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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21.

    远处的烟花仍然盛放,天边炸开一朵朵漂亮的烟雾。而此刻的南山寺后院却并不能与他们的愉悦共情,方才还嚣张至极的人们现在一个个头埋进地里,想破脑袋都想寻一个借口,试图躲过这场厄运。

    可他们到底是小看了龙颜震怒的后果。

    季枝遥被他慢慢扶起来后,半边身子被他揽着,右手被他用力握住,让她可以抓紧长剑,却不至于感受到剑的沉重。

    “方才他是用哪只手碰的你。”裴煦淡声问。

    季枝遥此刻还在异常惊恐的状态,开口说一句话都恶心地想干呕。她不说话,那个被擒住的人慌了,连滚带爬走到裴煦跟前,试图伸手扯住他的衣角求情。

    “陛下,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这是您的宫妃,小的无心冒犯,虽动作粗鲁些,却未玷污她分毫啊陛下!陛下明鉴,小的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今日裴煦似乎格外有耐心,竟然完整地听完了这人的求情,看似真的有所动容,却在他转头想同时为弟兄们求情时,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剑法干脆利落,直击要害,带着季枝遥的手飞快地落下、挑起。他卡着那人骨节裂隙处用力一挑,无需断骨,便让他的手分成两节。

    一地的血,满院的尖叫,像初次见面那样,季枝遥看到了断肢。只不过这次或许因她而起,亲眼目睹了全程却没像初见时那样恐惧。

    耳边哀嚎不断,他痛的在地上打滚,面目狰狞得裴煦觉得碍眼,抬手轻遮住季枝遥的眼,柔声道:“往后再有人敢亵渎公主半分,这就是下场。”

    他这话并非说给山匪听,而是他身后密密麻麻立着的禁军和几个她不认识的大人。这话说完,他叫季枝遥将眼睛闭上,感受到眼睫轻扫自己掌心后,他将剑提着指向地面,伸手将人横抱起,步伐不疾不徐地往屋中走。

    一声令下,身后禁军拔剑,今日在场所有参与了这场谋划的人都发出了极其凄惨的叫声。

    她隐约听到他们在嘶吼“我的眼睛!”,有人被砍断的手慌乱中咂到小院的窗户,留下满窗血迹。

    待被放至床沿,裴煦松开手应当想去寻伤药,却被一只手轻轻勾回去。

    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重新站起来,整个人埋在他脖颈间低声啜泣。她从小被人欺辱,却都不是如此强势的力量,宫规森严,那些人至少点到为止。而今日这样的场面却完全失控,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和恐吓,连裴煦的禁忌都不顾,直接上前紧紧抱住他。

    他们似乎关系很近,又好似很陌生。当下的情境,裴煦竟觉得有些不知所措。方才已经将伤害她的人以最残酷的方式惩戒,可依然让她无法安心。自幼也无人教他应当如何安慰受惊吓的人,何况还是季枝遥这样的女子。

    他站在原地有些僵硬,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也只能想到许下承诺:“孤以后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缓了许久,裴煦腰背已经僵得发酸,季枝遥才擦了擦眼泪从他身前退出来,“陛下。”

    她的双眼湿漉漉的,楚楚可怜。他很少见她这样,纵使在房事,她也鲜少睁眼让他看见。

    “嗯?”

    “若是方才我被那人......你会如何做?”

    裴煦停顿片刻,忽然被提醒什么,先折回走至门外,叫住在外面清扫的陈栢:“方才那人还有气吗?”

    陈栢摇头:“应当是没有了,被斩手后已经没了半条命。”

    他似乎有些遗憾,却并不罢休:“尸首拖回来,行宫刑。族中往下三代男丁,全部执行。”

    陈栢立刻抱拳:“是!”

    回到屋中时,季枝遥已经悄悄拉起披风看背后的伤。裴煦将门关严实了,才拿着伤药走来,问:“伤势如何?”

    她本来想说有些严重,但想起前几日他一身刀剑伤回来时,仿佛没事人一般,说严重了反而显得她小题大做,便改口说:“只是很轻的擦伤,不碍事的。”

    裴煦敛了下眉:“是吗?”

    他伸手挑开披风的扣子,季枝遥下意识按住他的手,不愿意让他看见。

    “怎么了?”

    季枝遥怕他生气,很快解释:“陛下,虽是小伤,却也在后背,不好看。”

    她有些难过,从前听皇姐说女子身上有疤痕,都是要遭夫家嫌弃的。而眼前这位算不上“夫家”之人,怎么说也是皇帝,必定比旁人更加介怀。

    裴煦听完这个理由,原本收回去的手又再次向前,披风解开后,让她坐到椅子上。

    她自己都不曾看到的伤口,被裴煦仔细小心地清理干净,上药时手法格外轻柔,生怕弄疼她。只是难免会疼,她便低头生生忍着,学他的一声不吭。

    中途换药,裴煦看她憋得脸微微发红,停下动作道:“你若是疼,可以喊出来。”

    季枝遥轻轻喘了口气,摇头仿佛很了解他一般解释:“陛下不喜吵闹。”

    “......”

