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景川钎的俊脸。

    景川钎:“小葫芦,走吧。”

    神仙儿:“……哦,好。”

    “且慢。”澹台佑忍不住喊道。

    景川钎挑眉问道:“怎么了,澹台将军有何贵干?”

    澹台佑缓缓出声道:“景将军,我可是瞧见阮阮了。”

    “你这旗子可是有阮阮帮着拿的?”

    “这样的话,可就不算数喽。”

    景川钎冷冷一笑,神仙儿故作镇定地挺直腰背,余光在三人间来回辗转。

    景川钎的笑意不浓,虚伪的笑在这古怪的人群里散开来,神仙儿的心都提到一半了,被发现了,也怨自己,是她先伤着腿,才让景川钎两边为难了。

    “哦?是吗?”景川钎漫不经心地问道,尾音平静道,“阮阮,归来!”

    不多时,白色的海东青从蔚蓝的天空俯冲下来,直直往这头冲。

    神仙儿心一惊。

    只见面前的海东青没有如期地出现在景川钎的肩头,反而是一个小转,转到了余语沉的发丝上,爪子轻轻一扯,立即,一弯,调转方向,停在了澹台佑的头上,它“轻扯”一下,爽快地扑向景川钎,高傲地停在景川钎的右肩上。

    阮阮凑在景川钎的颈间一嗅,低沉地说了些什么,神仙儿听不太清,依稀能辨出阮阮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还扯出了大花什么的。

    反正是听到澹台佑在背后说它了,气愤地给自己报仇。

    景川钎一脸严肃,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别胡闹。”

    神仙儿别开眼,往面前男女一瞟,两人脸色都不好。

    余语沉:“将军!”

    澹台佑安抚道:“没事,这小东西,我迟早给它炖了。”

    “炖了,补身体!”澹台佑恶狠狠道。

    “将军——”余语沉妩媚一笑,“还是将军想得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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