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

    初夏已至,天气渐热,按说吃羊肉的人少了许多,但这家羊肉铺子客源依旧稳定。

    一早也有在这嗦粉条的,更多的是小侍过来买点火烧和冷切羊肉带回去给主子用的。

    他两坐在角落里,仁川今日起得太早没啥胃口,心里又装着疑问,静静地看着对面王明珏一口羊肉汤,一口火烧的吃着。

    她想起来初来太原之时,韩子忘也与他们一起用餐,对这火烧情有独钟,临走之际还说要打包带走给师弟们尝尝。

    韩子忘成天冷着张脸,心倒是实,也不知道他们去雁门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王明珏放下碗筷,用平安递上的丝帕擦了擦嘴,吃饱喝足他的思绪好像也理顺了,他不再避讳自己的眼神。

    看向仁川轻轻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节修长,虎口处几乎没有茧子,确实如她所说,习武只为强身,跟大姐一般功夫平平。

    他终于可以正视这双手,总算安心一点,视线顺着手臂弧度向上,看到她嘴角弯起,眼神有些放空,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理清的思绪又开始打结,心中一窒,脱口而出:“你笑什么?”

    仁川??我笑了吗?

    她抿了抿唇,岔开道:“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刚说完就后悔,哪壶不开提哪壶,空气都尴尬了几分。

    好在王明珏早有心理准备,一脸平静道:“寻人看了,无甚大碍,我底子好。”

    他随意指着桌上的稍梅和火烧问道:“你不用点?”

    仁川笑道:“打包带回去就荷叶粥,今天星辰要做猪肚鸡,你们河东好像不兴这道菜,不若午间留下一同用饭吧?”

    “好啊!”他痛快答应,见仁川诧然,他大笑不已,指着仁川道:“好呀,我诚心请你喝汤,你却不是真心留我用饭?”

    仁川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是担心你另有要事。”

    王明珏自嘲道:“我一介男子,能有什么要紧事?”

    他不想扫兴,很快又转了口风道:“今天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参拜你的新宅,上次去都没捞到一杯茶喝。”

    他说的是上次碰见韩子忘那回,上回刚搬家,韩子忘又来道别,是挺匆忙的。

    她笑眯眯赔礼:“这次好好招待你,给你赔罪,欢迎你常来呀,蓬荜生辉呐。”

    两人一路说笑回了柳巷后街的宅院,平安同星月在后面挤眉弄眼,都没想明白自己主子这是要干嘛。

    谭秋抱臂观望,她知道的最多,却啥都不能说,这些天日日被星辰星月套话,幸好星云不在,不然她哪扛得住。

    这王公子出身不差,这么一来怕不是要当王夫了,但是只有自家一个人知道这点事,没人能与她说上两句,太寂寞啦。

    却说星云在营寨待了七八日,除了王参将这几个滑头小将的贪婪外,发现营防治理的还不赖。

    现下太平无事,营内守卫也略有放松,她偶尔与小卫套上两句话,大家对营寨首领陈校尉相当信服。

    而对王参将几人的贪婪也都心知肚明,只没人敢得罪,私下传言说王背后的靠山是太原王家。

    王家在太原虽没有领军事的直系子孙,但百年经营在那,谁人会去得罪呢,校尉也很不容易呀。大家都这么说。

    星云心存疑惑,王家势大,真想掺和军务一脚,大可培养一个后辈从军,何必收买王参将这样的小人?

    但她时间不多了,武当弟子已经回返,不日就将路过营寨,为防露出马脚,她假作心急,道:“等不急见师姐妹了,先行去迎合下。”

    王参将等人的好处已经拿到,星云要先走自无不可,只在她离开营帐后大骂马聪:“这个姓马的不中用,先前与我说能当王家的半个主,如今我听说她已败退回晋中,一个男人都搞不定还要当王家的主,今后再来寻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说罢她拿出那颗海东珠细细的看。

    她手下的小将们跟着骂道:“那是那是,没点斤两的怂货,今后再来就这样的大珠子得整一盒才能替她干这要命的买卖!”逗得王参将哈哈大笑。

    要说星云运气不错,她回太原的路上还真碰见了武当返回的队伍,她上前去打个招呼,领队的师姐里有认识她的,也与她寒暄几句。

    星云道:“你们此番要去营地复命吗?”

    师姐叹息道:“货有点问题,我们先行回武当,不去驻营了。这回要不是小师弟揽下责任,我们这趟算是白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星云诧异。

    师姐难得警觉,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大嘴巴:“咳,事涉军务,我们不好多言的,总之小师弟与李小将军会调查清楚的。你怎么出城了?”

    星云一脸淡然:“替主子跑个腿,买点东西。你们要不随我回太原歇息一番再回啊?”