    晚些时候,季枝遥上完药要擦身子准备歇息时,裴煦应当是心中有愧,主动过来帮她。

    虽然全程他仔细伺候,她却觉得心慌得很。何德何能,让一个皇帝帮自己沐浴。只能一遍遍提醒,当下在云烟城,他们只是谢家的一对兄妹......有些情感联系的表兄妹,这些并非完全天理不容。

    而他对季枝遥的纵容还不止,睡下后他应当很累,可季枝遥很兴奋,背后也疼着,便小小声问:“前两日陛下去哪里了?”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是这人给自己点哑穴,再重申“食不言寝不语”。

    而他只睁开眼,偏头看向她:“山下疫病流行,开了几张方子救治百姓而已。”

    疫病?!

    季枝遥在山上半月,几乎和下边断了联系,瘟疫横行她竟然丝毫不知道!

    她连忙问:“那陛下你身子可有不舒服?毕竟是至尊之躯,只身进疫区可非小事......”

    “还有,你今日回来时身着蟒袍,还带了许多禁卫,会不会被你说那人知道,暴露行踪——”

    “公主殿下,孤实在有些疲乏,明日再同你汇报可好?”他略显懒散的声线在夜里格外低磁。

    季枝遥一噎,缓缓躺回去不再说话。那声公主殿下好似一把忽然靠近自己的火把,瞬间让她身体徒增些许热意。

    ...

    这天夜里,季枝遥做了噩梦。

    梦中是初来云烟城那几日的泼天大雨,风雨中树枝摇曳,破旧的古寺仿佛能被风吹卷走。

    周围全是追兵,所有人都在追捕他们。裴起亲自从上京来了,高高在上地站在他们面前,当着季枝遥的面将裴煦的脖子斩断。

    他一身傲骨,宁死也没有跪下。

    她在旁边原只是看着,却在他最终瘫倒在尘埃里时没忍住放声痛哭。

    不明缘由的为这个杀人狂魔的死去而痛哭。

    这份激烈的情绪从梦中将她带回现实。

    她侧枕着枕头,脸下全是眼泪。隐约间,她觉得自己胸口喉间酸疼,仿佛昨夜真的卖力地哭了一晚上那般。

    等慢慢缓和呼吸后,她突然转身,看自己有没有将他吵醒。

    天色灰蒙蒙的,时辰应当还早。裴煦已经不在床榻上,拨开帘帐,书桌前亮着一盏灯,他正坐在那儿看信。

    听到这边的动静,他并未抬头,只继续提笔写什么,语气平静:“梦魇了?”

    季枝遥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害怕地点头:“是不是打扰到陛下歇息了......”

    他将笔搁下,偏头将视线挪过去,不言不语凝着她少许,抬手让她过来。

    她心中忐忑地下床,昨夜慌乱中不知将鞋袜踢到何处,屋中很乱,她一时没找到,想着裴煦的命令要紧,便赤足走了过去。

    他低垂眼看了下,随后便将椅子往后挪,“到孤跟前来。”

    她照做。

    季枝遥隐隐知道他会突然做什么,他时常这样令人猝不及防,却没料到他此刻做的事。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便被他轻力制住,紧接着一阵酸胀之感后,她看到裴煦抬离的手下出现几根银针。

    他看着季枝遥好一会儿,似是在斟酌当不当说,最终还是开口道:“昨夜的是附近的山匪,从进入云烟城始便被他们盯着。孤以为是裴起的人,故意没有设备,却将你置于险境中。”

    说完,他拇指轻轻抚了抚她的手背,像在安抚般:“孤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意外发生。”

    他话说完,季枝遥眼睛就红了。面上看着娇弱,她心中却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机会。

    她从来没有见过裴煦这般愧疚的模样。事实上,他本可以不在意季枝遥的死活,就算她真的被山匪劫走,他也可以有很多说辞向朝臣解释。

    可他并没有那样做,相反,似乎对此尤其在意。

    季枝遥低头擦了擦眼泪,低声问:“陛下的意思是......日后会保护我吗?”

    裴煦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只这片刻,她的心又高高悬起。莫非,这又是他的圈套?!

    “孤会保护你。”他将人拉到怀里,侧脸贴着她的长发和耳畔,认真说:“不再让旁人欺辱你。”

    她靠在这人冰冷的怀抱中,听着本该最令她有安全感的承诺。可不知为何,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反而让她更加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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