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

    见众人一时无话,王明珏轻咳了一声道:“可是我来的不巧?”

    他打量了几息站立在一侧,容颜精致却有些别扭的少年,不等旁人答话又道:“这位小友便是与你随行的武当弟子吧?我此次前来是想给苏妹妹接风压惊,这位小友也一道前去可好。”

    仁川正要替他回绝,韩子忘急着道:“正是,能与大名鼎鼎的王家公子一处再好不过,我也第一次来太原,多谢招待了!”

    见仁川皱眉看他似是不解,他又理直气壮道:“用完饭后再去不迟,就算师姐她们先走一步,我也能赶上。”

    他倒要看看这两人私下到底做些什么,一时又觉得自己意气用事,怕是更显稚嫩。

    但也管不了那许多,仁川回京前他不一定还能再见到她,多待一会也是好的。

    王明珏觉得这位小公子甚是有趣,朗声大笑道:“你果真是第一次来太原,竟不知我的名声,嗯,”他清咳几声:“怕是要让你对我失望。”

    仁川左右看看,她还能说什么,哎,都让他们讲完了,罢了罢了,相逢都是缘分。

    王明珏果然不走寻常路,并没有选什么酒楼客栈招待他们,领着转到了柳巷前头的一处食肆。

    时辰还早,已经有三三两两的食客在店内吸嘬粉条儿。

    一行人贵衣华服,客人和老板却见怪不怪,太原本是繁盛之所,多的是富家姐妹子弟出来游览赏玩。

    空间不大,他们找了一处空桌坐下,王明珏高声呼道:“老板,要三份羊杂割,一碟子火烧,两屉子百花稍梅。”

    听到食肆老板大声道:“好嘞!”,他才转脸朝仁川韩子忘解释道:“不能吃太多,午时还得去别的地方吃哩!”

    仁川,韩子忘只道客随主便,两人听王明珏话带乡音竟也觉得毫不违和,反而比她们在京中所见的贵公子们鲜活许多。

    王明珏对仁川的反应自是有预料,但见得这个小韩公子虽刚进店时面露讶色,却毫无鄙夷的神色,现下更是安心等着小二姐上菜,也是好感顿生。

    自己不免有些怪道:难道是自己在河东之地待太久了,不然苏姑娘身边怎么尽是他想要结识的“异”人。

    待老板将羊肉片下锅大火熬煮,鲜香溢散开,他们都暂时丢开了心思,沉浸在等待美食的期待里。

    仁川与韩子忘先前在客栈也用过羊杂割和百花稍梅,这食肆的却大有不同之处。

    肉汤清亮不油腻,羊肉酥烂香气扑鼻,羊杂劲道十足却毫无膻气,更难得是这小小的食肆里竟舍得在羊肉汤里洒上些许胡椒粉提味。

    仁川对美食也是一向采取不可辜负的态度,在桌上的调料碟子里取了些葱花芫荽,品用起来。

    火烧与羊杂割一同呈上来,王明珏取用了一块火烧,内陷香浓外皮薄脆,鲜辣可口,

    他解释道:“别惊讶这家店小还敢用名贵的香料,羊毛出在羊身上,几样点心价可与酒楼主打菜相比肩,但食客一直络绎不绝,她家闺女还被大姐挖去小厨房掌勺了。”

    说完,他满意地看着对桌两人各取了一块火烧嚼用起来。

    百花稍梅上的稍晚,揭开屉笼,只见一只只稍梅皮薄晶莹透润,形如石榴,底圆腰细,上端蓬松多褶,层次分明,顶着一块萝卜心,犹如一朵朵绽开的红梅。

    韩子忘见其小而精巧,心生喜爱,挟一只放入口中:这稍梅不仅看着美观,吃起来更是绵软爽滑,口感丰富,不虚此行。

    用完餐几人沿着柳巷行走闲逛,王明珏得知韩子忘将去雁门,他身在王家所采资讯博杂,也晓得武当派与雁门大将交情匪浅,常有合作。

    事关军事,不便深入探讨,轻轻揭过,但他认为韩子忘在武当混于山野发展有限,前路不明,这个性子倒不如跟着他,一路没少好言招揽。

    仁川笑看着两人一个严词拒绝后露出窘态,一个继续锲而不舍的劝说。

    她谁也不劝,等着看好戏,韩子忘若想尽快给自己找个前程,与自己回京是最便宜的,但他似有自己的安排,性子倒是倔。

    王明珏不知他也曾是官家子弟,自是说来说去说不到点上,贵公子的生活看来他是没有眷念的。

    前两日在客栈,他还对王公子一副愤愤不岔之态,现下倒似拜服,以兄长待之了。

    韩子忘一时之间觉得这王公子烦人至极,自己说了不愿意还一直苦言相劝。

    但他又知道对方是为自己着想,见他如同长兄一般关怀自己,替自己筹谋,他实在说不出狠话。

    他早已忘记被亲人关怀的感受了,母亲只会看着他叹气,父亲则是望他自立自强,教导他莫要攀附别人。

    他对义母只有恭顺,难以生出孺慕之情,现下却...

