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日,洛晚之在案前一手撑着脑袋叹着气,百无聊赖。七日了,这慕生堂也没什么生意,门可罗雀,每天尽听着风吹进门的呼呼声,分文未进。好几次有病人踏进医馆,看到行医接诊之人是女子,刚跨进大门的脚立马又收了回去,转头就走。

    她有想过在辉城女子行医不易,但没想到会这么不易,见到她像是见了阎王一样,偏见竟如此之大,在职业上对女性的不信任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

    玉碧拿着抹布擦拭着桌椅,也是萎靡不振,苦着脸做着每日该做的事情,只是这医馆打扫得再干净却没一人前来,难免心里有些失落。

    而辰羽平日里要么就是看不见人,要么就是在后院帮着晒晒药,练练武,看起来互不干涉,一片祥和,说来到辉城已经一个月,正事却没一点进展,洛晚之现在不能回洛家,可要调查当年的事情,又必须结识权贵,她没法主动上门事权贵,就要想办法让权贵找上门,沈慕生认为自己脑子里知道的先进医疗知识可比古代的大夫多多了,可这慕生堂一点动静都没闹出来。

    之前玉碧还建议让洛晚之换上男装行医,但是她拒绝了,沈慕生不相信电视剧里的那套,女子换上男装就真的这么看不出原身是个女子吗,皮肤,身材,骨骼,女性跟男性之间差别甚大,迟早都会露馅的,况且行医靠的是技术,能药到病除才是关键,这么博大精深的学问,怎么到了古代就成了男人的专属了,她非要证明女子行医未尝不可。

    这大庆虽然看不起女子,但律法之中也没有哪条律例是禁止女子在市井行事的,不过都是些约定俗成的偏见罢了。

    一直在自家医馆里坐以待毙终究不是个办法,洛晚之想着去别的医馆探探情况,走到后院,见辰羽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便叫上他,“辰羽,我打算去逛逛,你去吗?”

    辰羽收了剑应和了一声,留下玉碧一个人在医馆守着,两人便离开了。

    穿过金陵街,街尾处刚好有一个医舍,招牌名为合川医馆,门口排着长队,有些病人被家人搀扶着痛的吱哇乱叫,也没想着去找找其他地方问诊,想必这位医师在辉城定是医术了得。

    洛晚之拉着辰羽也排进了长队之中,半时辰之后,才轮到她问诊,坐诊的是一位中年男人,半束发髻,灰白色丝绸外袍,看上去慵懒且随意。

    起初看到洛晚之来问诊,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意外,从她的眉眼,装扮不难判断是一位年轻女子,这般年岁的女子一般都是在闺阁之中请大夫上门诊治,竟光明正大走到这正街上来。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病症吗?”男人悠然问道。

    洛晚之随口胡诌了些症状,“这些天时常感觉昏沉,每日久坐之后,起身会有头晕的感觉,食欲也不济,烦请大夫诊断一二。”

    中年男人示意她将手腕露出先诊脉,并用一层丝帕隔着,“姑娘这是脾胃之症,需要长时间调养,先给姑娘开一个方子,抓七日的药量,七日后再来复诊。”

    洛晚之点点头起身,按照他的说法去旁边等着开药,拿到药后一并找小厮要了医师写的药方,发现他开的药方明明只是调理气血的,并非是用于治疗脾胃之症。

    而洛晚之自己所说的这些症状不过就是低血糖的人会常有的感觉,照这个病症开这个药方并没有错,有病调理,无病进补,但是他居然故意说是脾胃之症。

    走出医馆后想了很久,才想通其中的缘由,他是故意把病情说的严重些,但实际上又是对症下药,能缓解病情,利用患病求医问药的心理,隔段时间一定会再来复诊,一日复一日,难怪这外面总是排着这么长的队,对于生意人来说,倒是能图利,不过是想多赚点钱而已,看来这做生意也确实是门学问。

    “你在想什么?”辰羽见她从医馆出来后一直魂不守舍,“是觉得自己的医术不行了?”

    “我可不是医术不行,只是少了点做生意的经验,还是得先想办法让慕生堂打出名声才行。”

    都知万事开头难,但是这起步好像就已经难如上青天了。

    洛晚之低着头正专注地想着事情,突然被一阵喧哗声吸引,看到前方围了不少人,两人也上前凑了个热闹。

    走近后看到一穿着粗布麻衣大腹便便的男子正在殴打一女子,女人面色蜡黄,半跪在地上,穿着深褐色粗布衣物,仔细看不难发现她胳膊上有条状的旧伤,看来没少被欺负。女人抱着他的腿求饶,但是男人似乎并不打算收手。

    “你个臭娘们坏我好事,你自己生不出来,还不让我找别人啊。”

    男人嘴里叫嚣着,面目狰狞。

    洛晚之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衣着鲜艳的女人,估计就是男人口中说的那个“别人”,正梨花带雨的哭着。

    围观的人只是指指点点,却没一人上前帮忙。

    男人见女人一直不撒手,拿起手边一根有手臂粗的木棍,高高挥起,看这样子是要下死手,洛晚之实在看不下去正准备上前制止,身后传来一个男声,“住手。”

    声音听着年轻,他拨开人群,一席白衣,领口和腰带处镶着金丝,腰间挂着一个虎纹青玉,洛晚之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就是五皇子元苍。