    师姐郝然推辞道:“不用不用,这回耽误了挺久,师傅该等急了。”

    星云也不纠缠,自去向仁川复命,柳巷店铺林立,还如之前一般热闹,没想到主子暂住的院子也挺热闹。

    这个二进的院子其实也不算大,并没有王家的水榭长廊,待客的花厅正对面有一片花圃。

    花圃里植有月季,海棠,正是花期,花姿潇洒,富贵美艳,先前刚搬进来时玉兰还开着,花香清淡迷人,如今都谢了。

    仁川,王明珏两人坐在花圃的亭子里吃锅子,王明珏也是吃惯了胡椒味道,但这凤凰投胎里又放了几颗麻椒提味,猪肚爽口,鸡肉鲜嫩,吃的汗起。

    仁川自个儿拿着扇子扇风,见他额头起汗,便也帮他扇两下。两个人都很自在,并未察觉有何不妥。

    星云进来见此不明所以,不知自己怎么离家十来天就好像又多了个主子?

    她见星辰几个在右厢小厨房门口的案桌上吃的汗流浃背,众人皆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便也按捺心思,上前同主子打了个招呼:“小姐,我回来了。”

    仁川抬头打量她几眼:“没吃苦头吧?罢了回头再细说,你先下去用饭,今日星辰炖了凤凰投胎,你再晚点回可赶不上这餐了!”

    星云应下,王女一直这样,平日星辰做了拿手好菜她一人也用不完,都是让呈上来一部分,剩余给她们几个加餐,不像旁的主子赏赐剩菜。

    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让她们个个死心塌地,觉得给王女办差不比在外当官差呢,她出身不差,脑子机敏,也曾有机会自立门户做个小官的。

    今日有客,星辰定是又另外开了灶,她也许久没尝猪肚鸡了。

    餐食撤下,上了清茶,两人随意聊着,王明珏道:“好久没见到星云。”

    “是,我让她去打听点事儿。”

    “哦,是不是在调查商铺,打算来河东做买卖吗?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应该差不多了,回头我问问她办的怎么样。若有需要,也不会跟你客气。”

    王明珏见她避而不答,也不意外,善流虽热情大方,骨子里自有一份谨慎,不知是什么样的姐姐教养出这样的妹妹,失怙恃长大,心性未移,当真难得。

    大姐已经遣人去调查江南苏家了,他知道后也未做阻拦,最多一月便有回信,不急在一时。

    “好,过些日子陪我去趟五台山可好?听说那里的梵仙山很灵验。”

    仁川愣住...梵仙山是求姻缘的。

    这时候才显得她有些傻气:“明璃姐来找过我,谢我予你解药。”

    她有些不解,弄不清楚他究竟要什么了。

    “自是如此,感情之事还得两情相悦才好,怎能因为某些事才勉强在一处呢?”王明珏理直气壮。

    “呃“,仁川结巴,看他面色逐渐不对,赶紧道:”明珏你所言甚是。”

    “那你可愿陪我去梵仙山?”

    “好呀,吾之幸事!”仁川总算回过味来,她本就做了两手准备,刚好与太原的考察情况一同写在折子里递进京去,皇姐得知也是要开心的。

    “等我消息!”王明珏满意回府。

    午后,星云将驻营里的事情一一通禀,仁川总结:“照你这么说,驻营军心还是先向着陈校尉,既如此王参将这几颗老鼠屎,得找个明目去掉才好,军营中人贪财会坏大事。何况东胡异动,今秋怕是多事。”

    她想了想道:“军营中事,我们不便直接插手,王家似有牵连也不合适,你这样,你去雁门那边递个信儿,不是说李小将军在查军械有异一事么?”

    众人震惊,星云星月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星辰插嘴道:“可是我们这几日不正打算收拾返京吗?”

    谭秋隐蔽的瞥了她一眼,暗笑到底是年纪轻。

    仁川自顾自喝茶,不紧不慢,却语出惊人:“我打算提完亲再走,届时与皇姐的选君队伍一道回。”

    不待她们反应,她又接着道:“星云,你将太原的情况写好汇总予我,我再让皇姐捎点好东西来,写好后一同递去京城。“,她絮絮叨叨盘算起来:

    ”去年冬天新上供的蜀锦不错,还有制造局新出的乔其纱,轻薄透气,他那么怕热可做几套睡衫,王家钱财不菲,怕是看不上金银财气,不若多备点有年头的老参,东珠也要,再运八套琉璃器皿来...”

    星月很上道,试探道:“要不您再给王公子做个琉璃灯,那个是稀罕玩意。”

    星云,谭秋对视一眼没吱声,都等着王女反应。

    仁川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琉璃灯工艺复杂,来不及现制,大婚之时送他一盏也是极好的,回京后你记得提醒我赶制一盏。”

    这是要来真的了,众人精神一耸,日后对王公子要多上一分心。

    星云艰难的将话题归位,正经严肃:“那我即刻就去写折子,明天一早便出发去雁门,这事宜早不宜迟。”

    仁川怔愣:“好,是该如此,你们先下去吧,我再仔细想想。”

    她确实有点急着要给王明珏身份,有时候也不太分得清是不是因着这个时代的规矩,急于担起自己的责任。

    不过,明珏是极好的男儿,她是期待的,计划婚嫁之事虽有些不自然的迫切,却也是真心实意。

    一时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未向王家坦明,当找个合适的时机先同明珏透个气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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