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洛晚之故意在市集上闹这么一出,反常人之举,倒是把慕生堂的招牌宣扬出去了。

    但这个时代对女人的偏见并非这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还需时日。

    夜里辰羽带着酒到后院,看到洛晚之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神情有些哀愁,他像是能洞察她内心一般,一眼就看出她是受到白天事情的影响,晚上人总会更敏感些。

    “喝点?”辰羽递了壶酒在她眼前。

    洛晚之伸手接过,嘴角微微上扬以表谢意。

    “还在想白天的事?”

    白日那女子被当街羞辱,男人出言不逊,言语中尽是欺辱,明知丈夫出轨却还是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而那烟花之地的女子站在一旁甚至摆出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如果不是洛晚之及时诊断出那女子已怀有身孕,后果不堪设想,那男人恐怕也不会态度前后转变如此之大,说到底,是因为孩子而不是因为该女子,要说在现代,沈慕生也没少在网上看到这些新闻,现代的女子大部分都很清醒,可在这古代,多的是悲事。

    “嗯,”洛晚之应了一声,又转念道,“但也不完全是,我在想咱们要办的正事。”

    洛晚之嘴微张,喝了口酒。

    “你今天不就办了件正事吗?”辰羽淡定说道。

    “你看出来了?”洛晚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

    辰羽嘴角微微扬起,“一介女子,当街痛打男人,这在大庆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这一出手,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会对你好奇,既教训了那人,又打出了慕生堂的名号,一箭双雕。”顿了顿,又说道,“不过,你不怕别人会找上门问罪吗?”

    “怕什么,这不有你在嘛,你武功这么高强,随便一招一般人定是无法招架。”洛晚之带着玩味说道。

    抬眼间,洛晚之看到天空上繁星点点,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光景了,“今天夜色真美。”

    辰羽看了眼天空,又低头望向洛晚之,“确实,很美。”

    星光夹杂着月色洒在她脸上,原本清冷的面容显得柔和起来,细长的眉毛,双眸清澈明亮,睫毛在眨眼之间微微颤动,薄薄的双唇犹如玫瑰花瓣娇嫩,这样的女子本就世间少见,又何谈普通。

    “辰羽,你知道吗,以前在北域的时候,我每天想的就是如何能逃离出北域王宫,如何能活的自由,如何避免成婚,何时能让母亲入宗,如今真回来了,离开大庆不过两年的光景,这里变了很多,我都有点不适应了,走之前我答应过殿下,会协助你完成任务,早日找回北域的将士,看样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是沈慕生穿越到古代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既要了解七年前城门大战细节,又要调查母亲的死因,这都是必须深入到权贵之中才能探的消息,她有些犹豫,又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能做到。

    “怎么,退缩了?”辰羽就着酒打趣道。

    “怎么可能,只是觉得前路漫长,可能要走很久,不知道大殿下那边是否能抗住你们北域的闲言碎语。”

    辰羽有些意外,她竟然还能想到殿下,“你好像很在乎殿下。”

    “我只是觉得殿下看起来冷淡了些,其实是个好人,不想让他为难罢了。”洛晚之咽下一口酒,突然想起来,今日在街上遇到五皇子的事情,“对了,今日出现在市集那个白衣男子,你还记得吗?”

    辰羽点点头。

    “他是大庆的五皇子元苍,也是我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因为他,我小时候可没少挨责罚。”

    辰羽听说过这位五皇子,是庆帝最重视和宠爱的皇子之一,自幼在军中长大,会得一身行军作战的本领,在跟永东国的战争中,打了不少胜仗,更是民心所向,而大庆朝中与他势力能抗衡的只有二皇子元桢,太子之位、东宫之主究竟为谁尚未可知。

    原本今日有他在,就算洛晚之不出面相助,那男人也伤不了女子分毫,刻意引起他的注意,也是为了能以沈慕生的身份攀上这层关系,想要知道七年前城门之战的内幕,他是最好的跳板。

    不用她过多解释,辰羽便猜到洛晚之白天真正的目的,“所以你是故意给他留下印象的?”

    跟辰羽讲话,洛晚之总会觉得很轻松,从来不用向他多说什么,他便能理解,“你果然聪明,难怪殿下这么信任你。”

    “我是殿下的人,也是北域的人,你就不怕告知我他的身份,我哪天心怀不轨杀了他?”

    “那你会吗?”洛晚之侧过头看向他,“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有机会知道七年前发生的事情,不然我是不会冒着身份被拆穿的风险去接近元苍,我自是有一百种方式让母亲入宗,我可以去府衙状告,我可以去敲击登闻受刑诉冤,我也可以不顾洛家颜面以性命相要,我既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即便前方是荆棘山川我也会踏平,但我不希望它充满血腥和牺牲,如果你当真做出这种事情,我或许也会杀了你。”

    洛晚之语气坚定,不似玩笑,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但我相信你不会,殿下和你,都不会这么傻。”

    辰羽哼笑一声,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女子揣度人心的本事,“若有朝一日,北域和大庆必有一战呢?你会如何选择?”