    那个玉佩还有一块兔纹的,七岁时他送给过洛晚之,也正是因此被洛家嫡夫人发现后指责鞭打,辱骂她小小年纪就勾引权贵,不知羞耻,丢洛家的脸,事后还把玉佩抢走了。

    元苍上前将女子扶起,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温文尔雅,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偏见。

    “你是谁啊,我的家事轮不着你多管闲事。”男人皱着眉头叫嚷着,好像是坏了他好事一般气急败坏。

    “当街打女子,成何体统!”元苍说道。

    “这女人是我花钱娶的,我想打就打了,一个女人而已,我就是打了,你能奈我何?”男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问题,变本加厉地说着,言语中尽是侮辱和不屑,“再说了,大庆有哪条律法规定了不允许打女人了?”说着嘴里还发出大笑。

    元苍似乎被男人的话噎住,身为大庆的皇子,深知律法,尽管跟父皇的治世之道有些许分歧,但又无可奈何。

    男人估计是见元苍犹豫了,抡起木棍打算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情,洛晚之见状立马过去挡在女人身前,辰羽在人群中指尖一弹,一颗石子正中木棍中段,将棍子打落在地。

    “谁,谁打老子!”男人环顾四周,气得龇牙咧嘴。

    洛晚之立刻扶住眼前的女人,刚好摸到了她的脉搏,眉头微皱,这女子竟已有身孕。

    男人好似停不下手,又捡起木棍,嘴上说些肮脏之话,绕过洛晚之一把抓住女人。

    洛晚之使出浑身解数扒开他的手拦在女人身前,“打,有本事把你的孩子一并打死。”

    男人满口污言秽语,压根没相信洛晚之说的话,挑衅道,“哟,又来个臭女人找死。”

    “你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三周,胎儿情况不稳,你再乱来,干出此等危及她身体之事,只怕就要小产了。”

    此时男人稍微幌了下神,停下手上的动作,看洛晚之说话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假话,便放松警惕。身旁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听罢,闷哼一声识趣地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男人此时模样实在令人厌恶,刚才还丝毫不珍惜妻子,一听到有孩子了,立马神情都变了,实在可憎,洛晚之看了宴女人身上的伤,趁他不备之时,洛晚之从他手上抢过木棍,学着他的架势,先是朝他左腿后膝出抡了一棍子,说道,“这一下是打你有眼无珠,无视妻儿性命。”

    男人左腿跪地,痛叫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洛晚之接着又往右腿后膝处打了一棍子,“这一下是打你家有娇妻,仍寻花问柳,不忠不义。”

    男人直接双腿跪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洛晚之根本不给他机会,朝他后背上抡了一棍,男人直接四肢趴在地上,“这一下是打你无能,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想着用打女人来彰显你的男子气概,简直可耻。”

    女人终究还是心疼丈夫,见洛晚之下手不轻,便趴着男人身上,“姑娘手下留情。”

    洛晚之哼笑一声,“你看见了吗,你刚才那样为难她,她却仍然偏向你,这样的媳妇不珍惜,倒是看上外面只图你钱财之人。”

    男人沉默趴在地上,洛晚之将木棍丢在地上,两手拍了拍灰尘,接着扶起女人,“你要多加注意,现在胎儿不稳,一定要好生将养。”

    “你如何知道她有孕在身的?”人群中一人说道。

    “我是医师,刚到洛城开了医馆,刚才争执之中无意间摸到这位夫人脉搏,不信可以让夫人找信任的医师再行诊断。”

    “女子当街行医,还开医馆?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洛晚之只是无奈笑了笑,“女子行医有何不可?行医靠的是医术,不是性别,若我告诉你我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在生死之际,你真的会因为我是女子而放弃尝试医治的机会,眼看着自己的亲人离世吗?”

    女人走上前,脸上还带着泪痕,问道,“请问姑娘的医馆在何处,如何称呼?”

    “金陵街,慕生堂,我就是医馆的医师沈慕生,要是身上有不适,可随时来找我。”

    女人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事情已然平息,围观的人悉数离开,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女人离开,知道她有了身孕,态度整个翻转。

    “希望他真的能好好对待夫人。”洛晚之自言自语苦笑道。

    另一边好几个衣着规整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冲着元苍连呼公子,看样子像是已经找了他好半天。

    洛晚之看向他,并没有打算跟他相认,只是微曲身子行了礼便离开了。

    元苍倒是觉得她很特别,一眼便记住,默默记下了她的慕生堂,毕竟很少能看到人反其道而行之,一介女子不畏世俗眼开堂行医,眼下又在光天化日之下教训男子,这等脾性,倒是只在洛家幺女身上见过。

    洛晚之小时候家人不让她看书识字,她会偷偷摸摸地跟在大哥洛轩身后,躲在学堂的窗沿下听夫子讲课,好几次被夫子发现后,回家没少挨打,但越是这样,她越是反抗,越是会做些出其不意的事情,元苍觉得她很勇敢,便主动跟她交好,她被关起来,元苍就借找洛轩玩耍的名义去洛家,然后从门缝里给她塞书本,可是十二岁那年,庆帝就让他去了军营开始习武,两人也就此分开了,学成归来却听闻洛晚之已和亲北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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