    王明珏见他实在不应,也不想叫他为难,才十五呢,还不懂在这个世上男子想要活的自在点有多难,即便身在江湖也还是一样的道理。

    自家若不是祖父和父亲都疼爱自己,母亲,姐姐虽一直叫他多相看人家,却也不曾真的罔顾自己的意愿,逼迫自己随便成家。

    他叹息几声,道:“你既不愿,我也不愿强求,只你实在合我眼缘,若今后你想有个去处,自来太原寻我便是。”

    韩子忘自是恭顺应下,仁川难得见他心悦诚服之态,心下好笑,果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三人闲逛了好几个街巷,一路将当地小吃点心尝了个遍,其中有一小食名酱肉,油光闪闪,肉皮焦脆,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鲜香酥烂,食完仍旧回味其香。

    因肚皮一直未得闲,午间也并未正式用餐,择一茶楼听了一场莲花落。

    表演的女子自说自唱,自打七件子伴奏,讲了一段当地故事传闻,逗得客人们笑声不断。

    几盏茶后,韩子忘起身辞别,他正色道:“多谢明珏兄款待,先前是我将你想岔了,日后你若去永宁定要来寻我。”

    顿了顿,又对仁川道:“若你中秋前还未返程,记得捎个信给我。”

    两人皆是应允,看他利落转身离去。

    王明珏可惜道:“子忘弟实不该藏于山野,落拓度日。你们既然交情不浅,你怎地不劝劝他?”

    他已经知晓韩子忘对仁川有两次救助之情。

    仁川喝了口茶,苦笑道:“他性子倔强,我哪里劝得了,想是自有造化。日后他在这河东之地,还要请王兄多多关照他呢。”

    王明珏失笑:“这是自然,他实在与我投缘,善流妹妹也忒得客气,我才与他相识第一日,他称我明珏兄,你却还王兄王兄”说罢自个儿也笑个不停。

    仁川只但笑不语,以茶敬他。

    两人喝了半日茶水,才要各自散去。

    告别之际,王明珏道:“在太原,马家还不敢对我如何,但有了前车之鉴,怕是她对善流妹妹敌意颇深,说来也是我连累你,今日来也是想送两个护卫借你使唤,都是太原女儿。”

    他见仁川张口想要推拒,摆了摆手道:“你莫要推辞,不然我可要内疚的。”

    仁川便领了他的心意,在这地界,太原王家是比自家要稳当点,她也的确需要两个精干的本地人给自己提点一二。

    之后数日,仁川也经常走街串巷,体验当地风土人情的同时也在观察普通百姓的生活状况。

    她惊喜的发现太原即便不若京城那般开设福佑院,也少有乞儿无赖,百姓更是安居乐业。

    果然商业繁荣的地方穷苦人也少,只要有手有脚总有一口饭吃,王家出身于太原,也回馈庇佑着太原百姓。

    接连多日,都是星云与仁川并几个护卫在明,谭秋隐藏在暗处观察,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主子。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一直防贼的道理,她们总要办正事的,也许是那姓马的气急,口出狂言以挽颜面罢了。

    太原近关,特设了驻军校尉等职,日常训练驻守都不在城内。

    现下主子安全有了保障,星云对当地县官有了初步了解后,也能放下心来离开太原前去打探校尉,参军等人的行事作风。

    她早年就跟随王女,也学得一些狡黠之术,驻军自是不能随意靠近,打草惊蛇不说,也根本进不去军营里。

    她大大方方扮作武当门人要求进营,自称先前有事耽搁,现下赶来一同押送兵械前往雁门。

    门卫自是知道前不久还来了一批武当妹子一同押送,便帮她通传。

    接应她的是一王姓参将,将她带进营帐,此人目光贪婪,一直盯着她腰间的钱袋。

    她会意立刻掏出银钱打点,陪笑道:“王参将,我师姐她们现在何处?可是我又来晚了?”

    王参将笑呵呵道:“你呀,真是不巧,她们已经出发多日了,你千里迢迢来此也是辛苦呀,妹妹不若就在此处等你的师姐们返回。”

    星云顺势应下,那女人眼咕噜一转又道:“伙食也免费与你,想来也等不了几日便要回来复命了,只是你呆在此处姐姐我也是要担风险的...”

    星云从腰包里掏出一颗海东珠,正是先前王女鞋上剩下的那颗,配不成对便赏她了,

    她作讨好样:“有劳参王将担待,这是师祖赏我的,今日便送给姐姐,还要多谢姐姐疼我。”。

    那海东珠圆润饱满,是个上品,与马家给的也不遑多让,只有些暗旧了,想来不若如此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武当弟子得着。

    王参将眼睛一下子迸发出亮光,劈手夺过珠子,却又尖酸道:“你们武当弟子真是不容小觑啊!”

    星云低头作恭顺状,掩下眼中的鄙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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