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自己的道

    夜晚,星星和月亮齐聚在天上,明明那般清冷,但还是让她忆起盛京城宫中的夜晚。

    希望每个夜晚都能如此宁静,没有战火纷飞的破败,有的只是岁月静好。

    柳格格透过微开的窗户,仰望着澄净的天空。一切都收拾好了,她感受着危机四伏下的片刻安宁。

    周围很安静,她刚进来的时候,主屋那边就没动静了,听来送洗脸盘的侍卫说,景川钎去军营那头,视察将士们操练成效去了。

    神仙儿暗自松了口气,不在也好,起码行动方便些。

    就是……神仙儿脑海中浮现出景川钎视察的模样,应该是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没人能看出他心底在想什么,等他看得差不多了,一开口,就是漫不经心又一击即中的言语。

    旁边,定然有一只海东青立在他肩上,神情同景川钎一样高傲。

    怎么这人变化那么大啊,神仙儿内心不免感叹,叹着叹着,月亮高悬,趁美梦来寻,神仙儿阖眼,抱被而眠。

    “再走走看,再走走看,海梁州这处的军营只是看了一角,还大着呢。”温景裴热情又贴心地介绍起来,那副做派,就像早已经将神仙儿当作了自己人,但是,神仙儿心知,还是得慢慢来。

    温锦裴在旁边忍不住地询问,“欸,福禄,你这性子真闷,不爱讲话,不像我和阿钎,你这副模样是怎么讨得咱们女帝的欢心的?”

    “我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你这小小年纪……”

    神仙儿知道他在试探,心中如投下石子,掀起圈圈涟漪。她沉思片刻,警惕道:“谈不上什么讨欢心,是福润女帝人善。”

    温锦裴喃喃道:“女帝是心善,胸中装着黎民百姓,就是身边有那姓佛的……怕是……”

    温锦裴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想风轻云淡地翻过这一页。

    姓佛的?

    莫不是佛熄?

    神仙儿步子放缓,眼神古怪,她轻飘飘道:“姓佛的?温军师说的莫不是政宜帝师?”

    “说来也巧,政宜帝师是东国的谋士,而温军师也是景将军身边不可多得的谋士,你二人都是东国顶天的大谋士。应当志趣相投吧。”

    神仙儿说完,死死盯着温锦裴脸上的表情。

    温锦裴在那么一瞬,神情古怪,古怪之下,还平添几许羞愤。

    温锦裴:“我远在天边,管不上他政宜帝师,也没那胆量与他合称。”

    这种人,我可没有什么同他虚与委蛇的想法,真是折辱我了。

    神仙儿:“温军师此话是何意?”

    神仙儿说着话,眼眸清澈又纯真。

    温锦裴见这小小福禄纯良得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福禄矮上许多的肩膀,说道:“忠勇将军,你在盛京城,佛熄那老头也在盛京,看你们未来也要共事很久一段时间,我提醒你一句,这佛熄可不是什么好老头。”

    “当年,给玉逸女帝当夫子,给南将王当军师,看着是个顶天了的大好人,忠君又爱国,可是现在看来……他就是坑,未来,你可要多留点心眼子昂。”

    “我说那么多,就是看你这忠勇将军傻乎乎的,小心在京中别被那糟老头子骗了。”

    玉逸女帝?南将王?

    那不是皇婶和……皇伯吗?

    “……那”神仙儿不解道,“可是政宜帝师不是……对了……”

    神仙儿换了个法子问道:“如今,政宜帝师不是在朝中护着福润女帝嘛,那也是玉逸女帝点头了的。”

    温锦裴不屑道:“他害了玉逸女帝和南将王,自知愧疚呗,现在硬要贴上去弥补,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神仙儿故作思考,但是心中的波澜已然被掀翻,温锦裴的这番话点醒了她,虽然她早知其中必有猫腻,但之前她从来都不敢想,不敢这样想。

    见温锦裴在一旁,宛如谪仙般清冷的脸上染上了凡尘的叹息,神仙儿不免出声宽慰道:“……哦,多谢,温军师点拨。”

    “这般讲,温军师才是真真正正的光明磊落,出类拔萃!”

    “不敢不敢。”温锦裴虽是如此说,但是,脸上笑得很放肆,明明是很受用的样子。

    “……咦”神仙儿惊了一声,温锦裴停下步伐问道:“怎么了,福禄兄?”