    “你这个问题太大了,我回答不了,我只知道天下子民需要的是能为百姓谋福祉的明君。”天下如何划分,是共主还是分裂,都不是她洛晚之能想的事情。

    几日之后,洛晚之正在医馆里清点着药材,一女子缓缓走进医馆,玉碧立刻上前招呼她坐下,询问是否是来问诊的,女人只说自己是来找沈医师,玉碧一时激动,立马去叫了洛晚之来前厅。

    总算是有人上门问诊了,可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在街上洛晚之维护的女子,她自称是吴萍,见到沈慕生后,两人打了照面,“沈医师。”

    沈慕生见到她自然是很开心,立马上前招呼着她坐好,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错,顺势给把了下脉,果然胎像比之前稳定多了。

    “胎儿很好,但是你自己本身有点亏气血,我给你拿点药,回去补补。”沈慕生说着便让玉碧按着方子去抓药。

    “谢谢沈医师。”

    “萍姐姐不用客气,唤我慕生就好,你回去之后,他没再打你吧?”沈慕生还是试探着问了问。

    “没有没有。”吴萍挥着手否认。

    “那就好。”

    正说着,玉碧把药拿来了,沈慕生将用量用法写了张纸条夹在里面递给她,吴萍正要付钱,也被她拦下,“这药姐姐先拿去吃,就当是我给你的贺礼。”

    玉碧有些不解,好不容易有个客人,结果还不收人钱,这做得哪门子生意啊。

    吴萍接过药,看着沈慕生,眼里尽是羡慕和欣赏,走之前还对这医馆观望了好一阵。

    看到玉碧那撅起的嘴,沈慕生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又在不平衡了,上前叫了声,玉碧一脸不高兴地转过身。

    沈慕生笑道,“行了,我与这位姐姐相识于偶然,很有缘分,这点药也值不得多少钱,况且我这么做也是有缘由的。”

    “什么缘由?”

    “你就等着看吧。”

    果然没过几日,慕生堂来了很多妇人,有的求保胎,有的求子,有的有些私密之症,而这些人都是吴萍介绍来的,自此慕生堂的女性客人便多了起来,果然市集之上,坊间口口相传更管用,更何况来了位女医师,很多有隐疾的妇人也更敢直言不讳些。

    玉碧这才明白沈慕生的用意,在家的妇人总会有自己交好的圈子,女人最好聚集谈论,这些妇人有时在河边洗衣,园里种菜,走街串门,都会说些稀奇事,吴萍既对自己留下了好印象,便会提上一嘴。

    慕生堂生意渐好起来,沈慕生平日接诊不光只是把脉开药,还会将药理和病理一一解释给患者听,时间长了,大家都被她的真诚所打动,再加上开的方子也确实有奇效,一下子便在附近传开了,抢了合川医馆不少生意。

    忙不过来的时候,辰羽也会一起帮忙,他这张脸还遭到不少女子调侃,沈慕生时常也是哭笑不得。

    一天夜里,打烊之后,玉碧特意做了满桌子好菜庆祝一下医馆的生意红火,沈慕生和辰羽就着酒品尝着菜肴。

    今日确实高兴,看到医馆有了起色,沈慕生只觉得离目标更近了一步,洋洋洒洒喝了不少酒,有些上头,而后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黑色的狮纹面具递给辰羽。

    “这个给你。”

    辰羽颤巍巍地接过,“这是何意?”

    “这是我前几日在集市看到的,觉得好看便买了,感觉跟大殿下的面具有点相似,我看你之前被那些妇人调侃地有些局促,便想着送给你,你戴上我看看。”

    辰羽有些犹豫,他怎么都没想到沈慕生会给自己买个面具。

    但抵不住她酒后哼唧的撒娇言语,便戴上了。

    那一秒,沈慕生像是有点幌神,他戴上这个面具,竟然跟大殿下如此相像,脑子里不自觉闪回过很多关于大殿下的画面,入了神,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辰羽注意到她的不对劲,立马摘下面具,眼神闪烁,唯恐她会发现什么。

    “辰羽,我大概是喝多了,居然把你看成了大殿下。”沈慕生打了个嗝,双颊泛红,意识也有点不清醒,坐在那盯着辰羽傻笑,玉碧见状怕她真会失态,便扶她回房。

    次日清醒之后,沈慕生问起面具之事,俨然已经忘记昨日他戴上面具的样子,调侃道,“我昨日送你的面具,为何不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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