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久等了。”一绾发女子从正厅的楼梯口踱步而下，她背后跟着几位侍从，他们怀抱一堆账本，神情凝重。

    “她就是店铺的掌柜，清玲。”周琎担心小小不知所措，附耳小声提示。

    小小不知道回复什么，只见清玲穿着全黑描金的衣裙，颇有店主威仪。后面一众店员又被她管理得很规矩，想来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

    清玲的品味很好，头上攒着一套螺钿首饰，乌黑的密发和白润炫光的螺钿形成黑白分明的素雅，嘴唇是乌梅红，和不谈书画社的奇怪装潢倒是很搭配，山野横趣和精心设计融为一体。还不等小小回复什么，便有清玲身后的侍者领着邱雨络、于梦、月儿、去其他室内喝茶了。他们礼貌又轻声细语的态度，让人着实不好拒绝。

    唯有周琎，还不肯和侍者们走，左右为难。他钉在原地，向小小使眼色。

    “请二殿下的贵客们到雅间休息片刻，等会儿由专人介绍最近新进的珍宝，各位可慢慢挑选。清玲还有要务在身需向二殿下汇报，见谅。”清玲看得出周琎不同寻常的反应，却不相让，仍要将他支开。

    “周琎，你去和他们一起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就留下来吧，正好帮忙给姐姐选贺生礼物了！”小小自有打算，她并不愿周琎探听她对账本排查一事。

    周琎见小小不留情面，只好作罢，随侍从跟着于梦他们去雅间了。

    小小则跟着清玲的带路，逐阶而上，去了不谈书画社的顶楼房间。

    顶楼的厢房全部打通，不对外开放。这里放着许多通顶的陈列架和抽屉、柜子。室内的中心则有张巨大的案几，上面还有铺着的画，和各种散落的鉴定工具，想来是清玲日常鉴宝的工作台。周围则散落着一套藤椅，铺着好几种毛绒绒的异兽皮，旁边还有落地的大块闪耀晶石，价格不菲，却被拿来盛放各种茶盘、茶杯、香料、形状各异的罐子。

    待小小在软乎乎的躺椅上坐下，侍者端来账本任她翻看。

    清玲也没闲着，瞥见二殿下逐渐紧蹙的眉头，往公主面前的茶盏添水。忙把侍者都遣散了，估计接下来谈的事有些严峻。

    “这里做的什么生意？都是赔本的买卖？”小小翻了几本，调高声音审问清玲“卖出去的东西不见几样，倒是四处收了很多东西，入不敷出的，开着吃白饭么！”

    “清玲一直都是奉命行事，只负责收东西，保证进来的宝物都物有所值，绝无赝品！进账的项目，收支如何，从不过问。二殿下还吩咐清玲见了好东西收不下来，找周公子想办法。”清玲实话实说，不明白二殿下怎么突然间接性抽风拿她问罪。

    周琎？小小撇嘴。怪不得早些时候要查账，他百般阻挠，原来这账都坏在他手上了？他真是好大的胆子！真敢乱来。现在小小意识到钟晓的金库状况，怕总是被周琎捞了便宜，想必是从前钟晓就被周琎蒙在鼓里，又或者，是她故意为之？难道从前的钟晓并不介意周琎的行为？若是这样，此店的开设怕是另有目的。

    不谈书画社的珍奇异宝，有许多来路不明。小小翻看这账本，发现有些珍宝的来源只记写谁家，单留一个姓氏，却连上一任藏宝主人的全名都没有。这种没来路的东西，再怎么货真价实，由于来路不正，很容易造成下一任藏家不敢收的局面，往往出价也不高，除非只在行家圈流通，大家都认得出是高货，便不太计较东西没名头。

    还有些物品，连出手人的名字也不留了。这种没主人没名头的珍品，多少有点晦气，大多是散家之财，正当富贵或者图个吉祥寓意的买家，谁会要这样不幸的宝物？这一类的宝物，直接出手恐怕还上不了台面，得流入黑市，重新被什么出名的藏家或者商人重金收购，才有可能正大光明地重见天日了。

    小小叹了口气，不知道钟晓有多少珍宝当铺处于这种营业状态。周琎管理的店面就和他人一样，很不让人省心，还勾起疑心。曲一蓝看着的药铺倒是舒心很多，虽不说有多少盈利，但凭着曲家的医学口碑卖药还是很可靠的，曲一蓝去视察的时候也很尽心，不屑在药铺弄什么小动作。

    “二殿下不必忧心，”清玲莞尔，“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二殿下曾经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万事好商量吗？店门没关，探听消息的作用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这也不算二殿下的损失。何况近来，清玲收到了许多白家的东西，想来可为殿下解忧。”

    听清玲一席话，小小茅塞顿开！

    噢是啦，原来是这个作用？小小突然明白二公主留着这破店的缘故了，看来钟晓的算盘打得很精，只是这潭水太深太混，小小不敢确定。

    对了，白家？是和那个什么白泓有关吗？

    小小突然来了精神：“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