    神仙儿嘴角弯了弯,问道:“军师你说政宜帝师是出于亏欠才护着福润女帝的,那……玉逸女帝不是要景将军护着福润女帝吗?那为何,景将军一脸逍遥,无心无欲,撒手放任,不管不顾的。”

    “哎呀!”温锦裴忙阻止道:“哪有,阿钎虽说离朝堂远了点,但总归没佛熄那样的坏心,他在海梁州也算是护。”

    “不过,总归他要走自己的道。”温锦裴瞥了眼神仙儿,道:“福禄兄,你怎可如此误解阿钎,阿钎听了,会伤心的。”

    “……哦,是我失言了。”神仙儿失落地低了低头,她自己都有点惊异自己为什么这么唐突地问出这一席话,可能是因为云暗鸣害她性命,而云暗鸣和景川钎都是皇婶指定要护她周全的人。

    如今,云暗鸣害她,那个玉面狐狸,看不透心意的景川钎又是什么态度。

    若那日光景重现,景川钎是会冷眼旁观,还是信守承诺,护她,护东国无恙……

    神仙儿的眼神迷离,温锦裴嘴角一笑,趁神仙儿不注意,拉着她走。

    “将军,来一个。”

    “将军,来一个。”

    “我们可是下了注的,您百发百中的箭术……”

    ……

    景川钎站在一众士兵之间,遥遥一望,散发出的气质高贵又迷人,迷人中不失随和。士兵们将其一重一重包围着,如众星捧月般的信仰着。

    神仙儿止步了,站在不远处纵目眺去。

    景川钎嘴角的笑仿佛无时无刻都在释放着,他玉冠高束,神色从容,挑起的眉头,散发着无尽的魅力,他缓缓开口道:“下注?你们私下又赌博?”

    玉面狐狸一瞬间好似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了一只狡猾,性情难辨别的丛林之王。

    景川钎眉眼凌厉,他看着极具威严,脱口而出的话不紧不慢,他悠悠道,“赌博?你们在军中还有没有军纪了?是不是想领几十军棍奖赏一番?”

    周围围着的士兵马上后退几步,往外一撤,脸色一变,一言不发,原本起哄的的样子一扫而空。也没多久,感知到景川钎满是审视意味的目光,其中一个士兵才带头道:“将军我们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对对对,我们知错了,保证下次不敢了。”

    “您就饶我们这回吧。”

    “我再来,我就把手剁了。”

    周围士兵说起承诺的样子很是认真,他们怕那玉冠风雅的将军责备,也没成想怎么今日个得意忘形了,这嘴怎么就没个度。

    但是,军营里边都是血气方刚的将士壮汉,平日里除了操练,吃睡,也就没旁的事,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私底下来点小赌,热闹热闹。大家彼此之间也是心知肚明的啊!

    唉!

    景川钎看透这几个小士兵脸上的低落和畏惧,嘴角来了个若有似无的弧度,眼底的邪魅和风雅融为一体,他沉默片刻,警钟在士兵的心上都敲过一遍后,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们日后注意点分寸,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出格的行径,我就让锦裴来喽。”

    “你们也是知道温军师的,凡是经他之手的赌局,场场包赢,从未失手。”

    “早年间行兵打仗,锦裴被鼓弄着私下偷来,银钱只进不出,可是赚得盆满钵满的。”

    景川钎想到什么往事,爽朗一笑,笑容一绽,似乎能让初夏的花死死地往下扎根,转瞬间,生出极为艳丽独绝的娇花。

    微微散开的士兵们见状,也知道此事在景川钎这边算是作罢了,一时间跟着景川钎哈哈地笑起来,撤退的步伐往前一跃,又将景川钎包围住了。

    “不会不会了,我们哪敢跟温军师比,温军师那般神机妙算的能人,还没开赌,就能将对方的心思贯穿了,早早看穿输赢了。”

    “将军可不要唤温军师来磨我们了,温军师家财万贯,但我们兄弟几个裤缝里都掰不出几个铜钱了。”

    “那便好。”景川钎道,他挑了挑眉,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规劝。

    神仙儿看着不远处的景川钎,那个男人那么自信,说出的声音明明是清润的,可是伴着他若有似无的笑,竟添上了几分可怕的蛊惑感,像是要牢牢抓住身边每个人的心,不会让他们跑掉。

    不过,确实好像是如此的,周围那些个士兵眼底没有一丝不敬,待景川钎说完话,也都是在笑,在众星拱月般将景川钎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

    果然,如她听闻的一般无二,玉面狐狸景川钎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只是她没想到,是这种情形。按她所思,只有冷面,威严的,才能真正地管好人,没成想,这样子能说会道,妙口连珠,辩口利辞的……也不失为一种法子。

    神仙儿沉思着,温锦裴的抱怨传了过来——

    “怪不得,怪不得,就说他们几个最近打赌的都不叫上我了,原来是阿钎搞的。”温锦裴无奈摇头,小声嘟囔道,“我盆满钵满也是一种本事,怎么就畏惧了呢,真没劲。”

    “真没劲,真没劲,你说是不是,福禄兄。”温锦裴见神仙儿略微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用肩头戳了戳她。

    神仙儿一脸彻悟的表情,接道:“嗯,这是温军师的本领。”

    “还是福禄兄你与我投缘。”温锦裴笑道,愉快极了,就差没甩一只胳膊到神仙儿的肩上,以表缘分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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